大清隐龙 第1344节

“应该面对的,你躲不了!得早做准备啊……”

1728 君臣之初见

五月的塘沽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燥热了,更别说这座庞大的工业特区,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无穷的能量。

美国卡内基钢铁公司和乐天银行还有众多华商联合入股的北方钢铁集团,已经成为了此刻特区的标志性建筑。

高大的烟囱每天黑烟滚滚,如果说是西风的话还好点,黑烟直接吹入渤海,要是刮东风塘沽城内可就倒霉了,黑黢黢的都是煤烟子。

北方钢铁厂一共六座高炉,每座炉子每月就能练出各种型号的钢铁四万多吨,一个月将近二十五万吨的产能,已经力压整个大清国,年产300万吨在十九世纪已经是国际上排的上号的大钢铁厂了。

从开滦送来的煤和铁根本就不够用的,现在山西的煤通过陆路运输也开始成批的向塘沽输送,甚至朝鲜的铁矿石也一船又一船的从渤海湾运送过来。

庞大的钢铁集团围墙高高的足有八九米,黑沉沉的如同怪兽一样趴在大地上,每一次呼吸都能吐出闪亮的钢铁,工厂销售部门挤满了大清国的商人,提前交的钢铁订金居然排到了明年。

以钢铁产业为核心发散出来的更多的是机械制造工业,军工厂就不必说了,精密机械厂已经能够批量生产各种型号的齿轮组,民用的轻工业农具厂生产的镰刀锄头,价格低廉无比,往外发售简直就是低价倾销。

这里已经成为了东方的鲁尔,亚洲的利物浦,中国的匹兹堡……在这里你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充满了煤铁的味道,和火焰钢水的力量。

大街上人群摩肩擦踵,来往不绝,警察吹着口哨拼命的维持秩序,西洋马车取代了一切清国的轿子,在这座城市坐轿子的人是最受歧视的。

大街上全是工人、商人、工程师还有军警……所有人都是匆匆忙忙的你根本就看不见一个闲人。没有乞丐,没有地痞流氓,没有站街的流莺,也没有走江湖的骗子、小偷。

这座城市充满了力量,同时也充满了秩序,大街上你甚至都看不到几个拖着辫子的人,那些从大清国其他省份而来的商人,到了这里也都偷偷的换上了西装,把辫子盘在头顶用西洋礼帽遮挡住。

这是一座非常有规矩的城市,肖乐天的在一开始就给这座城市制定出了非常明确的管理定位,严进松出,高薪留才!

严进松出,这说的是特区对待移民的态度,西水门现在成为了特区唯一一个流民管理基地,整个特区被铁丝网和大柳树封闭起来,几十个出入口中只有西水门拥有户籍管理权。

也就是说从大清国来的流民和灾民们只能从这里出入,所有想来特区讨生活的清国百姓,想要进入特区工作,只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人拿三年一换的流动户籍,这种人可以不剪辫子,进入特区后一般由政府统一协调工作,特区内有的是出力气的工作,码头扛大包去,钢铁厂翻铸砂模子去,或者干脆扫大街,挖阴沟去……

只要你肯出力气,你就饿不死而且一年也能攒个七八十枚银元,过年回到老家十里八乡都得羡慕死。

但是绝对不养闲人,你要是身体健健康康的,去讨饭去当无赖,躺在街边晒太阳抓虱子,那就别怪军警手黑了,一通鞭子直接给你驱逐出境。

第二种人就是在清国实在活不下去了,或者被清国贪官污吏土匪恶霸欺负的没出路的百姓,他们选择了向华族移民,也就是在政治上宣布脱离清国国籍,成为华族民众最低一等移民。

华族法典规定的可不仅仅是六爵十八等,同时还把无爵位的百姓分成了三等,第一等属于移民,这些人是从别的文化圈里迁移过来的,需要一个时间去了解华族的法律和华族的价值观。

这种人属于移民,移民拥有基本的人权,法律也对他们提供保护,但是这些人没有政治权利,不能参加各种选举,不能参军,也不能享受免费的义务教育,只有有偿教育可供选择。

而且移民还必须有两个先决条件,一个是剪辫子,另一个是家中女眷必须放小脚,这是铁规矩,任何人不能特殊化。

这就是特区非常苛刻的移民政策,也是西水门中骂声震天的根本缘由,严进松出,说的就是想进特区必须要接受非常严格的规矩,但是松出就很简单了,你要是不遵守规矩轰你滚蛋那可是轻松简单的狠了。

正是在这种政策影响下,特区内能留下来的移民都是非常懂规矩的,也正是因为他们懂规矩,所以才能很好的融入特区的生活中,各类工厂要的就是这种懂规矩的工人。

没有错,近代工业革命之后,人类就要学着和机械打交道,而机械和农田不一样,机械冰冷无情,你差一点点就会报废价值百万的零件,或者出严重的事故甚至有生命危险。

而大清国那些看天吃饭的农夫,今天高兴了干点活,明天不高兴了就睡觉,或者干脆拖着破碗去要饭,随心所欲混日子的人。这种人完全无法跟机械打交道,他们根本就适应不了工业化的时代。

“哎呀,倒一桶机油润滑多浪费啊,还挺累的,倒半桶得了……”

“嗨……车个零件,差半个毫米你跟我叫什么劲啊?我在老家种地差半陇都没问题,到时候秋天一样打粮食……”

这种言论据说已经气吐血了无数美国、普鲁士的工程师,甚至这笑话都闹到欧洲去了,泰晤士报就曾经弄了一个新闻版面,专门用来笑话肖乐天这个特区的。

严进松出的移民管理政策,也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同时塘沽还实行高薪留才的制度,只要你懂规矩,愿意接受管理,干活不马虎,你所得到的回报绝对大的让你无法想象。

顿顿吃肉哪算什么,顿顿还能喝二两好酒,过年给老家送去大把的银子这才是体面呢。

你要是年轻悟性高,还认识字肯学习,这还了得!让洋鬼子工程师看重了,直接提拔你当蓝领,穿蓝色领子的工作服,那最低一级的收入一个月就得十五枚银元啊。

一个月的收入够老家一大家子吃一年的口粮,这是何等高薪!

总而言之,塘沽已经成为了无数大清国移民的梦想之地,同时也是伤心之地……而这些伤心人中就有一个肖乐天非常熟悉的身影,庆三爷。

1729 最厉害的谈判者

在塘沽城内,庆三爷绝对是个另类,在这座充满工业气息,西化味道浓郁的城市中,拖着长辫子穿着旗袍马褂坐轿子的人还真不多了。

民风已变,大清国的人也得入乡随俗,很多清国的商人来这里做生意,都悄没声的把辫子藏了起来,并且换上一身西装或者西式的便装,前胸口袋里放一枚西洋金质怀表,长长的链子系在纽扣上,往街上一走那别提多新潮了。

只有这样装扮的商人才能吃得开,人际交往中才能让别人看得起,人们也愿意和你做生意。而且塘沽城内现在已经有了一所西式马车工厂,轻便的马车加装了好几组弹簧减震器,精巧的轴承降低了摩擦,只需要一匹马就能跑的又快又稳当。

这年头谁还用轿子?又窄小又气闷,四个轿夫累的呼哧呼哧的也跑不快,冬天漏冷风夏天闷热,跟监狱也没啥两样。

最关键的是,丞相曾经说过了,华夏自古强盛的时候都没人坐轿,文官乘车、武将骑马才是正道,只有社会没落了才会有这种直接凌辱同类的现象。

想要代步工具有牛车,有马匹,你丫的骑个骡子满街走也没人管你啊!非要骑在人身上?显呗你高贵吗?

丞相的思想已经能左右华族整体的价值观,人们想一想也真是这个道理,车马本来就比轿子舒服快捷,为什么不用而流行奴役轿夫呢?用压迫其他弱小来显示自己的高贵?

放着又快捷又舒服的车马不用,偏偏要用人力轿,这其实也就是社会倒退的一个很具体的表现。

乘马车的风气已经在华族控制的区域内迅速流行了起来,塘沽是肖乐天领地仅次于琉球的重要根据地,这里的民气更加开化,肖乐天的思想渗透的更加透彻。

但是肖乐天能忽悠的了别人却忽悠不了他的大舅哥,也是穿越时候遇到的第一个并肩战友,庆三爷。

短短几年间,在易县山道意气风发的庆三爷已经老了许多,那条乌黑油亮的大长辫子居然也夹杂了几根华发,眼角的皱纹也多了起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疲惫还有一丝迷茫。

从江南乘船来塘沽,下船还没两天,远东让人震惊的消息就传来了,珲春手持同治帝密旨发动黑龙江兵变,锁拿特普欣控制了两省军政大权。

紧随其后项少龙的义勇军大胜哥萨克援军,扫荡了沙俄在这片领土上的最后一丝军事力量。消息传到塘沽全城大哗,兴奋的华族百姓手持灯烛走上大街,在黑夜中汇聚成了一片灯光的河流。

大海上方起了焰火,五颜六色的焰火光芒在天空中炸响,方圆数十里之内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片土地的民心已经和大清越走越远了,大街上没有辫子的人占了九成,所有人都在喊丞相万岁,华族万岁!

那一刻庆三爷亲眼看见大清在塘沽城所设立的同知衙门暗淡的如同一座闹鬼的宅院,塘沽同知周明奎恐怕是大清朝中最尴尬的官员了,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衙门里什么事情都不干,每个月特区会拨给他一笔银子,然他留一部分发给衙役们当饷银,而另一部分则上缴大清国库。

那根本就是一种羞辱,大清国的官方衙门在特区的眼中已经沦落成为了一群乞丐的居所。

可是形势比人强,谁敢说一个不字?这里名义上是大清国的土地,主权还在朝廷的手上,但是管理权早就已经丢干净了,更恐怖的是人心已经丧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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