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纪 第291节

春秀忙完了灶房的活计,又将院内的积雪清理出一条尺余宽的小道,之后从屋里拿着几件旧衣裳直奔院外,却见河水中没了人影。

而转眼之间,窝棚背后走出一人,足踏软靴,衣袍随风,一边梳理着头上的乱发,一边含笑道:“大姐——”

只见他神态温和,举止洒脱,与曾经的那个要饭的乞儿判若两人。只是冰天雪地里,他那身薄薄的青色丝袍,太过于惊世骇俗了!还有啊,他哪来的衣物?

春秀又是脸色一红,脱口道:“你衣衫单薄,不怕冻着……”

无咎拿起一根木簪,就手插在胡乱盘起的发髻中,大袖一展,随声应道:“我不畏寒暑……”

春秀只当说笑,嗔道:“瞎说哩,你之前弱不禁风,倒在桥上,幸亏遇上了我,那一番搀扶着实累人……”

亲手所救的要饭乞儿,如今成了翩翩公子,一场辛苦没有白费,也好像真的多了一位自家的兄弟。她兴奋之余,话语间随意许多。而她责怪了一声之后,又觉不妥,回想起柴房中的情景,更是低头含羞:“大兄弟,我给你端碗热汤来!”

无咎含笑道谢,转而踏着积雪踱了几步。

近处寒雾氤氲,石桥孤悬,小院静谧,炊烟袅袅;远处冰雪皑皑,万里一色。恰是旭日高照,顿然流光溢彩而万里如画。

如此一方所在,难得田园景致。若能居住此间,再有个春秀这般貌美贤惠的女子陪伴厮守,即使成为猎户,或是平庸的山民,也是无怨无悔啊!而那看似简单的一切,却得来不易。便如这熟悉的红尘就在眼前,而曾经的梦想却是愈来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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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且喝碗热汤,也该动身赶路了……

春秀将怀抱的旧衣裳放回屋里,接着又去灶房盛了两碗热汤。她先给房大一碗,然后端着另一碗走向院外。而她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嚷嚷声:“秀儿,你这个偏心的娘们,我这碗里为何没肉呢?”

只见房大坐在门前的凳子上,“夺”的一声放下汤碗,并吊着眼角,不依不饶的架势。

春秀对于自己的男人很是无奈,却又不敢顶撞,只得返回将手中的汤碗换了,再转身走向院门。谁料她走得急了,积雪湿滑,身子一歪,竟将一碗热汤撒了个干净,便是汤碗也被扔出去老远。

房大两眼一瞪,猛然站起,拄着拐棍越过房檐下的台阶,竟是气急败坏到了院中。

春秀歪倒在雪堆里,还以为她男人要来搀扶,谁料拐棍劈头盖脸砸下,还有房大在暴跳如雷:“没用的东西,我打死你这个贱婆娘——”

她左右翻滚躲避不及,连忙双手抱头哭喊求饶。而沉重的拐棍毫无不留情,“啪啪”的抽打声与凄厉的惨叫声在小小的院落中回荡不绝。

无咎始终站在院外,没有靠近院门半步。

在沉睡静养的这段日子,他早已领教了房大的为人。那是一个心胸狭窄,善妒多疑的家伙。且性情暴躁,动辄打骂女人,简直就是一个卑劣恶俗的无耻之徒!而如此恶棍,偏偏找了一个貌美如花、贤惠善良的婆娘,却又不知珍惜而每日肆意蹂躏,着实叫人愤愤不平!只是念在春秀的情分上,权当视而不见,即便是守着礼数而刻意避嫌,也同样是为了顾及那个可怜的女子!

不过,那个家伙竟敢再次放肆。他打的并非自家的婆娘,而是我无咎的恩人!

无咎目睹着院中的惨状,再也忍无可忍,清冷出声:“住手——”

房大正抡着拐棍打得痛快,不由得手上一停,稍稍意外,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把猎刀,恶狠狠道:“讨饭的小子,莫要以为长得白净,便敢勾引我家婆娘,我宰了你——”

春秀趁机躲过殴打,已是披头撒发而泪流满面,兀自趴在雪地上,连连摆手:“无咎兄弟,你既然伤病痊愈,不如速速离去,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唉,多好的一个女子,为何就找个一个猪狗不如的男人呢!

无咎撩起衣摆,缓步越过院门。他冲着春秀微微摇头,满脸的惋惜与不忍,转而看向房大,沉声道:“这位大哥,只要你发誓痛改前非,并善待春秀大姐,我今日便饶了你!”

房大的腿伤,应该没有大碍,他突然撒手扔了拐棍,高高举起猎刀,凶狠狞笑:“呵呵,你的春秀大姐,只是一个不会下崽的贱货而已。而你也不是好东西……”

无咎踏入院中,尚未站稳,剑眉微微斜竖,“啪”的一甩衣摆,抬脚往前离地而起。

房大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往后飞去,“砰”的撞向墙壁,又“扑通”落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猎刀更是脱手而去,瞬间没了踪影。

他“哎呦”一声,便要爬起,却见一道青衣人影离地三尺横飞而至,并隔空抓起地上的汤碗,转瞬之间到了眼前,“喀嚓”一脚狠狠踩在他的腿上。不待他再次惨叫,怒喝声当头响起:“房大,给我将这碗中的残汤喝下去——”

(本章完)

...

第一卷 风华起云烟 第二百一十七章 春秀大姐

………………

房大很郁闷。`

自己在山上摔坏了双腿之后,便躺在榻上难以动弹。而春秀则是扭动着腰肢来来去去,整个人透着轻松欢快,还时常借口溜出家门,显然是弃守妇道而不肯安分。被打骂了几回,那婆娘有所收敛,谁料她又救回来一个讨饭的男子,竟安置在院门外的窝棚里,并隔三差五前去探望。痴男怨女眉来眼去,无耻行径昭然若揭啊!

气死人了!

一个讨饭的家伙,即使换了身行头,终究还是居无定所的流浪之徒,勾引婆娘的野汉子。瞧见没有,他才将大病初愈,春秀便已欣喜若狂。不用多想啊,那对狗男女必然要干出杀夫私奔的勾当!

哼,当我房大何在?既然腿脚利索了,再不能任凭贼人猖狂!

不过,春秀那个臭娘们竟然将汤碗摔了?且罢,一不做,二不休,我房大亲自动手,权当杀鸡宰羊!

而尚未动手,那个看似柔弱不堪的白脸小子,竟然离地飞起,一脚将自己踹出去几丈远,随即“喀嚓”踩在腿上,疼啊,踩断了呢!尤为甚者,他挥袖一招,竟隔空抓起了汤碗,很神奇啊。而他不为别的,而是要让自己喝下碗中的残汤。

他……他怎会知晓其中的名堂……

房大躺在屋檐下的地上,脑袋嗡嗡直响,却又腿疼难耐,整个人动弹不得。恰是心念百转之时,一个沾满积雪并挂着残羹的汤碗到了嘴边。他急忙摇头,拼命大喝:“不……有毒……有蛇毒……”

一张冷峭的面孔,带着逼人的威势缓缓凑到近前:“你在汤中下毒,无非要置我于死地。一计不成,又穷凶极恶。既然你不识好歹,我便送你投胎做人……”

无咎也是颇为气恼!

自从恢复了神识之后,远近的风吹草动一清二楚。`房大的暗中下毒,交换汤碗,纯属儿戏,根本不值一哂。无非是念及春秀的恩情,便也忍气吞声佯作不知。而房大却是变本加厉,不仅殴打春秀,还要持刀行凶,倒不如除去这个祸害,权当是给那可怜的女子留条活路!

无咎伸手捏开房大的嘴巴,便要将碗中的残汤灌进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活该他自作自受!

房大无力挣扎,“呜呜”直叫,却又叫不出声,绝望惊恐之下,只能在内心狂吼:要杀人了,野汉子要杀人,我必死无疑啊,我死不瞑目……

而恰于此时,一道身影穿过院子撞了过来。

无咎微微一怔,松开房大。

来的并非别人,竟是春秀。

那女子浑身的积雪,满脸的泪痕,披头撒,竟是直奔自己而来?

“大姐……”

无咎退后躲闪,谁料那女子还是不依不饶扑来,并挥舞双手疯狂哭喊:“你敢杀我男人,我与你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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