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御史心知无幸,也不再出言辩解,只是跪倒在地,沉默不语。
崇祯也不去理会,接着道:“爱卿在永昌票号中也有份子吧?每日里什么都不干便有钱拿的感觉可好?这银钱拿着,卿不嫌烫手么?”
崇祯说完这些,干脆从御阶上走了下来,越过文武大臣,又来到周国丈的位置,道:“嘉定伯原本是街头的算命先生,自周氏入了信王府后,爱卿便一朝登天,如今更是贵为国丈。只是还请嘉定伯教朕,家中白银二十余万两从何而来?城外巧取豪夺的良田又有多少?只是嘉定伯,当真以为贵为国丈便可以目无法纪了?”
不理会大汗淋漓的周国丈,崇祯又回到了御阶上,扫了下面的群臣一眼,开口道:“国朝养士三百年,卿等每日里祖训,祖训!却忘了祖训不教尔等鱼肉百姓!忘了贪污腐败就要被剥皮实草!
国朝此前对卿等优容有加,换来的却是朕视尔等如心腹,尔等视朕如仇寇!”
看着下面跪了一地的朝堂重臣,崇祯突然冒出来一股子邪火,怒道:“田尔耕、曹化淳何在?”
田尔耕慌忙出班道:“臣在!”
曹化淳也道:“奴才在!”
崇祯皇帝看着群臣,怒道:“御史陈默,欺君罔上,贪腐无度!着锦衣卫抄家!陈默本人剥皮实草!悬于午门,与黄立极为伴!等建奴退后,三族流放岭南瘴地,遇赦不赦!清查家中田产,一应没入皇庄!”
一听崇祯皇帝处置如此之重,首辅温体仁不得不出班奏道:“启奏陛下,陈默贪腐该死,自有国朝法度在此。其三族何辜?臣以为,陛下惩处太过,望陛下明察。”
崇祯盯着温体仁道:“三族何辜?温大人告诉朕,被他家夺去田地的百姓又何辜?!他族中之人,又有哪个不曾受过他的好处?家中幼弟,得良田三百余亩,族中之人受他荫蔽,不曾为国朝纳过一分的税!这才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既然得了好处,苦处自然也要一起受着!”
说完不再理会温体仁,又对众臣道:“大明律,军民一切利病、并不许生员建言。果有一切军民利病之事、许当该有司、在野贤人、有志壮士、质朴农夫、商贾技艺、皆可言之。诸人毋得阻当。惟生员不许。
今在京贡生钱某,妄议朝政,诽谤宫内。依大明律,革去该生功名,着锦衣卫遣返。
不理会那些被自己突然下这么大狠手处置生员给惊呆了的众臣,崇祯又对曹化淳道:“皇后管教亲族无方,着闭门读书仨月,无诏不得出入后宫半步。国丈周奎收受孝敬,侵占民田,以大明律议亲制,不予追究。然大明既有律法,则有法必依,违法必究。其令,嘉定伯长子代父受过,责令其自尽!东厂追查嘉定伯府所侵占民田,一应没入皇庄,建奴退后再行处置。”
听完崇祯的处置,周国丈简直吓个半死,这才明白昨晚女儿召见自己所说的并不是说笑!
回过神来的周国丈慌忙跪下请罪:“陛下!臣有罪!臣愿捐献二十万两白银!臣愿意捐献全部家产!陛下,饶了臣这一回吧!”
崇祯却是看着周国丈冷笑道:“嘉定伯不是诗书传家,耕读为生么?如何又有了二十万两的身家了?!
朕昨天已经给过你机会了,自己不把握,又怪得谁来?”
说完,不再理会痛哭流涕的周国丈,崇祯又对群臣道:“卿等记住了,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给,谁敢伸手,抄家灭族!”
“退朝!”
又一次在朝堂上杀人杀的人头滚滚的崇祯皇帝因为把下领让自己的小舅子自尽,自觉无颜对面皇后,干脆又命人给自己换上那一身极其风骚的金色战甲,又往德胜门去了。
只是这一次,崇祯却是将秦良玉和马祥麟一起带上,三人共同前去,打算找满桂好好商量下如何能狠狠地坑建奴。
崇祯皇帝跑了,朝堂散朝的诸公可就很不好了。周国丈这才发现,往日与自己往来亲近的朝堂众臣们,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自己说话,这才彻底地想通了自己女儿所说的,惹怒了天子,后果不是自己一家所能承受的。
而东林党的几位大佬,却是互相使了个眼色后,便纷纷散去,归家之后,各人心思不同,一时间京城竟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等到了晚上临近宵禁之时,东林党的位众大佬才齐聚内阁辅臣周延儒家中。
摒退了所有下人之后,周延儒先自开口道:“当今天子残暴,恐为傑纣之君也,不足以奉宗庙!”这便是给此次谈话定下了调子。
兵部侍郎侯恂道:“不错,当今天子重用阉党厂卫,如此恐国将不国也!我等东林君子,当清君侧,正宗庙!”
又一人开口斥到:“慎言!汝欲反耶?我等乃是为了江山社稷,如何能清君侧!”
又有御史大夫道:“我们御史当直谏君王之过也。有道是法不责众,明日我等御史言官去宫门外哭谏,务使皇帝陛下诛杀阉党,以正朝纲!若皇帝不思悔过,恐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第二十七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皇太极这几天都没能好好吃东西。主要还是被崇祯皇帝在城头上的一通臭骂给气得牙疼。端着包衣阿哈送上来的黄莲水,再想想城中的崇祯皇帝,怒极的皇太极一把将碗砸在地上,恶狠狠地问道范文程道:“狗奴才,你之前不是说有联系过蛮子,会有人配合打开城门吗?人呢?!”
范文程慌忙道:“大汗息怒,我大金天兵到前,奴才就已联系妥当,定下于今晚子时有人配合打开广宁门。”
皇太极这才消了怒气,对代善道:“若是蛮子城门打开,我大金可有把握进城?”
代善想了想道:“若真是有人能打开广宁门,则蛮子外城尽入我大金手中。如今蛮子兵不知为何,不像以前的蛮子兵一样贪生怕死,只是再好的蛮子兵,一旦正面与我大金的勇士交锋,也是必败无疑。到时蛮子兵一溃,这几天累积下来的士气必然一朝丧尽,不足为虑。”
皇太极想了想,事情确实如代善所言。以往与明军交手,若是城破之前,明军往往能死战到底,一旦城破,则溃不成军,任由大金的勇士们追杀。
皇太极想到这一点,便对豪格道:“你可听到了?今夜子时,你带五百精兵去广宁门,城门开后,你只要守住广宁门不失,待大军进城,便是大功一件!”
豪格道:“父汗放心,儿子定然守住广宁门。一旦城破,儿子定然活捉蛮子皇帝,用战马拖死他,为父汗出口气!”
皇太极却是欣慰地笑了笑:“你有这个心就很好了。去吧,下去准备吧。”
不过,中国有句老话说的好,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或者说叫做无巧不成书。皇太极和大汉奸范文程以及其他建奴在商量着怎么进城,怎么怼死崇祯皇帝,崇祯皇帝也跟自己的几个龙腿子在商量怎么怼死皇太极!
德胜门的城墙上,没有回后宫反而召了秦良玉和马祥麟一起前来巡视的崇祯与秦良玉、马祥麟先进了阁楼,又命王承恩寻了满桂前来见驾。
待见礼完毕,崇祯先问道:“满爱卿,如今城上战况如何?”
满桂答道:“回陛下,如今将士用命,建奴想要打破城防,是万万不可能的。”
马祥麟忍不住问道:“陛下,不知臣等何时可以出战?”
秦良玉喝道:“我儿退下!陛下面前不得失礼!”
马祥麟讪讪而退,崇祯却笑道:“怎么着,朕的‘锦马超’忍不住想要出战了?”
马祥麟道:“回陛下,臣只盼着能早日上阵杀建奴!”
崇祯点点头,道:“朕调白杆兵来京,就是为了杀建奴的。马爱卿且放宽心,此事一定少不了你的。”
说完,崇祯又问满桂道:“满爱卿,如今建奴攻城已经是第三天了,这建奴士气如何?攻势可有所减弱?”
满桂答道:“回陛下,建奴今日势头已经有所减弱,不再像前两日那般疯狂。再加上各地勤王大军已近,以微臣愚见,再有两日,建奴士气便会衰弱下去。
而且据臣派出的夜不收回报,建奴的补给亦不足以再行支撑十日之用。
臣估计建奴原本是打算就地筹粮的,只是不曾料到陛下竟派人将周边所有粮草树木尽皆焚烧一空,如今建奴便是连攻城用具都是不足。”
崇祯略一沉吟,对满桂道:“既然如此,那便容建奴再猖狂两日。后天便对建奴进行清算!”
满桂和秦良玉一起躬身应是,只有马祥麟是个急性子,问道:“陛下,为何还要再等两日?如今建奴士气已经有所下降,再加上各路勤王大军,我军正好能狠狠地打击建奴!”
崇祯苦笑道:“马爱卿以为朕不想早日杀光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