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就心情越糟糕的崇祯皇帝盯着姚士慎道:“魏忠贤欺凌先帝不学?汝以为皇兄如你一般不学无术?
前首辅叶向高专门上疏称赞过天启:“朝讲时临,真可谓勤政好学之主……于燕闲游豫之时,览观经史”。
再者,皇兄的老师是孙承宗孙先生,你说先帝不学,可是说孙先生无能?”
姚士慎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崇祯皇帝这话说的很诛心。
哪怕是姚士慎觉得自己也算是饱读诗书,可是也不会觉得自己就比孙承宗牛逼。
崇祯皇帝却不理会姚士慎的神色,接着又道:“朕记得你给朕上书,要求宽宥毛士龙之。
然则朕特意调取了卷宗之后,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毛士龙先是弹劾顺天府丞邵辅忠奸贪,邵辅忠亦弹劾毛士龙官杭州时盗库纳妓。这两个混账东西都不干点正事儿,这才双双被削藉落职。
可是次年三月,汪文言狱词之中交待毛士龙收受李三才的三千两白银贿赂,谋起南京吏部,下抚按提讯追赃,遣戍平阳卫。
天启六年十二月,御史刘徽复摭辅忠前奏,劾士龙纳访犯万金,下法司逮治。
毛士龙夜中逾墙遁,其妾不知也,谓有司杀之,被发号泣于道,有司无如之何。其后毛士龙复潜归家,载妻子浮太湖以免。”
把这些大概的事儿说完了之后,崇祯皇帝又笑道:“姚爱卿,你来告诉朕,他毛士龙若是心中无鬼,他跑什么?他又凭什么来让你姚士慎替他求情?”
姚士慎强自辩道:“启奏陛下,厂卫横行不法,天下谁人不怕?”
崇祯笑道:“好一个厂卫横行不法!依着你姚士慎这般说法,天下大乱也在眼前了。
只是尔等刚才口口声声说太平说盛世,如今又说厂卫,当真是官字两张口!”
这番话说完之后,崇祯皇帝的语气便转冷,吩咐道:“大理寺卿姚士慎诋毁先帝,欺君罔上,着下诏狱,三族远窜三千里。九族之中有为官者,皆罢。九族之人,三代不许科举,亦不许为官!”
崇祯皇帝这个处置可就彻底是断根式的处置了。
原本崇祯皇帝就打算好了刀刀见血,如今终于蹦出来了个大佬级别的,干脆就先拿他开刀。
可是这也出乎了姚士慎的意料。
原本在姚士慎的想法之中,自己估计是死定了。
但是三族锁拿进京是什么鬼?
九族之中有为官者皆罢又是什么鬼?
九族三代都不许科举为官是他娘的几个意思啊魂淡!
这已经不是商税不商税,文武不文武的问题了。
这是直接要把自己打入十九层地狱啊。
从此以后,整个姚家,九族之中有谁不恨自己?
如此一来,别说自己搏个名声了,只怕这些九族之人口口相传之间,就能把自己给钉上历史的耻辱柱了。
大骇之下的姚士慎正想开口辩解,却听得崇祯皇帝冷冷地吩咐道:“带下去处置。”
这下子姚士慎也豁出去了,左右三族都落不了好,九族也跟着倒霉,自己还怕个鸟?
正被殿前大汉将军拖着向殿外而去的姚士慎觉得自己已经无所畏惧,干脆破口大骂道:“昏君!暴君!
你残害忠良,宠信厂卫,纵然桀纣之君亦比之不如!
如今还不思毁改,亡国之祸就在眼前!”
姚士慎的一番话却是让崇祯皇帝笑了。
行,你丫牛逼,当着老子的面儿就敢这么骂!
崇祯皇帝当即便喝道:“拖回来!”
正拖着姚士慎向外面去的两个大汉将军干脆又把姚士慎拖了回来,然后向着姚士慎腿弯处猛地一踹,便使得姚士慎跪倒在地。
崇祯皇帝朗声笑道:“众位爱卿可都听到了?当面辱骂、诽谤君王,诅咒大明国运,这可是他姚士慎自寻死路。”
笑完之后,崇祯皇帝的脸色可就变得难看无比了:“姚士慎,既然你说朕残暴,那朕便来一条条地与你辩驳一番,也省得满朝文武皆以为朕不教而诛。”
崇祯皇帝整了整面色后问道:“姚士慎,方才你说朕重用厂卫,搅扰京城民间,那你来告诉朕,为何民间风平浪静,为何京中物价平稳?
朕手中有锦衣卫的京城物价奏报,朕也亲自出宫去看过。
崇祯元年的物价较之天启七年的时间,一石米反而低了二分银子,一斤肉低了一分银子。
姚士慎,你告诉朕,厂卫是如何做到的一边搅扰民间,一边让民间风平浪静,物价不增反降的?”
不理会姚士慎和朝臣们难看的脸色,崇祯皇帝又接着问道:“姚士慎,你来告诉朕,什么叫做林丹汗的过错与牧民何干?什么叫做黄台吉的错与辽东百姓何干?
牧民与辽东百姓若是不支持林丹汗与黄台吉,他们哪儿来的兵?他们哪儿来的粮?
少他娘的跟朕说什么都是一小撮坏的人在搞事情,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支持林丹汗的牧民与支持黄台吉的百姓们没有错,那你个王八蛋告诉朕,这大明的百姓何其无辜?
他们耕种纺织,缴纳赋税,让朕有钱给尔等发放俸禄,他们还得给尔等交租,让尔等有钱去挥霍,去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们。
你来告诉朕,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朕告诉你,这句话,也是你的取死之道!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还有福王叔,朕不知道他是宗室?太祖高皇帝的血脉难道就可以肆意挥霍祖宗遗泽?
皇祖父封他朱常洵为福王是让他为大明效力,不是让他刨大明的根!”
一番酣畅淋漓的话说完,崇祯皇帝这才冷眼望着姚士慎:“你还有什么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