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先是派人去取了陈仁忠所开的方子,拿到手里却发现大字不识得仨。干脆递给王承恩道:“你且看看这药方。”
王承恩也是暗怪魏忠贤大惊小怪,接过药方看了一遍,回道:“魏公公多虑了,这方子中尽是些金创花与促使伤口愈合的药物。”
魏忠贤却道:“不错,正是如此,这药才有问题!”摇了一下脑袋,接着道:“希望是奴婢想多了罢。”
话虽如此,旁边众人却不敢怠慢,曹化淳当即便命人去将煎药的小太监拿下,将未煎完的药物都带了回来。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跪下请了安,便跪在地上等候问话。
魏忠贤道:“咱家问你,这药物可是你亲自煎的?”
那小太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感觉不妙,连忙回答道:“回九……回魏公公的话,这药乃是陈太医亲手煎的。陈太医说不放心,怕奴婢笨手笨脚地煎不好,便亲自煎好了药才走的。”
魏忠贤道:“你既然在宫中煎药,这药性上,想必你是知道的了?”
小太监回道:“奴婢只略微识得一些,平时里都是煎太医们命人拿来的药。”
魏忠贤却拿走药碗,递给小太监道:“能闻得出来,这里面药物与这药方之中药材有何不同么?”
小太监却是越发忐忑,心知是出了大问题,加上这药是给皇上服用的,更是越想越怕。
接过药碗,仔细嗅了半晌,还拿舌头舔了一点儿药渣,这才说话:“不一样。却是多了一味药。”
魏忠贤急忙喝问道:“多了甚么?想仔细了,若是回答错了,小心你的皮!”
那小太监更是害怕,越怕越是想不出来,额头上竟然吓出了冷汗,突然间却是灵光一闲道:“是川乌!此物多用于止痛,多服则有害。”
魏忠贤这才道:“罢了,你下去吧。回去后莫要乱说话。”
待小太监出去后,魏忠贤这才对崇祯道:“皇爷,奴婢刚才看那条狗子神情不对,便担心这药不妥。如今看来,这太医院也是信不过了。”接着又对和小太监一起回来的曹化淳道:“让那小太监闭嘴吧。看管不力,置皇爷于险境,他该死!”
崇祯虽然不知道多的那味什么川乌的干什么的,但是莫名其妙多了一种药材,其中必然有甚么蹊跷,也不去管一个小太监的死活,问道:“有甚么不对?”
魏忠贤道:“回皇爷,奴婢曾听人说过,此物倘若少量服用,则会感到兴奋,口舌发麻。倘若量多在,便奇毒无比。
倘若今天不是皇爷提醒奴婢,此事险些就让这些杀得得逞了。皇看来果然如皇爷所料,先帝之事,没那么简单。皇爷圣明。”
崇祯正欲说话,田尔耕也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待田尔耕行礼平身后,崇祯问道:“那监生可是已经招了?”
田尔耕道:“回陛下,那王生却是个硬骨头。臣与许大人用了许多手段,只是也未能掏出甚么有用的来。”
崇祯道:“不必用刑了。告诉许显纯,只是用灯照着那监生,不放他睡觉,命人十二个时辰里不断地将问题重复问他,早晚会招。
另外,你和曹化淳一起,将太医院陈仁忠及其满门上下,尽数拿下,投入诏狱。”
第四十五章 狗贼!
等田尔耕和曹化淳出去后,崇祯又对方正化道:“御马监的人手,可能保证忠心?”
方正化道:“回陛下,御马监上下,早已被臣清理了一遍,如今剩下的,都是对皇家,对陛下忠心耿耿之人。便是让他们去死,也不会有人迟疑。”
崇祯闻言,却是对魏忠贤道:“查!让西厂的人手都动起来,跟内缉事厂的人一起去查!
朕要看看,这宫中到底究竟是谁拿朕的旨意当成儿戏!不管是侍卫,还是内监,也不管是谁身边的人,统统一查到底!朕要把他给当成儿戏处理掉!”
等到魏忠贤也领命而去后,崇祯才揉了揉额头,又对方正化道:“调动御马监的人手,封锁宫人,除了王承恩之外,任何人不得出入。”
一番调派人手之后,崇祯坐在椅子上,却是倍感头痛。
这大明的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
穿越之初,原以来摆平了东林党就行。结果是现实先用那不知道怎么征收好的商税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接着就是这皇宫大内也不安全了!
这他娘的,整个儿就跟个筛子一样的皇宫,还有甚么秘密可言?自己三令五申不得泄密的水泥,便是连国子监的监生都知道了!
太医院的混账们又是怎么回事儿?跟建奴有勾结还是跟东林党有勾结?居然已经发展到给皇帝暗中下毒了!其心可诛!
倘若不是自己怀疑天启皇帝之死不太正常,又让魏忠贤多加小心,只怕这些狗才也会让自己在某一天落水而亡了吧?到时候哭上几声,再拥立新君?这天下到底是朕的还是他们东林党的?!
只怕原本历史上的群回开门事件,也是因为原版的崇祯在后期不断撤换内阁大臣才有人暗中推动的吧?
越想越后怕的崇祯皇帝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便是看宫中之人,竟也是谁都不敢相信了,原先自以为忠心的家奴——太监,只怕也靠不住的居多。
随即想到,还好,还有王承恩这个狗东西。虽然能力一般,但是对自己却是忠心耿耿。
崇祯坐在宫中上火,宫外也不消停。
太医陈仁忠刚回到家中,正在欣赏周阁老命人送来的前宋本家宰相陈宜中的墨宝。虽然自己读书考举不成,但是有一点儿与这位本家的陈相爷却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国医妙手。
正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和陈宜中一样不仅医人,也能医国的时候,却听到书房外一阵吵杂。
不待陈仁忠喝斥,书房的门便被人一脚踹开,进来的却是两个锦衣卫校尉,还有两个东厂番子。
一个校尉将手中锁链直接往陈仁忠脖子上一套,喝了一声:“陈太医,你的事情发了!”便直接拉着向外走去。
等到来到前院,却见家中老母、娇妻、幼子,都已经被锁拿在了一起。便是前段儿时间刚抬回家的宜红楼当红的清倌人,也被锦衣卫的杀才们将之与下人们捆在了一起。
见陈家上上下下再无一人漏网,带队前来的田尔耕这才一挥手,喝道:“都带回诏狱,等候处置。”
陈仁忠的老母亲已经年近六十,手中牵着幼孙,哭喊道:“儿啊,你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
陈仁忠不理,却是对田尔耕道:“田大人这是为何?便是陈某有得罪之处,可是祸不及家人?田大人就不怕陈某上告?”
田尔耕闻言却是笑了笑,对陈仁忠道:“陈太医,都是明白人,你也不要想着有人能捞你出来。你全家九族,只怕都保不住了。”
说完,又对陈母道:“老太太,你也别怪田某心狠。陈太医竟然敢在陛下的药里暗中使上川乌那等毒药,罪同谋反,已经无人能救得了你们了。聪明的,劝你儿子将一切都交待清楚,否则,您这么大的年纪,还有这幼小的孙儿,田某也说不得要狠下心来了!请吧?”
说完,对着众校尉喝道:“带走!”
等走到门口,见有百姓围观,向来善于揣摩上意的田尔耕喝道:“锦衣卫办事,不要挡道!陈仁忠给圣天子下毒的事情发了!”随即带头往诏狱方向而去。
围观的百姓一听,当即哄的一声便炸开了。
有一年近八十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却是“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吐向了陈仁忠,骂道:“天子免了百姓加派,又下诏永不加赋,如此千古难得一见的明君,你居然下毒?你良心都被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