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研东哀叹一声道:“还能有何打算?那昏君将我等发配至此,摆明了就是要我等死在这关外苦寒之地,我等还能如何?”
马锦荣哼道:“难道我等就在此地等死不成?”
回头望了一眼海州城,透过远远的距离,马锦荣仿佛看到了城头守军脸上那带着无限寒意的冷笑。
赵研东没有看到马锦荣的动作,只是瘫坐于地上,将头深深的埋进双膝之中,哀声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我等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如何能在这辽东虎狼之地生存下来?除了等死,我等还能干什么?”
赵研东的话一出口,其他书生脸上也是浮现出无尽的哀色。
自己是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清楚。
别说是耕种打猎一类的生存必备技能了,十余年寒窗苦读之下,自己这些人连买个菜的账都算不明白。
因为平时都是有县学给自己这些人发生活物资,生活上只要不是太白痴,总是能活的好好的,甚至于加上其他庄户投献来的那些土地,小日子还算过得不错。
甚至于家里都能有几个侍女使唤,也算是可以红袖添香夜读书了。
然而现在一切都成空了,别说是红袖添香夜读书了,就算是最基本的生活都成问题了。
辽东有什么?
除了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建奴,还有虎,狼,熊这些吃人的猛兽。
在这种情况下,怎么活?谁来照顾自己这些人的生活?谁来给自己这些人发粮食?
一切都成了问题了。
马锦荣见众人脸上皆是一副戚然的神色,冷哼了一声道:“既然那昏君要我等去劝降,那我等去便是了!”
赵研东抬头望了一眼马锦荣,意外的问道:“你想投了建奴?”
马锦荣道:“赵兄何出此言?何谓投奴?昏君无道,我等自然要顺天应人,吊民伐罪!”
赵研东腾的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指向了马锦荣,怒喝道:“你与那中行说有何区别!汝欲背负这千古骂名,恕赵某不敢苟同!”
马锦荣冷笑道:“当初在大明之时,怒骂那昏君的可也有你赵研东,现在你又凭什么来指责我马某人!”
赵研东注视着马锦荣,掏出解手刀,脸上的冷意怎么样儿的遮盖不住。
马锦荣被吓了一跳,退了一步道:“你想干什么!?”
赵研东冷笑道:“我赵某人就算是在这辽东被建奴杀死,或者被饿死,或者被虎狼给吃掉,赵某也绝不会从奴!
不过你可以放心,杀人这种事,我赵某人干不出来,不过是与阁下割袍断义罢了!”
话音落下,赵研东就伸手抓起一块儿衣角,用力的割了下去。
随着刀刃划过布匹的刺啦声,一块衣角就被赵研东割了下来。
将衣角扔向马锦荣的方向,失神的看着飘落的衣角,赵研东又开口道:“古人云,道不同不相为谋!
昏君再残暴,也是我大明汉家天子,我等岂可因此背叛大明?
自今以后,你马锦荣走你的阳关道,我赵某人走我的独木桥!”
赵研东的话音落下,换来的却是马锦荣鼓掌的声音:“哟哟哟,说的当真是比唱的还好听!
君视臣如草芥,臣视群如仇寇,先贤的教诲你都忘了不成?你忘了那昏君是如何对待我名教弟子的?”
赵研东却是冷冷一笑,根本就不理会马锦荣再说些什么,反而直接起身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地上的其他几个书生皆是一愣,然而却也有两个人站了出来。
虽然没有如同赵研东一般的搞什么割袍断义,却也是一言不发的随着赵研东离去。
马锦荣铁青着脸看着离去的三人,冷笑道:“当真是忠义无双真士子!今儿个这一走,马某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活过几天的时间!”
其他留下来的几个书生先是低下了头,随之又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复又抬起了头来,望向了马锦荣。
许湘晖开口道:“马兄,事已至此,再想别的也是无益,我等下一步该当如何,倒还需要马兄拿个主意才是?”
马锦荣道:“既然众位兄弟信得过马某,那咱们就先向东北而行,去盛京城求见大金国大汗黄台吉。”
许湘晖郁闷的道:“马兄,我等便是到了沈阳又能如何?区区几个书生,难道还想要让大金国的大汗倒履相迎么?”
马锦荣哼了一声,心中生起了一股无限的优越感。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是不是什么人都有。
比如眼前这些人,明显就是一些傻蛋。
自己这些人是些书生没有错,不值得黄台吉亲自接见也没有错。
可是自己这些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啊——那昏君不是让我等来劝降么?劝降和宣旨有何区别?
借着这昏君让我等宣旨的名头难道还见不到黄台吉?
至于其他的,只要能见到黄台吉,剩下的一切都好说。
毕竟自己这些人要的也只是一个机会,一个让自己这些人能接触到黄台吉的机会,一个能够加入大金国的机会而已。
实际不行,把头发一剃,混进盛京城里,在大汗的治下生活还不是美滋滋?
大金国大汗承天受命,听说现在已经开始科举了?也正在大量的招揽人才?
哪怕是现在的大金国局势大不如前,可好歹也是一国是不是?
只要自己这些人有机会见到了黄台吉大汗,还愁没有出人头地的时候?
至于说以后大金国如何,那是以后的事情,眼下还是活下来更重要一些——不留下有用之身,其他的都是妄谈!
咳了一声后,马锦荣开口道:“诸位,咱们当务之急,还是先去盛京城,然后再想其他的。
就算是求见黄台吉大汗,马某心中也是早有计策,诸位勿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