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泪读完,刘兴祚已是泪流满面。他知道,还是自己昨晚给老娘的压力太大。换句话说,等于自己逼死了自己的娘亲,自己这才是真正的不孝啊!
事已至此,刘兴祚还是快速做出了决断。再次将老娘的绝笔遗书塞入怀中收好,接着先稍微整理了老娘的遗容,使之看起来不像吊死,倒像是梦中自然死亡一般,又摇醒了妻子,不待妻子开口,便立即捂住她的嘴,对她嘱咐道:“此间事决不可说!对外只说老娘思乡过度,昨夜已经去了。否则我刘府上下,必有生命之忧!”
刘兴祚的妻子毕竟也是见过一些风浪,当即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刘兴祚见状,便松开了手,将绳子取下剪开,扔在床底后,眼见屋中没留下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大放悲声,痛哭道:“娘啊!您怎么就撇下儿子,自己走了啊!”
刘妻见此,便也跟着大哭起来,之前的惊,还有刚才强忍的悲痛,在这一刻都暴发了出来,只化作一声:“娘啊!”
此时天已亮了起来,府中的丫鬟听闻内院有动静,便纷纷和闻讯而来的刘兴贤、管家等人赶了过来。待进到老夫人房中,才发现老夫人躺在床上,身子已是硬了,而自己家的主子刘兴祚,正和夫人跪在床前哭成泪人一样,这才知道,原来是老夫人过世了。
刘兴贤见状,跑到刘兴祚身边,跪倒在地哭了一声:“娘啊!”,接着已是泣不成声了。
其他众人不管心中真假,便都跟着跪倒在地,放声痛哭起来。有几个丫鬟想到老夫人待自己人等的好处,更是哭出了眼泪。
最终还是管家先站了起来,来到刘兴祚身边,瞄了一眼老夫人的遗体,掺着刘兴祚道:“爷,老夫人已经去了,您节哀。老夫人的后事,还需得您拿出个章程来办。”
刘兴祚泪流满面,泣声道:“爷此刻方寸大乱,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当务之急,先让夫人和弟妹为老夫人整理遗容吧。其他事情,稍后再说。”
管家赶紧躬身应是,却又道:“爷,先替老夫人整理遗容,这是应该的,只是这等事情,让夫人和二爷的夫人来办,似乎稍有不妥?是不是谴几个婆子来办?”
刘兴祚闻言大怒,反手一记耳光抽向管家,怒道:“老狗!老夫人生前最疼的就是她们两个,让她们来为老夫人整理遗容,又有何不妥?再敢聒噪,定斩不饶!”
刘氏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刘兴祚,对刘兴祚道:“夫君且息怒,此事就由妾身与弟妹来办。”言罢,又扭头对刚才起来的刘兴贤的妻子道:“弟妹,此事就由你我来办,莫了触怒了你大哥。”
接着又对管家和其他的丫鬟、下人道:“此事无需尔等,都下去办其他的吧。”
等刘兴祚接着刘兴贤一起出去后,见屋子里再也没有其他人,刘兴祚的妻子才道:“弟妹,不要怪嫂子。只是这事儿事关重大,夫君也未跟我说的明白,只说稍有不慎,我们全家都有性命之忧。”
刘兴贤的妻子也是个贤惠的,闻言也不声张,只是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自家嫂子,用手指了指东南方向。
刘兴祚妻子先是摇头,接着又点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想来应该是了。只是不知为了出了这等事。”
两人心中既已有了计较,但是不再言语,只是耐心为婆婆整理遗容,又喊丫鬟取了早就备下的寿衣来,替刘母换上。其间更是小心注意。
概因吊死之人,分为两种。一种是颈椎脊椎扯断而亡,这种外表一般无甚异常,且脖子上的绞痕较浅;另一种,则是因绳子收紧,无法呼吸,因窒息而亡,这种较之前一种,则是绞痕极深,舌头伸出口外极长,眼珠亦是突起,极是恐怖。
两人加倍小心,替刘母换上寿衣,仔细整理,使得若是当揭开寿衣,便看不到绞痕。
等一切完成之后,两人才喊了刘氏兄弟进来。
第十四章 议政的建奴
刘母悬梁之后,刘府乱做一团,忙着筹备丧事,暂且不提,刘兴祚却是在给皇太极上折子:
“臣刘爱塔冒死以闻:
臣临表涕零,不知所云,万望大汗恕罪。
臣本布衣,蒙老汗简拔于微末,不以臣卑鄙而托之于南四卫之重担,本应效仿诸葛武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奈何臣母思乡过度而逝,留字于臣,欲要骨灰归葬故土。
臣愚昧,不识大汗伐明伟略,惟臣葬母之心甚切,故冒死求诸于大汗,允臣于复州演兵,臣将亲率四卫将士,于下月三日祭旗伐明。
臣刘爱塔冒死百拜以闻,死罪,死罪。”
沈阳,清故宫,自打建奴窃居辽东,便将此处此处当做了大本营,在某些总是自称为学生的包衣奴才撺掇下,仿大明的紫禁城建立了自己的皇宫大内。只是不论从规模,还是格局,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小家子气。就算如此,也不知道其中埋了多少辽东汉人的血泪进去!
在所谓的勤政殿中,皇太极收到刘兴祚所上折子的同时,另一封密报也摆在了皇太极的案头。
皇太极先看过了刘兴祚的折子,未置可否,扔在一旁后,又随手拿起密报看了起来:“刘爱塔于十四日与友人在青楼寻欢,彻底未归。有探子证明其宿眠于青楼。刘母于十六日亡故。无伤。无疾。殓尸者为刘爱塔妻、刘兴贤妻。定于二十二日发丧。刘爱塔召四卫兵至复州演兵,欲先行伐明葬母。”
皇太极对比着刘兴祚的奏折与密谍传来的暗报,虽然始终觉得有不太对劲的地方,却是苦于没有其他证据来佐证,便对侍立在一旁的包衣阿哈道:“派人去喊范先生,代善,阿敏,岳托,济尔哈朗,阿济格,多尔衮过来。让莽古尔泰在家好好休养,让人去知会一声。”
旁边的包衣阿哈应了声“喳!”,便命人去传皇太极点名的人过来面见大汗。
接到消息的其他几人不敢懈怠,急急忙忙的赶来宫中见皇太极,只有代善与阿敏慢慢悠悠的过来。
毕竟代善才是老建奴努尔哈赤的长子,皇太极则是第四子,虽然争得汗位,代善与阿敏依旧是不太服帖。只是代善此人善于隐忍,总是以一副老好人的面目示人,全是连老奸巨滑的皇太极也是被他瞒过。至于阿敏,向来不服皇太极,属于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货色,平日里皇太极虽然头疼,却也不会专门去对付阿敏这种莽夫。
皇太极也不见怪两人来得晚,就算心里恨不得现在弄死两人,脸上也得笑眯眯的,毕竟还要做出一副兄弟和睦的样子给外人看,让人知道俺大清也是要脸的!
皇太极将刘兴祚的折子递给代善,说道:“大哥,你们且看一看”。
待众人传看完毕,皇太极咳了咳嗓子道:“今儿个招呼大家过来,就是让大家议一议,大家看,该拿出个什么样儿的单程来。”
阿敏是个粗人,本来就不爽皇太极,这次又被人大半夜的喊来,离开温暖被窝和今晚暖床的那个明人小娘子温软细滑的身子,这会儿操刀子砍死皇太极的心思都快有了,当即就硬生生的顶了回去:“喊俺们干什么?你是大汗,你说了算,你自己决定不就好了?”
旁边的代善心中暗爽,表面上却是扭头训斥道:“阿敏,你胡咧咧些什么?”又扭过头来对皇太极躬身行礼道:“大汗恕罪,阿敏性子鲁莽,大汗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皇太极心中气闷,面上却是不显,带着淡淡的笑容道:“大哥说哪里去了,我们可是嫡亲的兄弟,我又怎么会见怪?只是不知道大哥怎么看刘爱塔要演兵伐明这事儿?”
代善道:“奴才可说不好,万一坏了军国大事,那奴才可就万死难赎其咎了。范先生一向智计百出,不如先问问范先生的意见再说。”
皇太极心知从代善这老狐狸口中套不出什么话来,若不是为了维持个面子,自己根本就没打算叫他们几个来,有自己和范文程这狗奴才商量就好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范文程见自己的主子望过来,连忙道:“主子,奴才以为,此事由得刘爱塔去即可。不管怎样,我们都不会亏。”
阿敏却是反驳道:“倘若那刘兴塔身在曹营心在汉呢?此一去不回了,岂不是白白放他南归大明了?”
范文程道:“贝勒爷所言极是。只是据奴才所知,南蛮子的崇祯皇帝在信王潜邸时,就极为信任那些东林党人。那些人个个好大喜功,好讲个面子排场。虽然于家于国无用,却都窃居高位。此一番刘爱塔于复州演兵,祭旗伐明,只要消息传到南蛮子那边,就算他真心想要南归,只怕也归不得了。”
待范文程说完,皇太极便接过话来:“不错,据本汗安插在那边儿的探子来报,那刘爱塔的老娘临死前曾有遗书给他,要求南归而葬,只怕这里面也有刘爱塔孝心发作,着急安葬老娘的原因。”
阿敏却是不同意了:“万一这要是明人事先串通好的呢?那些南蛮子向来狡猾,他们的话,不可信。”说完,又咬牙道:“依奴才看,干脆由奴才领兵,去弄死那刘爱塔算了!这等奸诈小人,估计早就想回南蛮子那边去了!”
多尔衮也是不爽皇太极,毕竟皇太极这狗东西不光害死了自己的额娘,还抢了自己的汗位,霸占了自己心爱的大玉儿,自己还得向他磕头下跪。不过眼下形势比人强,多尔衮心知自己无论如何也斗不过皇太极,必须要隐忍,哪怕自己总感觉自己的头上就像那科尔沁的草原一样,也得忍!
既然要隐忍自保,多尔衮干脆也卖傻藏拙:“此事简单,又何需阿敏哥哥率兵前去?干脆由大汗以封追封他老娘还有商议伐明的名义召他进京。只要他心中无鬼,必然敢来,到时还不是任杀任剐?倘若他不来,多半是心中有鬼,到时阿敏哥哥再出兵也为时未晚。只一条,须由得小弟做前锋打头阵!”
第十五章 皇太极也想去大明
回到座位上的皇太极已经快被阿敏和多尔衮这两个混账东西给气疯了。
阿敏这狗东西只长肌肉,脑子一点儿不长,脑子里除了杀杀杀就没别的东西,倘若不是自己大度,这白痴便是让人卖了,还得乐呵的替人数钱。
另一个多尔衮更让人头疼。脑子肌肉都长了,关键是他跟自己不对付,自己的老婆大玉儿之前可是和多尔衮眉来眼去的,要不是自己先下手为强把大玉儿弄到手,估计这会儿的大玉儿应该躺在多尔衮这狗东西的床上!再加上自己的汗位也算是抢夺的多尔衮的,以至于多尔衮也极度敌视自己。若不是因为实力不济,只能装疯卖傻,这狗东西肯定会先起兵弄死自己。
被阿敏和多尔衮一唱一和弄的头大的皇太极怒喝一声:“够了!”,对阿敏和多尔衮道:“父汗在时,便对刘爱塔优抚有加,你们却要本汗现在处置了他!现如今证据不足,你们这样做,究竟是说父汗识人不明,还是说本汗擅杀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