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辽东很大,自己的部落所占的地盘也很大了,可是直到来到了大明的本地,她才彻底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辽阔。
原本在辽东,从自己家的部落骑马到另外一个部落,有时候需要半天的时间呢。原本从东江乘船到登莱就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自己以为下了船就可以快速到达明人的京师,自己也可以早点儿看看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样子——如果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自己就揍到他不敢上床,乖乖听话为止!
可是等到从登莱一路行往明人的京师,却足足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的时间,也让完颜玉卓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新的认识——大明皇妃。
不管是途经的驿站,还是行宫别院,无论自己到了哪里,所见、所用、所食,都是自己在辽东所不曾见过的。唯一比较讨厌的,就是那个汉人大官给自己找来的一个老妈子,成天一副死人脸,不断地重复教着自己所谓地宫廷礼仪甚么的,搞的自己是不厌其烦。
不过好在,自己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四月十五日这天到了京城。按那个汉人大官的话说,要是耽误了四月十五这个日子,自己估计没甚么事儿,这汉人大官只怕要倒霉了。
到了京城,完颜玉卓的第一个感觉除了大,就是人多。自己在辽东,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城市,更别提这么多的人了——只是不知道汉人皇帝,自己未来的夫君,要收多少税,也不知道他有多少奴隶。只怕这汉人皇帝比阿爹可厉害多了罢?
完颜玉卓进京的日子,确实是个好日子。就在前一天的晚上,羞嗒嗒的周皇后红着脸拒绝了崇祯的临幸,反而想要把崇祯赶去田妃或者袁妃那里。在崇祯一再地追问下,周皇后才红着脸说出了原委:“非是臣妾矫情,而是臣妾今日总是干呕,兼之这个月的月信并没有来,诏了太医诊脉,臣妾已经,已经,已经有了……”
恍恍惚惚中,崇祯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儿子,也不知道那小王八蛋怎么样了,更不知道孩子他娘是不是又嫁人了,这儿子有没有跟了别人的姓……
不管怎么说,周皇后有了身孕,崇祯再一次体会到了前世听到老婆怀孕时的心情。高兴之下,更是不同意去田妃和袁妃那里了。干脆就留在了周皇后宫中,想要抱着周皇后老老实实地睡一夜。
只是刚想要睡下,崇祯却忽然想起一事来,忽地翻身起来,也不顾诧异的周皇后,高声道:“来人,传王承恩和魏忠贤来见朕。”
刚刚睡下的魏忠贤被人从被窝里拉了起来,憋了满肚子的起床气却不敢发作,只得匆匆地赶去宫中见崇祯——这皇爷也太折腾了,他哥以前基本上不会在这时候叫自己去见驾,自己已经一把老骨头,早晚被这位爷给折腾散架。
只是当魏忠贤和王承恩见到崇祯的时候,心里却又开始打鼓了。
周皇后寝宫的外殿,崇祯的眼角上虽然有着一丝掩不住的喜色,但是眼神中的杀气,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地往外溢出。
崇祯见二人已经到了,手指敲了敲身上的桌子,问道:“忠贤呐,朕来问你,客氏呢?”
魏忠贤心下咯噔一声,生恐崇祯这是要对客氏下手,只是又不敢不答,只得诺诺道:“回皇爷,自先帝大行,客氏便出宫归家了。”
崇祯嗯了一声,又道:“朕先前在潜邸时,曾听有传言说客氏曾私宿禁中?皇嫂亦曾因为恶了客氏,被客氏暗中下了毒手,这才多次小产的?”
魏忠贤闻言,却是先替客氏叫起了屈:“回皇爷的话,先帝对客氏确实是极好的,亦曾留宿于禁中,只是客氏留宿于禁中之时,先帝都是在张娘娘那里,并无宫外所传的那些谣言的龌蹉事儿。倘若皇爷不信,自可向娘娘求证。至于说客氏害得娘娘小产,也不知道是何人谣传的。”
崇祯又嗯了一声,也不理会魏忠贤,只是手指却不断地敲击着桌子。嗒嗒的敲击声颇有一些规律,心下紧张的魏忠贤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这嗒嗒声一起一伏,只是不知道皇爷停止的时候,自己的心跳会不会也跟着停下。
不过很快,崇祯就停下了对桌子的敲击。突然的停顿,也让魏忠贤的心跳跟着猛的一停,回过神来的魏忠贤将身子躬地愈发的弯了。
崇祯突然对王承恩道:“拟旨,皇后有了身孕,明日诏客氏入宫服伺。倘若伺候的好了,朕有赏。倘若有半点儿差池,朕绝不轻饶。”
说完之后,又对着魏忠贤道:“皇后有了身孕,让你底下的人都给朕打起精神来盯好了,一应的饮食用度,都从优,也都要严查。”
魏忠贤躬身应道:“奴婢遵旨。”
崇祯却是冷笑道:“朕说的严查,是从严查这些东西的来路,还有用途,若是皇后如皇嫂一般发生了甚么小产的事儿,小心你的脑袋!”
此时的魏忠贤也大概明白了崇祯眼角的喜色是怎么回事儿了,这种喜色,自己不止一次地在大行的天启皇帝眼角看到过。至于那掩不住的杀意,只怕是跟张皇后几次小产和天启皇帝的皇子早夭有关。
只怕这会儿的崇祯皇爷,疑心张皇后小产和皇子早夭是有人暗中下手。不过很明显,皇爷怀疑的不是自己也不是客氏,只怕是朝中的那些大老爷们。
挥退了王承恩和魏忠贤的崇祯又坐了一会儿。他确实是对于这天启皇帝的儿子早夭和张皇后小产的事儿起了疑心。
后世都说暗中下手的是客氏和魏忠贤,但是崇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天启无后,得利的必然不是他魏忠贤和客氏,反而是自己。依着当时自己亲近东林党的表现来看,魏忠贤和客氏必然落不了好下场,而天启若是有后,魏忠贤和客氏靠着拥立之功,反而能多掌几年的权柄。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翻看过天启皇帝的起居录,发现正是客氏出宫了以后,天启才落了水,喝了那什么狗屁的灵露饮,若是客氏当时还在宫中,以这娘们儿的精明,只怕事情还到不了今天这一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入宫
大明崇祯元年四月十五日,辽东锡伯族族长之女完颜玉卓的车架进入了大明的京师。
不过京师的老百姓们表现的很是淡定——大明的天子收过外族的女人可不少,反正这是皇帝自己的事儿,外族女人生的孩子也不能成为太子,皇帝也不祸害自己家闺女,谁管皇帝收多少后宫啊,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去划拉两个铜板呢。
当然,淡定归淡定,围观还是要围观的——尤其是对于皇城根下的老百姓来说,有热闹不看,岂不是辜负了这人生的大好时光?
所以在完颜玉卓的车架进入北京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被人围观,完颜玉卓也首次见识到了汉人书本中所说的摩肩接踵,挥汗如雨。
原本四月份的天气并没有多热,可是京城街头上人挤人,硬是挤出来夏日里的热度。偷偷掀开车架帘子向外看的完颜玉卓终于确信了大明之大,远非辽东的区区部落可比。
只是既惊于大明的百姓人口之多,又是好奇成分——便是一人一口吐沫,也能将辽东的建奴给尽数淹死了,又如何会被建奴压着打?
是了,定然是这些奴才们不用心报效,回头找阿爹要一些调教奴隶的好手过来,自己的夫君便能反手间覆灭建奴?倘若自己生下了儿子,再央着夫君将辽东之地赐给自己和夫君的儿子,那么这孩儿以后的前途便不可限量。
及至此时,完颜玉卓已然完全不再想着什么若是崇祯是个书生,便揍他到不敢上床——便是凭着能位尊九五,统御这般多的奴才,便可知自己未来的夫君定然是如同成吉思汗一般的大英雄大豪杰。
明朝的皇城,原是在元大都的基础上修建而成,整体都是代表着皇权威严的红色、灰色、金黄色,完颜玉卓在辽东,又何曾见过这般雄伟的建筑?便是有些书中描述过元大都的模样,经过大明历代帝王的修缮,完颜玉卓早就认不出来了。
完颜玉卓此时的心中,早已对一路之上教了自己礼仪和规矩的嬷嬷暗暗感激。自己会了这些礼仪甚么的,便不至于在未来的夫君面前失了礼。
要说此时完颜玉卓心里的想法,其实很正常。草原之后,向来以强者为尊,弱者会失去一切,强者则拥有一切——自己未来的夫君既然这般了不起,富有四海,自然值得自己倾心了不是?
等到完颜玉卓的车架终于进入宫中,拜见崇祯和周皇后时,崇祯的思维上却是开始发飘。完颜玉卓漂亮吗?漂亮,便是比之周皇后、田、袁二妃,亦是不是让半分,且多了几分在周皇后和田氏、袁氏身上所看不到的野性的美。
只是此时此刻,这份野性的美,却被完颜玉卓给收了起来。
崇祯突然笑了笑,不理会惴惴不安的完颜玉卓,突然对王承恩道:“好生安排,让下面的人用点儿心。”
待王承恩躬身应是之后,崇祯这才离了后宫,转而去召见与完颜玉卓前后脚进京的崔呈秀。
崇祯很好奇,离京之前信誓旦旦的袁崇焕到底为什么还是如同历史上一般跑去了辽东?目标依然是毛文龙?崔呈秀一行到底在辽东都做了些什么?
崔呈秀的心中也是复杂的很,自己这一番辽东之行,险些就再也回不来京城。暗自唏嘘了一番的崔呈秀在行过拜见大礼后,才打起精神,躬身对崇祯道:“陛下,臣此番辽东之行,确实感触颇多。”
崇祯好奇道:“崔爱卿也是见惯了风浪之人,还有甚么是能让崔爱卿有这么大感触的?”
崔呈秀道:“陛下,臣此行,先是去的扈国公那里。辽东确实是苦寒之地,便是扈国公他们那边原来的草原族人,在辽东的生活也是颇为艰辛,不少人心中想着的,根本就不是甚么再建鲜卑故国,而是能不能如同汉民一般,进关生活。”
崇祯思虑一番,道:“前番朕让你许了他们可以进关,一如汉人,原本也不曾想着他们会愿意进关。不过,锡伯一族与鲜卑一族基本上无甚区别,汉化都是颇深,真要许其进关,倒也没甚么。只是此事毕竟急切不得,还是要拿到朝堂上商议一番。”
崔呈秀躬身道:“陛下英明。此番臣与锦衣卫众人护送婉妃娘娘南下东江,路上曾遇建奴追兵截杀。”一提起这一茬,崔呈秀就觉得自己脖子和后脑勺隐隐发凉作痛。熊森那混蛋说的轻巧,朱刚那王八蛋应的更是轻松——先送自己上路!
怎么想都不太爽的崔呈秀压下心中到底是让朱刚请醉仙楼还是清风馆的想法,接着道:“十余骑锦衣卫和十余骑的锡伯族骑兵对阵建奴,其实并不吃亏,而且锡伯族骑兵损失较锦衣卫的还低一些。尽管嫔妃娘娘的亲卫骑兵也是锡伯族中的精锐,可是我大明的锦衣卫也是精锐,由此可见,锡伯族骑兵可堪一用。”
想了想,崔呈秀又道:“若是朝堂诸公能允了锡伯族进关,陛下可试着在锡伯族中征召骑兵,如此一来,对阵建奴时,我大明又多了一分胜算。”
崇祯却是冷笑道:“朝堂诸公?这些人能允了才怪。到时候又少不得一番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