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闻言,手指敲了敲桌子,开口道:“有甚么难以决断的。要么投降接受整编,要么去死。朕不会给他第三条路走。”
崔呈秀苦笑道:“陛下,臣的想法是直接打掉他郑一官。居然还跟朝廷讨价还价,此例断不可开。只是如今国朝的水师情况不太好啊。陛下,莫若先招安了他,然后再驱狼吞虎,让他打了盘踞在小琉球的夷人?”
崇祯也知道现在的大明水师不再是永乐年间那个纵横四海无敌,放眼全球独尊的大明水师了。现在不管是训练,还是装备,只怕都比不过这些海盗了。尤其是宝船制造技术,据说都被刘大夏那个混账给一把火点了。
不过,就算是知道,崇祯还是郁闷万分地道:“这宝船如何制造,只怕当世再也无人知晓了。否则只要制造出宝船,再加以训练水师,小小的郑一官又算什么东西。”
崔呈秀却诧异地同施凤来对视一眼,诧异道:“陛下,这宝船虽然不太好造,可是花上几年的功夫就能造出许多了,只是糜费许多罢了,又怎么说没有人会造了?”
卧槽尼玛!
这就是此时崇祯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不是说宝船图纸都被刘大夏那老东西给烧了?听崔呈秀这说法,还有图纸存留于世?
本着不懂就问的精神,崇祯问道:“不是说成化年间,这些图纸就已经被刘大夏毁去了?”‘
施凤来道:“启奏陛下,东山先生虽然大胆,却绝无可能擅自烧毁宝船图纸,否则,他又有什么面目去见成祖皇帝?这宝船图纸,便一直藏在兵部。只是国库无力支撑罢了,否则,想要造宝船又是甚么难事儿了?”
崔呈秀也道:“启奏陛下,自臣接掌兵部之时,便已经看过这宝船图纸,自成化年间,图纸已渐老化,臣早就命小吏誊抄了一份,单独存了起来。不知道陛下听何人所说的图纸被烧了?”
即便是后世的老司机,长久混迹于知乎等地,自诩脸皮堪比城墙的崇祯,听到施凤来和崔呈秀的话,也不免老脸一红。崇祯心里明白,估计自己又让后世的论坛水贴一类的货色给骗了。
想想也知道,宝船何等重要,刘大夏便是有几个脑袋,也绝不敢轻易烧毁。看起来,更大的可能,是毁灭在了螨清的历次文字狱中了。
崇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但是却不打算认错,死硬道:“哦?那就是朕记错了。既然这样儿,着工部派人去造。这水师一定要有。这郑一官欺到朕的头上,朕要他的脑袋!”
施凤来以手抚须,微笑道:“陛下,何必与这小小的海盗头子计较一时之短长?此时正是用得着这些人的时候,不如先行招降,再行分化,不管是小琉球,还是辽东,或者澳门,总之让他死得其所也就是了。”
崇祯闻言,心下打了个寒颤,暗道这些读书人可真不是东西,一个个的简直坑死人不偿命!想想前朝的宋江也是这么被玩死的?不过,反正死的是他郑一官,自己操那个心干什么。至于后来的国姓爷,自己想个借口弄到京师来,然后再送郑一官去死不就好了?
想通了的崇祯开口道:“那倒也罢了。眼下正是国朝用人之际,便招安了这郑一官又能如何。”
眼见崇祯不再想要死磕郑一官,施凤来和崔呈秀皆是松了一口气。若是皇帝任性,非要跟这郑一官较劲,灭是肯定能灭掉的,只是代价必然不小,如果招安了,那他郑一官不就是个秋后的蚂蚱,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当下,二人齐声道:“陛下英明!”
待二人退出宫去之后,崇祯又沉吟了半晌,这才对王承恩道:“拟旨,命福建巡抚熊文灿招安郑一官,加封郑一官为大明水师游击将军,归福建巡抚节制。令其剿除东南一带海盗,除了小琉球的夷人,驻地福建。”
又沉吟了一番后,崇祯接着道:“另诏,命工部派员前往登莱,打造宝船。命兵部以现有登莱水师为基,组建大明东海水师,由兵部直辖,不复归登莱巡抚节制。”
想了想没有什么遗漏之处,崇祯复又招了许显纯,再次往诏狱而去。
崇祯想了想,自打自己登基之后,带到这诏狱的次数可不算少。心下暗自决定以后尽量不来诏狱或者少来诏狱的崇祯却是根本没有打算管住自己的腿脚,仍然往关押袁崇焕的牢房而去。
此时的袁崇焕再也不复那个意气风发的宁锦总督,反复用刑之下,早已是憔悴不堪。见崇祯再一次来到诏狱,四肢被捆在木架上,下巴也被锦衣卫卸掉的袁崇焕只是呜呜有声,目光中满是哀求之意。
崇祯却是看着袁崇焕笑道:“袁都督,你以为朕除不得衍圣公一脉,朕,今日便来跟你说说这事儿。”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明建奴各算计
挥退了所有人,包括王承恩、方正化和许显纯,整个诏狱的牢房里,只剩下了崇祯和被捆的结结实实的袁崇焕。为防万一,许显纯在退出去之前,又很干脆地多捆了两道,确保无论如何也不会被袁崇焕挣脱捆绑,以免给崇焕带来风险。
袁崇焕虽然被炮制的凄惨,却仍是抬头望向崇祯,问道:“陛下可是动了孔家?如此一来,天下必然动荡,陛下全不在乎?”
崇祯却是叽笑道:“这天下是朕的,便是烂了,也不需要你袁都督操心。朕今天来,只是想要告诉你,你觉得朕不敢动的,朕偏要动给你看看,也好让你走的心安。”
袁崇焕压下心中的惊骇,问道:“臣有些疑问,想要问一问陛下,否则,罪臣死不安心。”
崇祯却笑道:“你不用问,朕直接告诉你。原本你会杀了毛文龙,然后与建奴勾结到一起。毛文龙死后,建奴绕道蒙古,你救援京师时出工不出力,被朕弄进京师后给剐了。你有个儿子,干的比你还彻底,与反贼结拜为兄弟,还想要替建奴行刺于朕。再然后,建奴入关,屠尽朕万万大明子民,占据了这大好江山。朕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袁崇焕心中却是大骇,惊道:“陛下,罪臣虽然罪该万死,可是又怎么敢放建奴叩关京师?再者说,臣家中幼子才几岁?又如何能与建奴勾结?”
你儿子不就是袁承志?王八蛋,为了一个叫温青青的丑鬼就负了朕的阿九,其心当诛!越想越怒的崇祯开口道:“这都是以后的事儿了,至于朕怎么知道的,全靠太祖高皇帝托梦给朕。否则,朕又怎么可能知道你会前往辽东,还想要杀了毛文龙?”
向来不信鬼神的袁崇焕此刻也不禁怀疑真有鬼神的存在了——否则,这太祖高皇帝托梦一事如何解释?崇祯又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事情?厂卫?厂卫虽然神通广大,却不能让自己在未去东江之前,就通知到崇祯皇帝,让皇帝先安排好后手。
疑神疑鬼之下,袁崇焕问道:“那陛下为何又来与罪臣说这些?罪臣自知必死,倒也不劳陛下费心探望了。”
崇祯却笑道:“朕确实是来看望你的。不仅如此,朕还有一事,需要你配合。”
袁崇焕却是好奇道:“罪臣如今身为阶下之囚,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能为陛下效劳?”
崇祯道:“现如今你被带到京师的消息,已经被朕派人封锁了。你只需要修书一封,告诉黄台吉那狗奴才,言说毛文龙已经被你除去,让他放心大胆的去打朝鲜便可。”
袁崇焕却是狂笑道:“陛下,您想的太过于天真了。若单单只是罪臣一人,当然能瞒得过建奴那一方。可是辽东之地,现在便是有如筛子一般,不知道有几人为建奴奔走。便是辽东的厂卫,陛下就能信得过了?”
崇祯笑道:“当然不至于他们说甚么朕便信甚么,不过,朕有一点儿比你强的多。”
袁崇焕奇道:“罪臣愿洗耳恭听。”
崇祯道:“朕比你强的,便是朕有脑子,而你没有。朕原本也不指望那狗奴才上当,要的便是他不上当。说句痛快话,这书信你写还是不写?”
袁崇焕道:“罪臣所犯的,已经是九族尽诛的大罪,便是写了这封书信,罪臣又能落下甚么好处?陛下还是另想他法罢。”
崇祯点了点头,说道:“嗯,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是条汉子。不过,你这却是一个卖国的汉子。”
一番话说完,崇祯的脸色却是逐渐变得狰狞起来,几乎是低声咆哮道:“王八蛋,你给朕等着,朕要的,朕一定能得到。至于你,朕要不剐足你三千六百刀,算你个狗东西命好!”
骂完之后,崇祯却是再也不理袁崇焕,径直走出了牢房。
待见到一直远远地候在牢房外的许显纯三人后,崇祯道:“朕不希望刚才所说的任何一个字从袁崇焕嘴里说出来。”
许显纯当即躬身道:“启奏陛下,微臣看管不力,那袁崇焕于昨日不知道误食了甚么东西,早已哑了,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崇祯却是赞许地看了许显纯一眼,唔了一声,说道:“以后要用心些,莫要再出现这种事情了。另外,找人去伪造一封袁崇焕已经除掉毛文龙的书信,给黄台吉那狗东西送过去。”
许显纯依旧躬身道:“微臣遵旨。”
崇祯这边儿算计着建奴,建奴那边儿,何尝不是在算计着东江。
就在沈阳的建奴伪宫之中,黄台吉看着眼前的代善、阿敏和多尔衮等人,也是颇为头疼。
自己最忠心的两个狗奴才,范文程和宁完我先后殒命,便是剩下一个半吊子的鲍承先,也是不知所踪。依着被砍了一只手的鳌拜所回报的消息来看,基本上也是保不住了。
少了这么几个忠心耿耿,满心向着大金的汉人奴才,单靠着眼前这几个脑子里边儿长肌肉的家伙,黄台吉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对于自己的惩罚。
可是不管怎么说,奴才终究是终于,没有了范文承,还会有陈文范,没有了宁完我,还会有宁我完,这泥堪里面,想要给大金当狗的奴才可多了去了,不差这么一个两个,待过些日子,好好挑选一番也就是了。
念及此处,心情好了一些的黄台吉开口道:“据细作回报,袁崇焕是保不住了。毛文龙蛮子却是屁的事儿都没有,依旧在不停地给我大金添堵。众位兄弟们议一议,到底是该怎么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