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丫鬟所言为真,那这就是贾家百年以来第一丑闻!
贾母也已经是怒发冲冠了,顾不得旁边丫鬟的搀扶,站起身来,指着黄燕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早先在你们老爷屋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完,贾母还狠狠的瞪了亦是一脸错愕的尤氏一眼。
若是尤氏处心积虑的谋害了贾敬,不过把尤氏处置了就是。
可若一旦证实真的是贾珍干出了弑父一事,那损害的可就是整个贾族的门风!这是贾母万万不可忍受的事!
她到贾家已经五十多年了,她能话事也有三十多年了。一辈子荣华富贵,什么福都享过了,如果临老了家族里出了这么一件事。她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
所以,她不允许这件事坐实。
若是寻常丫鬟,在贾母这般威视下或许就不敢再说话了。
可是黄燕是知道自己注定要死的人了,此时看去,以前觉得高不可攀、仰不可及的贾母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因此,她沉声道:“那也是大爷教我这么说的,他事先对我说,万一事败被抓,就说是大奶奶指使的。我是大奶奶房里的人,这样说容易使人相信。”
尤氏感觉今天一定是她的厄难之日,一个接着一个打击无情的对着她汹涌而来。
他怔怔的转头看向了贾珍,她的丈夫......
然而,贾珍却看也没看他,而是怒声道:“好个小娼妇,你莫不是受了这个贱人的好处,竟编出这样的话来害我!”
说着回过头,全然不顾尤氏一张布满泪水的脸,一脸恶毒的看着她道:“说,你到底给了这小娼妇什么好处,让他这般陷害于我?我平日里哪里对不起你,啊?”
贾珍已经有些失态了,黄燕的突然倒戈一击让他措手不及。他刚出来时还听说黄燕是按照他的计划行事,把脏水往尤氏身上泼了,他才有信心在此时给尤氏彻底定了罪,谁想到竟会是这么一个转折!
厅内众人面对这么一个突发状况,哪里敢言语半句,只听贾母道:
“珍哥、清哥,政儿、赦儿,珍哥儿媳妇你们几个留下,其他人全部退出厅去。在院子里等着!”
“是。”
贾政等人答道。其他人也就听命着鱼贯而出了。
“凤哥儿。”
贾母突然叫住了王熙凤,王熙凤走上前来,贾母吩咐道:“将你姐妹们和宝玉先带回府里去,好生照看着,别马虎大意!”
“是的,老太太。”
王熙凤说着进了隔间里,招呼着好奇心十足的贾宝玉等人从侧门出去,然后唤过丫鬟婆子小厮等人,一行人打道回府去了。
第一八六章 终于来了
待到整个宁安堂宽阔的内厅只剩下贾母几人之后,贾母慢悠悠的坐回了正位之上,扫视了一遍贾清等人,最后才道:
“继续说下去!”
贾珍急道:“老太太,这贱婢的话不可信啊,依孙儿看来,不如立马将她打死,免得她胡乱攀咬,破坏我贾氏上下团结之情啊!”
虽然早知贾珍是这种人,但亲耳听到这话,还是让黄燕心中一阵酸楚,咬咬牙,强忍住不落下泪来。
贾母淡淡的看了贾珍一眼,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让她说下去,好歹还有我和你两位叔叔,还有你兄弟为你作证。”
贾珍神情一凝,不明白贾母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清从始至终不发一眼,冷眼旁观。
他隐约明白贾母是什么意思,心中有些不满。
“我虽然一直在大奶奶屋里做事......
......
我真的不知道那是能害人命的毒药啊,要是知道的话,奴婢怎么敢拿去害老爷?
我的老子娘、哥哥嫂子,还有我那不到两岁的侄儿的性命都在府上的掌握之中,我如何敢行此自取灭亡之事?
求老太太看在奴婢不是存心谋害老爷,看在我祖祖辈辈在府上做事的份上,要杀要剐全落在奴婢身上,就放过我的家人吧。
求求您了.......”
黄燕一如对贾清所言,将里里外外的事情全部又交代了一遍,临了,还不忘为他的家人磕头求饶。
她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有请有节。众人皆是有判断力的人,对她的话的真实性自然会有一个判断。
只有贾珍一直黑着一张阴沉的脸,数次想开口打断都被贾母给瞪了回去。
如今黄燕的话一说完,他顾不得有伤,强行翻身跪在贾母面前,一叠声哭道:
“老祖宗明鉴啊,孙儿冤枉!她完全是在胡说八道,攀咬孙儿啊,求老祖宗为孙儿做主,她一定是受了尤氏的指使,才这般冤枉孙儿的,求老祖宗将她们主仆二人抓起来严加拷问,必能查个水落石出!”
说着也给贾母磕起头来了。
尤氏冷看着他的表演,恍然间觉得她自己有些不悲不喜了。
贾赦往日和贾珍交好,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帮忙。倒是贾政,是个受儒家思想教导的子弟。
若论儒教教化人心之功,当属世间第一。
而在儒教观念之中,罪大莫过于弑君杀父!
贾珍所犯弑父之罪,罪属十恶不赦之首!这叫贾政这样的儒教君子如何能忍?
要不是贾母在眼前还没表态,他一定大义灭亲,亲自将贾珍绑缚公堂问罪。
饶是如此,他还是忍不住骂道:“该死的孽畜,做下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出来,还敢在老太太面前搬弄是非?我,我打死你这畜生......”
说着许是气不过,贾政上前就是一脚,生生把贾珍踢翻在地。
说起来,贾珍也是四十来往的人了,比之贾政也小不了多少岁。贾清何曾预料过贾珍被贾政一脚踹翻在地的场面,见状差点没忍住给笑出声来。
好在贾母制止了贾政的暴行,贾珍也忍着剧痛重新爬起来跪着,继续喊冤。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他死不认罪,黄燕口说无凭之下,贾母是不可能给他这位宁国嫡孙定下弑父之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