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洞庭没有推开门,只道:“不宜在佛堂里说。”
很快,静室的门被打开,杨淑妃从里面走出来,眼神里面有些担忧之色,“莫非是什么不详之事?”
赵洞庭搀着杨淑妃的手到院中石桌旁坐下,眼神又扫过院落内的宫女、太监们。
宫女太监便都匆匆退开了下去。
杨淑妃好看的秀美微微蹙了起来,“到底是何事?”
赵洞庭道:“娘亲对昺弟如何看?”
杨淑妃没有怎么思索,答道:“昺儿饱读诗书,谦逊有礼,恪守礼节,是个好孩子。你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赵洞庭欲言又止几次,终究开口:“孩儿得到消息,有蜀中重要人物进了广王府。而且,那陈宜中也在广王府内。”
杨淑妃红唇微张,惊讶道:“莫不是他们又想迫害昺儿?”
赵洞庭摇摇头,“并非如此。孩儿创立军情处您是知道的,而在其后,孩儿又创建天网。这个消息,是从天网传递而来。娘亲还记得孩儿询问过您吴连英吴公公之事吧,吴公公作为军情处总管,却是对昺弟颇为包庇啊!以前昺弟招募魔头解立三,以及这件有蜀中重要人物接近昺弟的事,他都没有向孩儿禀报。”
杨淑妃眼神剧烈晃动,俏脸变色。
她不是寻常女人,自然知道这可能意味着什么。
堂堂亲王和朝廷军情处总管互相勾连,这本来就已经是极犯忌讳的事。
但她仍然只是道:“以昺儿性子,应该不会做那等事吧?”
赵洞庭闻言叹息,“孩儿也希望如此。可是这回,孩儿让刘公公传旨邕州,宣广王带家眷来宫中探望您,广王却是以身子有恙而推诿了……”
杨淑妃眼神凝住,沉默许久。
若非是心中有鬼,赵昺绝不应该如此推诿才是。而且,哪怕是说政务繁忙,也绝对比这什么身子骨有恙的理由要有信服力得多。
沉默过后,杨淑妃道:“那皇上你是打算对广王他……”
“再试试吧……”
赵洞庭叹道:“孩儿绝不想和广王兄弟相残。但是这天下,孩儿打下来不容易,如今隐现太平盛世之景更不容易,谁,也决不能阻碍社稷的发展。”
杨淑妃闭上眼帘,有两滴清泪流淌,“若是可以,留他的性命。咱们赵家,终究只剩下你和他了。”
说罢,便起身又向着佛堂里走去。
只是背影,却愈发显得孤寂落寞,便如同风中摇曳的白莲。
赵洞庭看着杨淑妃走回到佛堂里,便也起身,向着院外走去。
来见杨淑妃,只是想让杨淑妃有个心理准备而已。但这种伤心,总是无法避免。
赵昺终究是杨淑妃带大的。
虎毒不食子。
整个大宋,最不愿意看到赵昺走错路的,无疑是这位太后娘娘了。
这日,有信鸽带着赵洞庭密信飞往毗邻邕州的宾州主府领方郡。
706.寝宫之秘
其后两日,杨淑妃呆在佛堂内未出。佛堂内诵经声和敲击木鱼声每每到夜色极深时才会消去。
但这份佛心,这份虔诚,能否让赵昺回头,却显然是个未知数。
天师元真子带着天师道数位大小天师赶到皇城。出乎意外的是,青荟子柳飘絮和出自雷州的白玉蟾也在队伍里。
白玉蟾最没有道士模样,能和以前不修边幅的元真子作为比较。
青色道袍,背后却是背着个大麻布袋。
麻布袋里隐隐还能听到禽类、兽类的叫声。
每每有这些声音传出来时,天师道中大小天师们看向白玉蟾的眼神便隐隐有些不善。
只是客人的白玉蟾却只是连连讪笑,“这是皇上的,这是皇上的。”
和皇上在无量观竹林烧烤论天那段光景的美妙,只有他才体会过,便也只有他和赵洞庭才食髓知味。
这次到宫中,少不得又要和皇上论金丹、论宇宙。若是没有这绝佳野味,岂不是要少些味道?
白玉蟾等得诸位天师颇为无奈将目光收回去后,心里嘿嘿笑着,“这回定然要求皇上将宫中最好的美酒给拿出来。”
已经有宫中禁卫在城门等候,见得元真子等人到,便领着他们直接往皇宫里走去。
有不少沿途百姓看到,但也不觉得惊讶。
天师道搬到衡山,距离皇城不远,且据说和皇上之间牵连颇深。这些道士们进宫自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现在天师道在大宋境内香火之盛隐然间已经盖过全真道和佛门了。
到得宫内。
赵洞庭在大殿等候,侍剑女官韵景捧剑在侧。
“皇上。”
以元真子为首的众道士揖道礼。
赵洞庭笑眯眯,眼神却是落在白玉蟾背后的麻布袋上,悄然给了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这幕,却是让得柳飘絮瞧见。
虽然天师道并不忌荤腥,但这位绝美道姑显然仍是对赵洞庭、白玉蟾这般祸害可爱小动物极为不满。
她轻轻哼出声。
可惜,无论是白玉蟾,还是脸皮颇厚的赵洞庭都只是佯装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