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而都修伟已是为之色变。
他低呼:“那嘉定府内其余破军学宫弟子可曾离开?”
几个鬼谷学宫老者都是摇头。有人叹息,“这也是让我们感觉到心中不安的事,破军宫主不知踪影,竟也没给那些弟子们留下任何话。这太不寻常,极有可能,破军宫主已经不在人世了。”
都修伟轻轻点头,“若是如此,那这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个极为不好的消息。”
说着,他将鬼谷宫主交给他的令牌从怀中掏出来,道:“宫主让我逃离重庆府,带领宫中弟子出海。原本以为他老人家在重庆府以身殉国,会让少主他有所触动,放任我们鬼谷学宫弟子离开。而现在,若是破军宫主若真是被少主所害,那我们只怕很难轻易离开嘉定府了……”
几位老者见他令牌,都是豁然起身,对着都修伟喊:“宫主!”
鬼谷宫主将令牌交给都修伟,已然说明都修伟将是鬼谷新任宫主。
“诸位前辈免礼吧!”
都修伟摆摆手,叹息道:“原本我是打算若少主不愿放任我们离去,那我们便联合破军学宫的袍泽们强行离开嘉定府去。现在,破军学宫却是群龙无首,诸位可有良策?”
有老者道:“若不然……咱们先等破军副宫主回来,然后再去和少主请示?”
破军副宫主并未死在重庆府,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只都修伟闻言苦笑,“诸位觉得,若是破军副宫主打算回来,现在还会杳无音讯么?时至今日,新宋已是覆灭在及,这是谁都能够看得出来的事情。我们这些人打算离开嘉定,破军宫主突然杳无音讯,怕也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心思。破军副宫主不管知不知道破军宫主的消息,想来都不会轻易再进嘉定的。咱们想要找到他,也不知要多长的时间。而我们,已经等不起了……”
诸位老者闻言皆是沉默。
他们现在虽然都在新宋朝内担任着官职,但是,嘉定府内军权却仍然掌握在段麒麟的手中。
若是端起不愿放他们离开,单凭他们这些文弱书生是不可能离开嘉定府的。
一时间,房间内便是沉寂下来。
纵是他们个个都算得上智计百出,此时也有种无计可施的感觉。
天无绝人之路那并不是绝对的话。这世道,有时候真能将人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过半晌,都修伟眼神变幻,才忽的说:“要不,咱们便暂且不和少主说要离去的意思?”
有老者动容,“宫主此话怎讲?”
都修伟道:“宋国攻破潼川、重庆两城,想来很快便会向着新宋境内深处进军。这个时候咱们离开,那是叫临阵弃逃,是我们舍弃了少主。你们都是知道少主为人的,在这种情况下,少主不放任我们离去是很可能的事情。”
“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少主愿意放我们离去?”有老者轻叹,“新宋若灭,以少主心性,会愿意死在这里?”
都修伟接话道:“所以少主必会带着我们离开嘉定。”
“宫主觉得那时将会是我们离开的机会?”
“不。”
都修伟摇头,“这些年少主和大宋积怨甚深,少主想要离开嘉定,宋军也必然不会甘心放他离去。到时候,宋军必然追击少主,而那个时候,我们兴许可以有沉乱脱离少主掌控的机会。”
几个老者眼中都是些微发亮。
只随即,又有人问:“那若是宋军并不追击少主呢?”
都修伟轻叹,“若如此,那我们便只能跟着少主离去了。如此,鬼谷学宫终究能够保全,而现在去找少主,我们这些人却未必会有好下场。不仅仅极大可能被少主强留在军中,而且以后,少主对待我们也只怕不会再如现在这般信重。”
“那只能依宫主所言了。”有老者轻叹。
其后,都修伟进宫见段麒麟。
会面期间,他只说重庆府失陷时的经过,并未提及半点鬼谷学宫想要离去之意。
段麒麟更不会去提及。
只在都修伟离开后,段麒麟脸上却是露出冷笑来,自语道:“你进宫前先见学宫那些老辈,我又岂能不知道你们的心思。能留一时,却不会留一世。而我,就是要将你们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哪怕我段麒麟最后功败垂成,也要两宫给我陪葬。要不然,我段麒麟岂不是白来了这世上一遭?”
嘉定府明面上仍是显得平静。
只是其后接连数日,便不断有前线败报、降报传到嘉定。
赵洞庭、岳鹏两人率军势如破竹。
各地新宋军降的降,败的败。
岳鹏过怀安军,又经隆州,短短数日便到简州境内,距离兵临嘉定府城下都已是不远。
赵洞庭率军也是经过昌州,现在到资州境内,和嘉定府仅仅隔着邵熙府。
新宋垂危在即。
而即便是连嘉定府,现在也已经没有多少守军。
在这种情况下,段麒麟终于是向百官明言自己打算向西撤退的打算。
到底要撤到哪,他没有说。
但百官想来心中也是明白,这回撤退,归期便是无期。大宋禁军兵锋披靡,他们这些人实在很难有再留在新宋境内的可能。
毕竟能在朝中当官,且有资格进入大殿的,谁都不可能是傻子。
就在这日,嘉定府内朝中百官以及军中士卒便开始着手做撤退的打算。
这个消息自是传到民间,但是,新宋朝廷却也没有要逼迫着百姓们要随他们西撤的意思。
段麒麟更是明白,这回西撤,极可能只能离开新宋。
他欲往吐蕃,在吐蕃内还需得蛰伏。带着百姓们同去,只会更为不便。
时间,仍然流逝着。
又过约莫四日。
嘉定府内突然骚动。
段麒麟终是打算带着他的娘亲离开嘉定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