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夜,老鸨虽是一日既往的热情,拓跋易等人却是个个都冷着脸。多说几句不耐烦了,便直接让老鸨滚蛋了。
这让得老鸨好生惊惧疑惑,不知自己是哪里惹怒了这些公子哥们。
虽百花楼也有后头,但这些公子哥们还真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只让她稍稍放心的是,拓跋易等人虽个个都有怒火,但还是在楼上雅间坐下了。
她自是不知道,拓跋易这些纨绔们,实是受着各家家主授意而来。
这对于他们这些纨绔子弟,是罕有的事情。
忽然间这般高傲至极的作态,大概也是觉得自己终于受到家族睁眼相待了。
在雅间内坐下后,年纪约莫三十有余的拓跋易对着周围几人拱拱手道:“拓跋易在此多谢几位哥们儿赏脸了。”
话音刚落,却是有人发笑,“拓跋兄,咱们都是奉命来的。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说完了,咱们兴许还能找找乐子,然后再回去禀报家主。”
“好!”
拓跋易道:“那拓跋易就直说,不耽搁哥几个饮酒作乐了。”
说罢,他缓缓坐下了身去,道:“今儿个朝中的事情,想来几位兄弟都有所耳闻了吧?”
有人点头,“自是听说了。拓跋兄,这回你们拓跋家可是被赫连家给害了呀!”
拓跋雄轻轻咬牙,哼道:“以后总有他们偿还的时候。”
说着眼神扫过雅间内其余几人,“几位兄弟可曾想过,今日赫连家能害我拓跋家,以后,是不是也能害你们?”
1127.又是科举
“呵呵。”
武家派出的代表是武登的侄儿武帆,年岁和拓跋易相仿,他闻言轻笑,“拓跋兄,这些我们可不敢妄言。你也明白,我们这些人今日前来,不过是做个信差而已。赫连家,甚至是朝中那位,会不会害我们,我们说了也无用。你有话还是直言的好,就直说,拓跋伯伯是如何交代于你的。”
拓跋易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好,那兄弟我便直说了。”
他从品相极好的楠木椅上站起身,道:“我们西夏几大家族虽然历来都是明争暗斗,但诸位兄弟想来也都明白,自皇上登基以后,这都是做样子给皇上看的。我们几大家族实是唇亡齿寒。原来西平、黑水镇、黑山威福、白马强镇、甘肃、翔庆六大军司,现在甘肃军司赫连家、翔庆军司仲孙家,都是铁心要和我们为敌,也就只剩下我们四家。若是我们拓跋家这回当真是被皇上当做弃子使唤,以后仅剩三家,只怕也逃不过被步步蚕食的下场。”
说着,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所以,我父亲的意思是,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反了。代诸路大军齐聚于中兴府外,索性直接破了这中兴府,以免女帝继续牝鸡司晨。虽我们这些人都在中兴府内,待大军倒戈必然受女帝所挟持,但有大军压于城外,女帝也未必敢将我们如何。最不济,也能和她多做周旋,咱们这些人,都能落得个自由。”
“可……”
佘拓家家主佘拓立的幼子佘拓科闻言微微皱眉,“以女帝手段,当真会选择委曲求全?”
拓跋易闻言发笑,“这我也只是传达我父亲的话,至于如何选,就看诸家诸位师伯如何选择了。女帝会怎么做,我拓跋易可想不到,也不敢代我父亲向诸位做什么保证。我唯有能说的就是,现在摆在我们诸家面前的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我们继续隐忍下去,女帝也不会放我们离开中兴府便是。”
“好了,该带的话兄弟我都已经带到,就有劳诸位兄弟回去如实相告各位叔伯了。”
说罢,拓跋易看向屋外,用力拍了拍手,“红妈妈,将哥几个相中的那几位美人都给叫过来!”
正在屋外提心吊胆的老鸨听得这话,只好似福从天降,忙不迭答应,“好咧,我这就去替诸位公子将她们请来!”
然后便匆匆走了。
她还正在琢磨拓跋易这些人今儿个为何会是这种态度。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在生她的气。
如此便好。
至于拓跋易几人在生谁的气,她红妈妈才不愿去管,也管不着。
只不多时,便又许多个环肥燕瘦相继到拓跋易、武帆等人那个雅间里。
屋内很快响起畅快笑声和刻意酥软的嗲嗲撒娇声。
他们这些人都是各家族不受重视甚至不受待见的嫡系纨绔,但实际上却绝不是那种没头没脑的人物。
寻常时候往往都是流连于花柳从中,这未免不是种韬光养晦,自保之道。
大家族的水太深了。
家主之位不是谁都可以去夺的。稍微露些心思,便可能导致祸从天降,实在远远不如这般拿着家里的钱财潇洒来得痛快。
起码如此,家中那些个有望登家主之位的长兄们,都不至于对他们有什么敌意,反而诸多照拂。
当然,这是题外话。
众纨绔子弟在百花楼内寻花问柳到夜色极深时,才各自尽兴,回到家中去。
刚刚到家,头件事自然就是去面对自己家中的家主。
在外面,他们个个都能耀武扬威。在家主面前,则个个都是老实如同鹌鹑,谁都没有意外。
这夜里,佘拓立、武登等家族家主,怕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饶是他们知道拓跋雄以拓跋易名义邀请家中那些后背到百花楼相聚,必然是为今日在大殿之上发生的那件事情。但是否因为这件事情而就彻底和女帝撕破脸皮,对女帝兵戈相向,他们心中却实是难以打定主意。
这可并非是小事。
若成,诸大家族尚且还可以继续在西夏根深蒂固。
而若败,那诸大家族只怕就得从此名消于西夏了。
这是要拿他们全部身家性命去赌的事。
只拓跋易传达的拓跋雄那句话,又实实在在说道他们的心坎里。
他们个个都不是简单角色,这两年多来女帝想要让夺取他们几大家族实权的心思,他们谁都心知肚明。
纵是现在不和女帝鱼死网破,以后也总会有被女帝逼到绝路的时候。
是以,这实在是很难抉择的事情。
但终归,任何事情都会有个定论。
长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