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辇内沉寂下来。
颖儿性子柔弱,听着岳玥说她父母因饥饿而死,眼睛稍稍泛红。
她不知晓,自己的父母亲人此时是否还活在人世,活得可还安稳?
过阵子,岳玥又问:“你到底在哪见过我哥哥?”
赵洞庭亲将捆缚岳玥的锁链解开,道:“你哥哥投军时更名为岳鹏,现在已是是朕的云麾将军,统帅着朕麾下的侍卫亲军。你在荔浦县城刺杀朕的时候,你哥哥也在军,只可惜,你并未和他遇见。”
“云麾将军?”
岳玥的脸色变得极为复杂起来,“哥哥他怎么能做朝廷的鹰犬?”
赵洞庭有些哭笑不得,“这你得自己去问他。他投军,是你父亲吩咐的。”
岳玥看着赵洞庭,“你不杀我了?”
赵洞庭道:“若非你是岳鹏的妹妹,朕定杀你。你走罢,去找你哥哥去,若再敢行刺朕,朕定斩你不饶!”
岳玥深深看着赵洞庭,转身走出车辇而去。
赵洞庭对着车辇外喊,“任由她离去!”
乐无偿轻轻叹息,“没想到她竟然会是岳将军的亲妹妹。”
“是啊……”
赵洞庭也是感慨。
谁能想到,同胞兄妹两,哥哥成为朝廷栋梁,为国效力,妹妹却是沦为杀,不断地刺杀着皇帝。
这真是命运捉弄。
十余年的时间,足以让人的性格和命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岳玥便就这么走了。
大概,江湖上以后会少个离歌。但偌大江湖,显然并不会因为这而掀起什么波澜。
赵洞庭的车辇到得功德无量的牌坊下。
前面是上山的阶梯,颇为狭窄,车辇肯定是上不去了。
赵大向赵洞庭禀报,赵洞庭牵着颖儿和杨淑妃的走下车辇。赵昺静静跟在旁边。
他的生母并非是杨淑妃,而是俞修容,也是宋度宗赵禥的妃子,不过在临安沦陷时,已经不知所踪了。
后头,臣武将也纷纷下轿下马。
前面的无量观道士立在牌坊下,分两列排开,等待着赵洞庭登山入无量观。
赵洞庭抬眼瞧瞧功德无量四个大字,却是没有迈动步子。
直到柳弘屹匆匆跑上前来,他问道:“如何了?”
柳弘屹道:“我已安排人在县城四周守候。现在还没有贵族出城。”
赵洞庭若有所思地点头,“他们应该还是抱着侥幸吧!”
柳弘屹眼划过寒光,低声道:“皇上,那咱们是否动?”
赵洞庭摇摇头,“不急,不急。他们反正也跑不掉,等朕先祭祀过天地再说。”
说罢,他抬脚往牌坊后的阶梯迈去。
后边群臣、武鼎堂供奉、太监侍女还有众飞龙士卒浩荡跟上。
上山人马,竟是足足有上千之多。
旌旗招展,兵刃林立间,皇家威严尽显。
直到朝廷人马全部登上石阶,无量观的道士们才跟在后头上山。
天色已是大亮,但从海康往无量观的道路上,黄龙禁军始终没有撤去。
赵洞庭一步步往山上走去,心里默默计算着步数。这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他在上辈子就已经养成的习惯。他习惯脑子里时刻都想着什么东西,要不然就会觉得空虚得很。
到山腰,再往下俯瞰,群山绵延,还能看到海康县的轮廓。
无量观所在的这座山地势高耸,草木瑰丽,藏风纳气,却是个风水宝地无疑。这个年代是极信这个的,除去坐镇海康地脉的县衙,论风水,海康县内外怕是少有妙处还能和这无量山媲美。当然,无量山这名字是无量观香火渐旺的时候才改的,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
八千八百六。
当赵洞庭数到这个步数,接近无量观前正门已经只剩下短短距离。无量观的阶梯怕莫是刚好八千八百八十八阶。不用九,那是因为九是极数,只能皇帝专用,其他任何人、任何势力不得逾越。
在临安城,才有龙飞九角的瑰丽建筑。
而除去数量之外,建筑在饰物、色彩上也多有规定。如黄色,便是帝皇专用。
无量观是道观,放眼望去,多是黑色瓦。仅有寥寥几座大殿是以青色琉璃瓦盖顶。
“福生无量天尊。”
台阶顶端,以青石铺地的前坪边沿,站着数十道士,齐声鸣唱。
为首是十余穿着黄色道袍的年纪偏大道士,无源子、无虚子也在其,但并未居于正位。
看样子无量观的五位真人都已到齐。
赵洞庭沿着台阶走到顶端,刚好八千八百八十步。
无源子等五人迎上前,躬身施礼,间胡须及胸的道士道:“贫道无妄子见过皇上。”
赵洞庭伸虚抬,“众真人无须多礼。”
无妄子是无量观的观主,虽早已不再操持观内事物,但无量观仍以他为首,道行最为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