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头看向旁边的沙盘。
沙盘上是大半个广南西路的地形,虽然颇为粗糙,但这个年代能制出这样的沙盘已是不易。
此时,沙盘上仅仅只是插着十五根小旗子。皆是红色,正是南宋的十五支以天罡命名的军队。
赵洞庭又道:“军最近没有出什么乱子吧?张大人、岳将军、张将军和苏将军、东河将军呢?”
他看到沙盘上扎在平南县城位置的旗子还是天魁、天罡、天、天闲四军,显然宋军的兵力部署并没有变。
天祥答道:“没有,张大人在查看城防,四位将军正在军训练士卒。”
赵洞庭稍稍放心,“元军现在如何?”
天祥道:“据探目回报,元军已齐聚粮草。如无意外,先头部队应该很快就会兵发广西了。”
“夔州路和广南东路都是这样?”
天祥点点头。
赵洞庭若有所思,“先头部队……”
这个年代,可是讲究军未动,粮草先行啊!也不知道,这其有没有什么会。
他说道:“军令觉得元军会从哪里进攻?”
天祥却是瞧瞧屋外,道:“这个问题,我想还是由另外一个人回答您更好。”
“嗯?”
赵洞庭微微诧异,然后心有种淡淡的预感,“你是说……秦寒?”
天祥点点头,“皇上真的打算弃他不用?”
赵洞庭道:“君无戏言,朕怎会是开玩笑?”
“唉……”
天祥轻轻叹息着,突然躬身下去,“老臣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他抬眼看着赵洞庭,“陈副国务令已经从云南返回平南了。大理国君并不答应和咱们联。”
赵洞庭不禁皱眉,“可这和秦寒又有什么关系?”
天祥道:“秦寒带回来一人,已经前往大理。他保证,可以说服大理国君,愿意用人头担保。”
这让得赵洞庭怔住。
用人头担保么?
秦寒哪里来的底气?
鬼谷学宫……
他脑海闪过几个念头,道:“既然如此,那朕便见见他。”
天祥脸上露出喜色,向着殿外侍卫喊道:“去将秦先生请来。”
赵洞庭还没有答应秦寒再回军,是以他也没有称秦寒为军师。
等侍卫离开,天祥又看向赵洞庭,“皇上,此番蜀之行如何?”
“险死还生。”
赵洞庭用这四个字囊括,然后道:“不过,朕到蜀以后,藏剑阁空荡子赠剑湛卢于朕,破军学宫泷欲救下朕的性命,添香阁坦然承认他们在宫安插细作之事,并任由朕将颖儿和她的父母带回来。军令绝对这是为何?”
天祥深深沉思着,却是想不出来其究竟,“为何?”
赵洞庭微微叹息道:“蜀不想和朕交好,却也不想和朕走得太过亲近。”
天祥忽然色变,“他们莫非真的要置天下大势于不顾?”
他能和元军周旋多年,又是有名的宋末杰,自然不是没有头脑的人。还早在数年前,南宋小朝廷流离海外,岌岌可危时,蜀便不见什么动静,那个时候,天祥就已然是怀疑蜀人生有异心了。而到去年,蜀没有任何人前来平南驰援,对勤王令视若不见,这更是让他肯定心猜想。
如今,赵洞庭的这番话,可谓是将他心仅存的最后期望都湮灭掉。
这也让得他心陡然升起怒火。
要说爱国,宋朝罕有将领能够和天祥相比。他自然看不得蜀这样的态度。
赵洞庭眯起眼睛,喃喃道:“是想偏居一隅,还是想待而进,现在还难说得很啊……”
天祥更是愤怒,“他们不过是大宋臣子而已,谁给他们的胆子?”
赵洞庭轻笑道:“这大宋,可不是人人都如军令您这样忠君爱国的。”
天祥沉默。
过几秒,又忽道:“那秦寒……”
赵洞庭道:“先看看他如何说吧!若是真有什么应敌之策,朕听他的又有何妨?”
他这时却是想起韵锦在平南时和他说的那首苏东坡的诗。
稽首天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且不管秦寒到底是何居心,只要他说的有用,先信他的又有什么呢?
眼下,说到底元朝才是南宋的大敌。
再说了,赵洞庭心何时又真正信任过秦寒?
如果秦寒真有什么别的心思,那也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赵洞庭心里只是死死的记住一件事,那就是,不管有没有秦寒,南宋都会和元朝打仗。而秦寒的计策,说不得可以为宋军赢来大胜。
先赢元朝再说,其他的现在反正也想不清楚,预料不到,何必徒增烦恼?
天祥也想明白什么,道:“秦寒这人的头脑,还是可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