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日落时分,竟仍迟迟不见革离君的船队出现在海上。
柳弘屹心里暗自疑惑,按理说,革离君其余几路军马也应已接近断粮才是。
他不知道,其实雷州军帅帐,此时革离君比他更为焦急。
革离君立于帐,身前跪着钱粮官。
他不断喝问:“粮草呢?为何粮草到现在还未至?”
几个钱粮官却是无法作答,他们只是负责在军派发粮食而已,也不知道雷州府为何还没有送粮草来。
军师在旁边轻声劝道:“大人息怒,已经派出几波斥候前去,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正说着,门外忽地响起喊声,“报!”
有个斥候满身狼狈地冲到帐前,因为焦急,噗通摔倒在地。
革离君见状,脸色微变,问道:“可有打探回来消息?粮草为何迟迟不至?”
斥候喘着粗气说道:“大人,事情不好了。西流渡口被敌军攻占,粮草全部被劫了。”
革离君的额头上霎时间冒出汗来,脸色苍白,随即强自长舒着气道:“你何以敢假报军情?敌军都被我军围困在行宫内,西流渡口哪来的敌军?”
斥候答道:“是、是宋军旗号。旗上镶着字。”
“……”
革离君忽地瘫坐在地,脸色更是煞白,微微闭眼道:“我雷州……完矣……”
军师在旁边惊呼,“莫非是右丞相天祥的兵马!”
他的脸上霎时也是冷汗直冒。
随即他心里只是不断地想,“丞相不是在惠州境内?怎会突然率军到达雷州来?”
但这斥候亲眼所见旗上有着“”字,他也知道,这事断然不假。
雷州府仅剩些散兵游勇守城,怕是真的危矣。
这个刹那,军师心甚至都差点生出降意,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降了也是个死。
他偏头向着瘫坐在地的革离君看去。
革离君倒也算是个奸雄,在这种大变下,虽然瘫倒,但竟然很快起身,然后脸色阴沉如水道:“传令,让全部兵马备战,戌时一到,即刻攻城!”
军师瞧瞧外面天色,低声道:“大人,戌时攻城是不是过于仓促了,现在已经接近戌时了。”
革离君恨恨道:“若是再不攻城,等到天祥来援,你觉得我等还有活路?”
军师不敢再说,忙下方通知各军将领。
革离君看着帐内斥候,道:“你且上前来。”
斥候不明所以,走上前去。
革离君竟是忽地拔剑,将这斥候的肚子洞穿。斥候瞪着眼睛,临死前眼兀自满是不解。
“哧!”
革离君将剑拔出来,冷喝道:“祸乱军心,该死!”
然后他看向守护帅帐的亲军们,道:“此事尔等不得宣扬,否则定斩不饶!”
一众亲军都是跟着革离君多年的死士,对他极为忠心,立时应诺。
当然,若是他们不是这么忠心,革离君怕也不能让他们活着。他也知晓,一旦这事传出去,本来就军心不稳的雷州军势必哗变。
刚让亲军将这斥候的尸首拖出去,张弘范和李恒两人竟又联袂而来。
他们两个这两天没什么事总是往革离君的帅帐跑,催促他攻城。
看到他们两,革离君想到城降卒,心总算生出些希望,笑道:“张帅、李帅可是又来催促本府攻城?”
张弘范、李恒微微愣住,随即张弘范说道:“革知州言下之意,可是打算攻城了?”
革离君点点头,轻笑道:“我已传令下去,戌时攻城,正准备差人通知两位。”
他不敢露出半点慌张,怕张弘范、李恒察觉出什么不对。若是他们两人逃跑,想要破城就真难了。
革离君心里只想,“他们若跑,还可以回去元朝,我若是跑,又能去哪里?”
天祥在南宋素有威名,他知道,光凭雷州府那点兵力,根本不可能挡得住他。
现在的革离君只想着背水一战,若是能擒拿宋帝,再和张弘范、李恒一起逃往临安,虽然雷州没了,但有宋帝在,得到元朝忽必烈皇帝赏识,必然能东山再起。
张弘范、李恒两人也不疑有他,兀自惊喜。
李恒连道:“那我两人这就回去准备,革知州攻城时,我等在侧擂鼓助威。”
革离君却是微微笑道:“两位只是擂鼓助威么?那城降卒……”
李恒又露出弥勒佛般笑容,“这点知州放心,我和张帅二人在军还是有些威望的。”
说着他们两便连帅帐也不进了,直接又往回走去。
因为不知道天祥兵到雷州的事,他们倒是真心实意打算帮助革离君攻城。
待得军师回到帐,革离君坐在书案后边,正在眯着眼睛发呆。
军师走过去,问道:“大人,要不要派人召祁将军率军上山?”
“不用。”
革离君摇头道:“他还需牵制着柳弘屹那叛贼。若是他率军上来,柳弘屹也率军攻击我军后方,情况将会更加不妙。”
军师闻言本想拍句马屁,但想到现在形势,还是作罢。他怕马屁拍到马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