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寿庚轻叹:“能守住又如何?皇上自然有皇上的思量。现在的宋军,的确是兵锋极盛啊……”
高兴脸上露出急切之色,可不知道再如何开口。
他不过是区区福建路的总兵,忽必烈的决定,显然远远轮不到他去左右。
过好半晌,他才道:“那大人打算何时去和天祥议和?”
蒲寿庚道:“不要让士卒们再做无谓的牺牲了,立刻收兵吧!派使者去宋军,本官前往宋营去见天祥。”
“大人!”
高兴两道浓眉猛然皱起,“如此是不是太凶险了?”
蒲寿庚却道:“此刻是我们去议和,难道你还奢望天祥会来府衙见我不成?”
高兴便又闭了嘴。
他此时心俨然有些颓败的感觉。
能以大军挡住宋军飞龙军、飞天军之盛,他其实是有些自豪的。但原来,不论他作战如何出色,都不能左右国家大势。
皇上突然说要议和,这也就意味着,他之前的种种努力都白费了。士卒们,也白死了。
但他心里,纵然对忽必烈有所怨言,又如何敢说出来?
蒲寿庚说的没错,皇上自然有皇上的考虑。皇上的眼界,不是他能够相比的。
福建路只是天下一隅,而这闽清县,就更只是一隅的一隅了。
他高兴在乎这闽清的得失,但皇上,未必在乎。
让士卒下去传令,高兴才又问蒲寿庚,“大人,末将能否得知皇上打算如何议和?”
蒲寿庚淡淡开口,“让出广南西路、东路、江南东路等路,还有这福建路于宋朝。我朝士卒,全部退入两浙东路。”
“这!”
高兴的眼界再度瞪得滚圆,“皇上连福建路都不要了?”
蒲寿庚却是能猜到忽必烈些许心思的,“现在宋军兵锋披靡,不给他们点甜头,他们怎么会肯议和?”
个个元将脸色复杂,心的骄傲在这刻忽然崩塌。
他们原本以为元朝占尽大优势,哪怕之前接连被宋军打败,连伯颜、也速儿、阿里海牙位元帅都身死,也只是当成猫戏耍老鼠时不经意被老鼠咬了两口而已。现在才恍然发觉,原来朝廷已经有如此大的压力了。
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压力太大,后力不济,向来刚硬铁血的忽必烈皇上,怎会主动议和?
而蒲寿庚,却是神色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得到高兴命令的信差很快跑到了前线。
街道上火把如星星点点,厮杀声、枪炮声仍自不绝于耳。
只是战局并不是很大,宋元双方都不过两千余士卒左右。
信差找到军将领,禀道:“将军,高兴将军传令罢战!且有口信传给宋军!”
“罢战?口信?”
正在军卒后头坐镇的元将露出浓浓疑惑之色,“什么口信?”
信差道:“蒲大人已到府衙,要前往宋营会见宋军主将天祥。”
“蒲大人到了?”
将领惊呼,然后忍不住心里嘀咕,“蒲大人要去见天祥做什么?”
但这个将领不过是区区万夫长偏将,自然不会敢擅自拿什么主意。
惊疑过后,便对左右吩咐道:“鸣金罢战!本将去见宋军!”
然后,他领着一队持如蛇长旗的士卒向着军前而去。
元军鸣金声响,还在前头厮杀的士卒徐徐而退。
赵大此时正领着数百飞龙军在前头冲杀,见得元军退,大喜过望,吼道:“元贼小兔崽子们撑不住了,兄弟们,杀啊!”
他还只以为是元军挡不住他们的炮火了。
可随即,那元将却是带着那队持极长旗帜的士卒到了前头。
赵大顿住了脚。
这旗帜,任是哪个将领都识得。只有大军要罢战时,这样的军旗才会被拿出来。
元军要休战?
“暂且鸣金!”
赵大举起,对着旁边士卒低喝。
宋军便也有鸣金声响。
还在向着前头冲杀的将士们听得鸣金声,不再追击后退元军,亦如潮水般向后退却。
赵大看着那元将离自己越来越近,放声喊道:“尔等打算投降?”
这差点没将那个元将给气得落下马去。
他娘的,要不是高兴将军下令,谁他娘的愿意鸣金啊?
虽然元军很多将领都已经腐朽,但骨子里还是有血性在的。糜战两天,根本没有人想过要投降。
恨恨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元将喊道:“传我军主将令,我朝蒲寿庚蒲大人要见你们主帅天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