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富不仁者欺负百姓在这个年代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屡见不鲜。但敢不拿朝廷制度当回事,只能说明朝廷其实在贵族阶层威严还是不够。这是让赵洞庭怒说中烧的关键。
当然是
张光耀肆无忌惮,认定于全东不敢插手这档子事,也没有把刚走到门口的年轻人放在眼中。
锦衣玉袍没什么了不得,这海康县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县,但能穿得上锦衣玉袍的公子哥也算不少。
直到看清楚赵洞庭的脸,他的声音便噶然而止,脸色再霎时间变得灰白。
他作为雷州贵族爵位最为煊赫之人,曾经在赵洞庭施行推恩令时见过赵洞庭。后来雷州众贵族密谋行刺,赵洞庭索性杀个干干净净,他张光耀运气不错,被赵洞庭特意留下这条命背黑锅,才得以继续苟延残喘下去。虽然这几年来背后不断被人戳着脊梁骨,可生活仍旧滋润。
只是这次,张光耀明白,自己是万万没有再能活下去的可能。
在瞧清楚赵洞庭面容的刹那,他心中身为雷州仅剩贵族的骄傲和底气便荡然无存。
肥头大耳穿着华贵的张光耀突然摔落下马。
这个祖上曾有人在宋朝内位列两品大员的雷州贵族,常年山珍海味,怕是被猪油蒙住心,就这样被活生生吓死。
老爷!老爷!
尘土飞扬。旁边张家家丁忙不迭跑到老爷身旁,探过鼻息,现老爷竟然就这么去了,哭天喊地。
绿色官袍都头脸色难看。
张光耀死在这里,他以后少个金主且不论,这事难免闹大,连他处理起尾来也会有些麻烦。
作为雷州仅剩的贵族,张光耀的死,可不像是寻常百姓死后那么好收场。
有着络腮胡的都头抬眼看向赵洞庭。
他没见过这位锦衣玉袍的公子。细细思量,仍是没有半点印象。
而自朝廷迁往长沙以后,这城内上得台面的公子哥所剩不多,他都是有印象的。也就是说,这公子哥要么不是海康县人,要么,就不是那种上得台面的公子。这两者,说起来其实也差不多。
强龙不压地头蛇,都头有信心,哪怕这公子哥在徐闻或濉溪两县有些地位,在这雷州府海康同样得被他压着。
想到这里,都头的眼神便是有些阴冷起来,直接声色俱厉下令道:将这杀害张老爷的凶徒擒下!
他知道张光耀的死和这年轻公子其实没什么关系,是暴毙而亡。但是,他却急需抓个人草草顶罪。因为这事要是对簿公堂,有诸多章家村百姓作证,到时候张光耀霸占田产鱼肉乡里的事情定然暴露,他和张光耀来往密切,到时候也会被牵扯其中,难辞其咎。
朝廷上头对分田制度向来可都是严格把关的,这种事情,他兜不住。
只有先行将这锦衣公子拿下,草草结案,免去对簿公堂的过程,他才可以明哲保身。
至于为何独独选中赵洞庭顶罪,这其中自然也是有些蹊跷。
因为都头拿捏不准赵洞庭的来历深浅。
若是随便找个章家村百姓去顶罪,到时候这公子哥为其出头怎么办?
而拿下这锦衣公子,届时哪怕这公子哥动用关系成功脱罪,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处理好尾,让得霸占田产的事情不至于闹上公堂。与这相较起来,得罪赵洞庭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
作为东城都头,他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一众捕快拔刀涌上前头。
然而,锦衣公子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想那般束手就擒。
于全东已经开罪这姓付都头,咬咬牙,索性不再左右徘徊,挡在一众捕快前面。
后头跟他有些年头的老兄弟都仅仅跟在帮主旁侧。
这让得绿袍都头怒不可遏,大喝道:于全东,你竟然胆敢阻止官差办案不成?
双方对峙。
赵洞庭稍作思量后,对绿袍都头的打算也大概推测出个七八分,心中冷笑。
他也知道于全东不会真敢和这些官差捕快名刀明抢的干仗,但对于于全东此时表现,已经很是满意。
虽然这其中肯定夹杂这极重的功利心,但此时还敢出头,说明于全东这人根子里还是有些血性的。
赵洞庭自然不会再让于全东为难,回头对走到身后的洪无天轻声言语了几句。
洪无天从袖袍中掏出令牌,递给赵洞庭。
这不是龙凤令,铁外镀金,呈剑形,上面写着武鼎两个大字。旁侧是束小字,御赐于某年某月。
赵洞庭握令抬手,对绿袍都头轻声冷笑:你敢抓我?
才不过区区九品的都头其实是认不得这武鼎堂荣耀殿圣剑令的,但光是上面御赐两字就已经足够吓人。
原本端坐马上的都头不禁有点心肝儿颤。
伪造令牌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更遑论伪造御赐令牌。他不觉得这个锦衣公子哥手中持着的会是伪造令牌。
这回已是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踢到铁板上。
一众捕快也是露出极为震惊之色,有人悄然将刀收回鞘中。
带着御赐两字的令牌,已经比他们都头所携带的令牌分量要重得多了。
都头好歹是没从马上摔下来,杀气在这短短数十秒内起起伏伏数次之多。最终,选择拔刀。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和这锦衣公子和解的可能性。
竟敢伪造朝廷令牌,拿下此僚!
他知道自己手底下这些捕快已经心生忌惮,是以自己从马上蹿下,挥刀就向着赵洞庭砍去。
这刀,没有任何留手。
都头是铁了心要斩杀赵洞庭,因为只有赵洞庭死,这事他才有足够去转圜的余地。
然而,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事,自己刀到近前,竟然是锦衣公子两指轻轻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