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昭云暂时不想参与进来,他是隋将,暂时还没有反心,之前的储备,也是未雨绸缪,担心日后真的大乱,自己和罗家也有本钱自保,其次才是争夺天下,否则,以罗艺的枭雄脾气,如何肯屈尊投靠其它义军首领。
“增加斥候队,游哨、暗哨,监视沿途险峻之地,是否有高句丽兵埋伏。”罗昭云心中有数,有条不紊。
并且他隐隐猜到了高句丽的谋计,是要一步步拖垮隋军,延误战机,再过一个月,鸭绿江一带就要下雪了,到时候,只能退军。
罗昭云纷纷后勤部,开始收购足够的棉衣,并且开始小规模粮草押运,并不兴师动众,不让高句丽军发觉,积少成多,给最后撤退的隋军,一些保护,减少冻死、饿死的军队,也是一种大功德。
史书记载,隋军每一次进攻高句丽,百万雄狮,最后不足几万人逃回来,其实,后世考究,并非那一百多万人都死在了辽东战场,战死者其实只有五分之一,还有五分之一,都是溺死、饿死、冻死的,还有五分之三,都是逃散了,没有再回军中,厌恶了打仗,往往钻入山林峻岭中,落草为寇了。
所以,隋末狼烟四起,各地绿林、响马盗纷纷变成义军,多如牛毛,其实这里面,就有不少是当年征伐高句丽,失败撤军中,逃散或是故意逃跑的士兵,涌向不少山头、偏僻山林去了。
真正战死的人,远没有历史记载的那么夸张,好像一百多万士兵都阵亡了一样。
又是半个月过去,罗昭云经历了大大小小数丈,成功护送了几段路的粮草,确保前线大营食用充足。
这一日,鸭绿江的防线终于告破,但是隋军大营,密密麻麻躺满了伤员,缺胳膊断腿的不在少数,因为没有消炎药、特效药等,许多人熬不过去,高烧、风寒、感染等疾病,夺走了不少将士的性命。
“天气越来越冷了。”杨义臣看到罗昭云,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担心。
二人曾经共事过几次,关系不错,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罗昭云问:“杨将军,现在战事可顺利吗?”
一身铠甲的杨义臣,脸上带着几分疲倦之色,站在大营前,望着远方的山峦叹道:“我军虽然节节胜利,但是代价太大,眼看天气快接近十月了,这里塞外苦寒之地,咱们的隋军将士,染了风寒很多,快要坚持不住了,数十万大军,也抵挡不住天灾人祸啊。”
“陛下的意图,究竟是要灭了高句丽,还是逼其称臣?”
“没有人知道,谁能猜透圣上的心思?”杨义臣苦笑道:“现在各路军马指挥受限,都要听从陛下统一指挥,这样进兵,毫无兵法可言,兵书有云,兵贵神速,出其不意,各种策略因势利导,但现在,我们进军几乎毫无密码可言,也无灵活调动性,完全僵化地推进,这哪里是打仗啊,简直是往死坑里填人命啊!”
罗昭云询问:“其它几路将军,也是这个想法吗?”
杨义臣点头道:“是的,薛世雄、樊子盖、麦铁杖、赵才、张瑾,包括你的父亲罗艺等,这些人,哪个不是统帅三军,有真才实学的大将?这次打仗,也太憋屈了,但只能在营内发发牢骚,谁敢多少,否则被监军使听到,或是圣上的密探得知,奏上一本,高颎、贺若弼几位大人的下场,谁愿意重蹈覆辙?上次还有你求情,这次,谁也无法再劝动了陛下了,也包括你!”
罗昭云苦笑一声:“是啊,我这次已经被闲置了。”
杨义臣微笑道:“那是你年纪太轻,却数次立下大功劳,若是再让你平定高句丽,将职封无可封,如此年轻的少帅大将军,会让陛下没有安全感,此外,其它老将军们的面子也没处搁啊,呵呵,说到底,还是你太勇了。”
“是我运气好而已!”罗昭云谦逊说道。
杨义臣道:“不必谦虚了,若是此行不能胜高句丽,二征此地,必然有你带军的机会!”
“若还是御驾亲征,谁带一路军冲杀,又有什么分别呢?”罗昭云摇头,并不看好。
第三百六十七章 撤军之乱
“咚—咚—咚——”沉闷而又巨大的鼓声,划破长空的寂静,惊起浿水河滩山崖林中沉睡的飞鸟,沿河大营立时响成一片,号角声、马蹄声、脚步声、兵甲摩擦声、刀枪撞击声,仿佛颗颗重木,撞击着大地,声势浩大无比。
大隋雄狮已经抵达了平壤城外的最后一条河流防线,浿水的西岸,只要攻克浿水天险,撕破河水东岸的堤坝土堡,就能够杀到了平壤城下,摧毁巨城,擒拿高句丽王。
整个大军齐齐开动了,千军万马喊杀之声,顿时撕裂虚空,掀起了惊天动地的风浪。
隋军各营的大将、统领、指挥使、校尉、千夫长,各领其兵,整齐有素,盔甲铮亮,面色肃穆,刀枪剑戟,寒光烁烁。
“杀过江去,擒拿高丽王!”
所有将士高声呼喊,杀意凌冽,声威浩浩荡荡,战意和气血勇不可挡
接下来,无数大弩,猛烈地倾泻了出来,铺天盖地全部都是密集的箭雨,弥漫了天际。
随后,数十万将士开始乘着战舰、大船渡江,横流溯上,顿时间,两军正面交锋,弩箭乱射,石弹连天,血威浓烈,给残酷的战场之上更增添了一份沉重,周围世界蒙上了一层浓浓的血腥气。
“杀啊——”
无数的军人生命在这一刻,微不足道,如同草芥一般,纷纷中间掉入江内,被滔滔江水卷走,还有被石弹轰得稀巴烂,抢滩登陆的先锋勇士,刚一着陆,前几排的士卒就被射成了刺猬。
片刻后,河滩之上,两军短兵交接,犹如洪流冲击在堤坝上,人仰马翻,血雨飞分,哗啦啦冲倒一片,死伤无数。
“锵锵锵——”
吼吼吼吼!
厮杀声、怒吼声,兵器交打声,交汇在一起,这就是战争的旋律。
这一幕,十分的血腥与残酷,却不知上演了多少次了。
两三个月下来,双方将士已经麻木。
“下雪了。”不少大隋将领抬头,看着飘雪降落,寒冷异常,心中都生出一种无力感。
战线过长,物资肯定贫瘠,哪怕罗昭云不断护送,保护粮道,但是也不能保证每一个士兵,都有棉衣棉被,因为隋炀帝根本没有考虑过,大战会打三个月,进入寒冬,还不能攻克平壤。
所以,后方储备的棉衣物资是不足的,粮食勉强够用,但将士们在寒冷的长白山两侧下,边塞的寒风,吹得中原士兵瑟瑟发抖,不少染风寒,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加上水土不服,受伤难以及时治愈,伤亡变得更大了。
大战了七八日,仍没有攻克登陆,不少将士已经灰心。
这一日,诸多将领凑在一起,联合请愿,不得不退军了。
隋炀帝虽然万分恼火,但是看到将士们久攻不下,他也知道寒冬作战,兵家大忌,因为太冷了,战斗力下降,大雪纷飞,掩盖道路,使城池上挂满了冰溜子,很难攀岩。
隋唐时代处于中国历史上的一个重大寒冰纪,气温比后世要低一些,加上生态没有破坏,没有全球变暖,在东北地区,寒冷更强烈一些。
隋军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大战数月的疲倦,伤亡的恐惧,弥漫在全军上下。
隋炀帝丢了颜面,没有在西域、草原番邦面前扬眉吐气,也没有实现最初的战略构想,心中有一股怨气,和深深的遗憾。
不过,他还年轻,并不老迈,今年没有实现,就放在明年,二征高句丽上。
“传令下去,徐徐退军,不可莽撞乱了阵型!”
消息传出,各军营的将士都欢呼起来,拔营收囊,准备撤走了。
高句丽的大将军乙支文德知道消息后,立即发号施令,传往各地残存的兵力,要沿途伏击,不能让隋军就这样安然撤走。
隋炀帝在六军护卫下,先行离开,后面的精锐大军尾随,然后才是一些不受重视的边军等。
高句丽开始衔尾追击,冰寒雪地,由许多游牧人组成的骑兵队,速度极快,无惧风寒,这给隋军的撤退造成很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