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汉子摇头说:“哪能呢?这几头牲口毕竟是从官府借来的,指望着从它们身上挣几个钱改善生活呢!谁知道这一到冬天,就眼见着牲口们一天天掉膘,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心里着急啊!”
赵俊生笑着说:“大哥,喂养牲口也是有方法的,若是喂养的方法不对,牲口很容易掉膘,还容易生病!我们家从前就专门放牧喂养牲口的,你若按照我的方法来来做,保你的牲口很快就会长膘,毛
色油光水滑!”
中年汉子大喜,极为恭敬的向赵俊生请教喂养方法。
赵俊生哪里懂得如何放牧和喂养牲口?他向花木兰打了打眼色。
花木兰家里从前就是大牧场主,有偌大的草场,养着大量的牛羊马匹,对如何喂养牲口自然很有经验。
花木兰当即向中年汉子传授了喂养经验,中年汉子不敢分散注意力,集中精神听花木兰把喂养牲口的方法一步一步说出来,然后用心记下。
中年汉子用心记下后向赵俊生和花木兰等人作揖说:“此乃养家糊口、发家致富的绝技,贵客却毫不藏私的传授给于某,某家实在受之有愧啊!”
“不不不,我等得到大哥的热情款待,区区一些喂养牲口的方法不值一提!”花木兰笑着摆手,又问道:“大哥,你们这里从官府借来牲口喂养的情形如何?有没有按规定可以向官府借牲口喂养,而却官府不借的?”
中年汉子得了花木兰传授的喂养牲口的方法,对她没有戒心,于是说:“咱们这个县还算好的,只要符合条件的,大约都能从官府借到牲口。我听说蒲阴那边很多人家明明都符合条件,官府却不把牲口借给他们,反倒是那些颇有家财的富人家里可以接到牲口,而且一次能借许多头!”
赵俊生、花木兰和崔浩等人听了这话互相看了一眼,如果中年汉子说的属实,那么蒲阴那边在马政的施行上肯定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但此次距离蒲阴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赵俊生等人自能不可能相信中年汉子的片面之词,毕竟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
赵俊生又问:“你们这里喂养牲口发生牲口病死的情况有吗?”
“有啊,怎么没有?咱们村里就有三户人家都病死过牲口,老熊家的牲口死得一头不剩,老熊都不知道三年后怎么把借来的牲口偿还给官府呢,这一家人急得要死!”
赵俊生又问:“老熊打算怎么做?这官府的债可不是那么欠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官府应该不会把这债给免了吧?”
“哪能呢?没听说欠了官府的钱还能可以欠债不还的。老熊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四处找事做?希望三年之内把赔偿牲口的钱攒够,要不然只怕要去蹲大牢了!”
接下里,赵俊生等人沿途经过了几个村子,每次都找借口在路过的村子里停留一段时间,找机会打听关于马政的消息。
这几个村子有的没有发生过病死牲口的事情,有的村子发生过一两次,有的发生好几次,但平均下来,每个村子都存在着牲口病死的情况,而这些主要都是因为喂养不当造成的。
同时,牲口的增加也造成了许多纠纷,例如牲口经常破坏农作物,随地大小便造成不卫生的状况,当然这些问题都不大。
过得两天,赵俊生一行人来到了蒲阴,前往蒲阴城的途中路边有一户单独的人家,赵俊生等人停下来在这一家歇脚。
“老丈,朝廷不是颁布了马政,百姓们可以向官府借牲口喂养,三年后只需归还同样的数量的牲口,这期间牲口下崽归百姓们所得吗?我们这一路走过来看见很多地方的百姓们都从官府借到了牲口,你们家怎么就没有呢?是不是没有去找官府借?”
老人一边编着篓子,一边说:“怎么没有?老汉都去过三回了,怎么都借不到,我们这里的穷人都借不到,也不只有我老汉一家!”
赵俊生与花木兰和崔浩互相看了看,花木兰问:“怎么会借不到呢?那官府把牲口都借给什么人了?”
“官府的那些官老爷说我们这些泥腿子根本不会伺候牲口,就算借给我们,我们也喂养不好,还可能会死掉,牲口死掉了我们也还不上!至于官府的那些牲口,
都被那些当官的借给了富户!”
赵俊生皱眉说:“借给了富户?朝廷不是有规定家中有牲口的农人不能向官府借牲口喂养吗?那些富户既然喂养牲口,肯定不是几只,喂养的数量肯定会很大,朝廷也有规定,必须要向官府申请得到准许才能大批量喂养,他们是怎么通过官府审核的?”
老人呵呵一笑:“没有偌大的好处,那些当官的敢无视朝廷的禁令?”
利益动人心,正如这老丈所言,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那些官老爷敢无视朝廷的规定,甚至是违反规定?这里面必然存在着官绅勾结的情况。
继续启程之后,李宝显得很是气愤:“大王,这些混账竟然如此可恶,实在该杀!”
赵俊生没出声,他在思考一个问题,乾国初立,他这个大王的威望是正隆的时候,这些官员都敢违反政令的规定,他们到底是胆子大到要钱不要命,还是有所倚仗?不过他也明白,乾国虽然是初立,但朝中势力分布已经渐渐有了雏形。
例如裴进、东方辰、崔浩、寇谦之、高允、曹蛟、高旭等一大批原来,他们都通过举荐的方式向他推荐过官员,也在自己职权范围内提拔过官员,而这些被举荐和提拔的官员自然就成为他们旗下的一员,势力派别就此产生。
花木兰问崔浩:“崔尚,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崔浩思考一下说:“此事还需要多方验证,如若情况如实,臣以为应当严厉处置,不过大王和王妃最好还是不必亲自出面,毕竟只是一个县,上面还有太守府、刺史府呢,只需把此事知会给刺史府,刺史府就会责令太守府派人查证,大王和王妃日理万机,如是亲自过问一个县的马政施行情况,只怕事情永远也忙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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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7章 整个太守府都烂了
这天夜里,一直暗中随行的吕玄伯在蒲阴城的一间车马店见到了赵俊生和花木兰。
“启禀大王,大王交代的事情臣已命人查清楚了,马政在蒲阴县的实施的确走上歪路,县令桂大年、县尉文磐等一伙官员与汪奉、吉言、钟鸣等一大批当地富户、豪商互相勾结,违抗朝廷马政的相关规定,把原本要借给普通农人的牲口借给这些富户和豪商,从这些富户和豪商处获得大量贿赂,双方还有暗中协议,这些富户和豪商在得到大量牲口之后,每年要给他们分润多大利益,农人们当中只有少数颇有资财的人接到了牲口,其他农人均未借到!”
赵俊生听了之后脸色铁青,“这帮人好大的胆子!县丞呢?县丞没有参与吗?朝廷的马政到了这里却走上了歪路,原本给普通农人带来的好处却被官府勾结富户和豪商给夺走了,难道县丞就没有阻止?”
吕玄伯说:“县丞叫焦彦,半年前马政施行的时候正好被朝廷任命来到这里做县丞,对于县令、县尉与富户和豪商的勾结违背朝廷马政的相关规定,焦彦曾极力反对,但此人势单力薄,根本无法阻止,也曾上太守府,一连写了三封弹劾公函都石沉大海;最近,焦彦正在被太守府委派的官员调查其渎职问题,自身难保了!”
“这么说来,此时北平郡太守府内都有人参与喽?或者说是太守府内有人给桂大年、文磐等一干人等撑腰?”
“应该有,下令派人查焦彦的是太守府府丞管昕,太守宋昱喜好黄老之道,平日了多在研究道和炼丹之术,把政务大多交给府丞管昕处置!”
花木兰听了之后很是生气:“这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还有那太守宋昱,竟然不管政务,把政务都丢给县丞,自己去跑去寻仙问道,他做这个太守有何用?”
赵俊生说:“怎么就没用呢?寻仙问道岂是那么容易?没有足够的钱财如何搜寻孤本道,又如何能够购买大量药石炼制丹药?他坐在太守位置上什么都不干,下面自然有人给他送去钱财以供他寻仙访道之用!”
说到这里,赵俊生问吕玄伯:“宋昱对管昕之事是否知情?又或者说管昕所作所为根本就是他授意的?”
“目前尚未查到此事是出自宋昱授意,但臣以为宋昱作为一郡太守,就算再不管事,郡丞在他手底下搞鬼他会不知情?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臣认为宋昱不是不知情,很大的可能是装作不知情,他只要有人给他上供就行了,就算出了事情,他也可以用被下属欺瞒为由蒙混过关,为自己撇清干系!”
赵俊生认为宋昱的手段并不怎么高明,一旦出事,宋昱想要撇清干系也不是那么容易,至少一个失察、对下属官吏管束不严的罪名跑不掉,若是管昕等人把时常给他上供的事情抖落出来,还会被冠以受贿之罪。
赵俊生问花木兰:“如今看来,只怕整个太守府都烂了,木兰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花木兰说:“还是先听听崔浩的想法吧!”
“也好!”赵俊生同意,派人把崔浩从隔壁房间叫过来,把情况对他一说,询问他的看法。
崔浩思考了一下,拱手说:“大王,臣以为最好的办法是找人向刺史府告状,一来可以试探一下刺史府的态度,看刺史府对此事是否知情,看看刺史府的反应;二来这么做不会暴露大王现在的位置,大王现在的位置若是被地方官府知道了,大王就看不到马政施行的真实情况了!”
花木兰听了之后说:“找人向刺史府告状?找谁?在自身利益没有收到太大侵犯的情况下,老百姓谁会胆敢冒着被报复的危险去告那些赃官?”
崔浩笑着说:“要办此事却也容易,大王和王妃若是准许,臣来操办此事!”
花木兰看向赵俊生,赵俊生思考一番,同意了。
赵俊生对崔浩说:“崔公可知本王施行马政的用意何在?”
崔浩想了一想,说:“以臣看来,大王的用意有两个方面,第一是把为朝廷养马的重担分散到民间,让百姓们承担一部分为朝廷喂养军马的重担;第二,是让百姓们在马政中获得实惠,增加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