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
一个个部将纷纷举起兵器附和,他们麾下的兵将也一起举起兵器大吼:“我等愿意追随大将军死战到底!”
薛安都面带微笑的看着儿子,“为父带人向东杀去之后,你带剩下的人一直向西突围,不要让为父失望!”
说罢,薛安都抓起长槊一拨马头,大声吼道:“将士们,跟我冲!”
“杀——”居然有三千多人愿意跟着薛安都向东突围,这些人何尝不是对薛安都信任,相信他能够带着他们杀出重围。
“轰隆隆······”在薛安都的统带下,近三千乾军骑兵向东边突围而去,柔然人根本就没有想都这个时候,乾军竟然还想着突围,并且是向东边突围。
柔然人一时间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被薛安都带人突进了两里多的距离,硬生生冲开了一条血路。
站在山岗上的柔然可汗吐贺真皱眉道:“这个乾军大将好生骁勇,传本可汗的命令,无论如何要挡住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把他们围死在这里!”
“是,可汗!”
薛安都和手下三千多人的突围差点冲乱了柔然人的阵脚,如果不是吐贺真紧急调兵遣将,只怕就会被他们冲了出去。
吐贺真的一系列调兵遣将的动作把大部分兵马都调去围困薛安都和那三千人马了,他的儿子薛环龙带着仅剩下的一千余骑当然不能辜负父亲的良苦用心,他们立即向西冲过去。
尽管一路上围追堵截不断,柔然人把他们包围了一圈又一圈,但他们依然冒着惨重的伤亡不断向前冲。
用了足足半个钟头、六百人的代价终于冲开了一条血路,薛环龙带着残存的四百余人冲出包围圈之后扭头再向后方看去,将士们一个个泪眼婆娑,他们看到薛安都和那些同袍兄弟们还在与柔然人拼死血战。
薛安都手上的长槊不知道终结了多少柔然兵的性命,也不知道有多少柔然将军死在他的槊下,他整个人都被鲜血染红了,他的战马换了一匹又一匹。
原本早已身负重伤的他此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如果他在第一时间能逃出去,经过诊治还能活,可现在······
战场有大量的火把,在山岗上,柔然可汗吐贺真和大臣武将们把战场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国相尔绵至罗说:“可汗,乾军虽是困兽犹斗,可看他们这副情形只怕是一个个早已心存死志,若要全歼他们,我们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旁边一个大臣说:“什么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们现在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了,难道你没发现吗?看看地上躺着的尸体,有一大半都是我们的儿郎!”
吐贺真皱起了眉头,这一支乾军骑兵的战斗意志太顽强了,照现在这么打下去,只怕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传令各部,让他们与乾军拉开距离,暂时停止进攻!国相,你去喊话,让他乾军大将率军投降!”
“是,可汗!”尔绵至罗答应,骑着马带着一些骑兵跑下了山岗。
还在厮杀的乾军骑兵突然发现柔然人退开了,与他们拉开了距离,他们一个气喘吁吁的提着滴血的兵器吃惊的看着这一幕。
很快有一个柔然老头被一些骑兵保护跑过来大喊:“可汗有令,让你们放下兵器投降,可让你们活命!否则,死!”
“哈哈哈······”薛安都大笑,“老子们本就没想活了,你竟然来劝降!弟兄们,你们愿意投降吗?”
“死战到底!”
“死战到底!”
“好,跟我杀!”薛安都大吼一声,再次提起最后的力气打马向柔然国相尔绵至罗冲过去。
“啊——”尔绵至罗吓得大叫,立即拨马掉头就跑。
薛安都一连挑死了七八个挡在前面的柔然骑兵,眼看着柔然国相尔绵至罗快要逃到大批柔然军之中,他立即扬起手臂将长槊投掷出去。
长槊如同一道白光划过空中,闪电般的穿透了尔绵至罗的胸膛将他带离马背钉在地上。
“噗嗤——”薛安都再也支持不住了,张口突出大口鲜血,身体往前一趴,趴在马背上不动了。
“大将军······”
“大将军······”
乾军将士们一个个大声悲呼,一个部将大吼:“跟我杀,一死而已!”
“杀——”一群哀兵把悲愤化为力量,再次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柔然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伤亡越来越大,乾军的数量也越来越少。
杀到最后,双方所有人都在用本能在劈砍刺杀。
天亮了,战斗结束了,战场铺满了一望无际的尸体,浓烈的血腥气充斥在空气中。
薛安都及留下来的三千多乾军将士全军覆灭,无一人存活!
这一仗,薛安都原本有一万六千余人,在突围时,苏戟带领四千余人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去,还有薛安都的儿子薛环龙的四百余人,总计只有不到五千人得以逃生存活,余者一万一千余人在遭遇伏击和突围过程中被柔然大军尽数全歼。
吐贺真坐在一块石头上一手拿着羊腿,一手端着一碗马奶,一个计事官走了过来。
“说吧,我们伤亡了多少?”
计事官吞吞吐吐:“死伤······多达一万人!”
“什么?”吐贺真惊得手上的羊腿和装着马奶的陶碗都掉在了地上。
他怎么也想不通,好端端的一场伏击战,己方有着绝对的优势,可双方的伤亡比例就如同正面交战没什么两样。
“这不是伏击,这个伤亡比强攻还惨!”
不知何时,国师昙无耶走了过来,“可汗,这场仗打成这样,造成了这么大的伤亡不是可汗的错!贫僧刚刚去查过了,这次带兵的是乾国大将军薛安都,此人的战绩和名头虽然算不上数一数二,可也是声名显赫的名将,可汗能把他留下,并击杀了一万一千余乾军骑兵,已经可以让臣民们顶礼膜拜了!”
“什么?是薛安都带兵?他在哪儿?”吐贺真立即道,他当然听过薛安都的名头。
昙无耶把吐贺真带到了一具乾军大将尸体前,正是薛安都的尸体。
一个柔然大将拔出弯刀走到薛安都尸体旁边对吐贺真说:“可汗,此人给我们造成了太大的伤亡,我把他的头颅砍下来命人给您制作成酒器!”
“等一下!”柔然别部头领忽合罕走过来拦住此人,他对吐贺真行礼道:“可汗,薛安都是真正的勇士,也是一个值得尊重的敌人,这样的人是不能用来侮辱的!尊重这样的对手就是尊重我们自己!可以被侮辱的是那些无能却又狂妄自大的人,而不是这样的勇士和对手,我请求可汗下令厚葬薛将军!”
吐贺真疑惑道:“忽合罕,你为何对他如此仁慈?”
“可汗,这不是仁慈,您还记得匹黎先吗?”
“匹黎先?就是我祖父的兄弟,当年被我祖父封为东部之王的匹黎先吗?”
“对!当年我还在匹黎先帐下效力,那一战我们被鲜卑人以狼群战法杀得勇气全无、死伤殆尽,当时指挥那一场战役的大将就是当今的乾国皇帝赵俊生,薛安都当时就在他手下效力。按照约定,匹黎先命令剩下的柔然人全部投降了,他自己却自杀而亡!赵俊生并没有生气,没有把怒火撒向那些降兵,而是以亲王之礼厚葬了他,并善待了投降的柔然人,当时我也在俘虏之中,只不过后来我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