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异苦笑着摇了摇头，两条柳眉稍作一动便继续说道：“既然我家大人派我来收楼，就是要姑娘你转告哪位，这二东家手上的本钱，我也一样照收不误。”
“口气不小！”
王异这般言语，自是引得秦璐勃然大怒，暗想曹操与秦川那边自相收受，无非就是左手换右手，但现如今竟然光凭着红口白牙的拿走太子的股份，哪有说的那么容易。
长久跟随在秦川身旁的王异，对秦川的做派自然是有些耳濡目染，有条不紊的继续说道。
“这三成本钱，我想要弄到手有许多办法，今日特地前来跑一趟，无非是给你们那位二东家一个面子而已……”
秦璐一声冷哼，皮笑肉不笑的道：“哦？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姑娘？就是不知道姑娘有多少本钱，来收这个楼子！”
王异葱指一竖，简单的比了一个‘一’字。
“十万贯？”
这价格虽然不高，但也却是比较公道，秦璐深谙此道，自然知道这暖香阁要是继续经营，十万贯换三成本钱，这价格也算说得过去。
王异缓缓地摇了摇头。
“只有一万贯？”秦璐这时候已经有些想拍桌子走人了。
“我家大人只给了我一千贯。”
王异眉目微动，浅浅的露出了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容。
“平日里要为府中筹算，每月银钱也不多，给我们家大人做事，总是没那么阔气的……”
……
“简直是欺人太甚！莫要以为你们校士府可以一手遮天，还请姑娘好好想想这三成本钱究竟是谁的！”
对方这般嚣张，自是引得秦璐大怒，而王异不过是眉梢一挑，脸上的笑容愈发娇媚了起来。
“你也不要误会，这七成的本钱是本姑娘的，与校士府、相府那边都没有关系……”
“甚至于那三成本钱究竟是属于何人之手，本姑娘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秦璐此刻真的是恨不得将自己面前的女人生吞活剥，继续呛声道：“若是这三成本钱我们不让呢？”
“咯咯……那也好办。”
看着自己面前这女子被逼的如此模样，王异总算是感受到了秦川性格之中的恶毒。
“首先，暖香阁之中说不定会被搜出一些书信，至于其中事关朝廷机密、将领以及兵力调动一事，究竟是什么罪名，本姑娘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得让大理寺去审一审才是……”
“其次，若是姑娘不答应，那这许都之中便会再出一处风月场，既然本姑娘拥有暖香阁七成本钱契书，大可以将这楼中所有的伙计、姑娘们尽数驱赶，由我们的地方重新招揽。”
“秦姑娘大可以赌一把，那座现在尚未存在于许都的楼子，能费多大功夫，耗费多久，才能将暖香阁彻底挤垮！”
此时此刻，秦璐早已经被从王异口中说出的法子说的结舌无语，她也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宁可选择玉石俱焚的方式，来彻底摧毁这处产业！
“莫非姑娘还真打算为了这事儿，将这暖香阁的产业付诸一炬？”
王异此刻已经全然沉迷在作为一个阴毒商人的身份之中，嗅了嗅自己跟前的茶香继续道：
“付诸一炬？咯咯咯……那还不是因为姑娘不愿抽身，既然如此，那就玉石俱焚好了。”
“这暖香阁七成的本钱，虽然是一笔令人艳羡的钱财，但在我的眼中，却并没有那么重要！”
第二百一十九章 跨越时代的商战
尽管王异只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但其实实情是这段平静的时日，校士府早已通过曹操的手段，将暖香阁侧边的商户地契全部收到了手中。
而在秦川的授意之下，那即将新盖起来的风月场，选址不过与暖香阁只有一墙之隔！
秦川动手向来准备充分，加上有了曹操的全力支持，这几日功夫，秦川在许都明面上的权力，甚至已经超过了曹操！
即便这暖香阁之中与场中的姑娘签的契书乃是死契，一时片刻无法脱身，但秦川手握暖香阁七成的本钱，无论什么死契还是活契，只有他自己一人说的才算数！
若是这楼子之中连个姑娘都没有，一个风月场，难道真的打算靠饭菜来揽客不成？
回想着秦川那诸多谋划，王异此刻却是颇有些自嘲的扶起了自己的额头。
自己不过是一介女流，心中所想的皆是如何复仇，结果现在却开始有些沉醉于这仗势欺人的活计之中。
她对于同为女子的秦璐却是是在明明白白的威胁，而且每一步棋都已经预料在内，看似简单，但是想要破局却是没有丝毫法子！
暖香阁周遭的地确实是已经被校士府在暗中征收，不过王异并不知道这其中动用了什么手段。
不过王异唯一知道的是，在秦川的手笔之下，这一切动作都十分稳定，若是这太子刘冯的位置不让出来，那么秦川必然有另外的手段，在不出半月的光景，让这家暖香阁彻底倒闭，再无翻身的余地。
“姑娘，你这等级怕是难以知晓这事情的根源，所以就不用多费那个脑子去考虑了。”
王异自然也不需要亲自入宫去找刘冯，告知秦川想要收楼的消息，毕竟有曹操做后援，此刻的刘冯怕是已经在准备前往封地的事情，就算心疼这笔财产，依他的脑子也断然没法子来阻止这些事情。
看着秦璐那张有些痴傻的表情，王异自然是快意无比，笑着继续说道：“我也不是什么难以沟通的人，只要姑娘今后来楼里安心做事，尽心竭力之下，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不过让王异有些未曾料到的是，自己面前这女子的性子却是有些执拗，纵然此刻败像尽显，但心中总是觉得此事应该对二东家付上些许责任。
虽说这二东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但她想着以人家太子的身份，总也觉得这事儿着实是有些荒谬。
许都之中虽说霸占田亩之时在曹操的治理之下极为稀少，但终归是有的，但如今的许都，除了曹操意外，那里有人敢对汉室的产业有所染指？
“此时……如果二东家有话传来，我自然无有不从……”
思索了许久，秦璐终究是有些负隅顽抗，牙关紧咬的继续辩驳道。
“不过这楼中的账目，若是要交割到你手里，总得一笔一笔的查清楚，其中若是有些账目乱了，小人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王异听得这话笑容更盛，随即拍了拍巴掌，那原本一直在楼外等着的人终于是缓缓走入了楼中。
而看着楼下走过的那群人，秦璐的眼睛都看的有些发直。
这打头的自然是校士府的官差，虽说穿的并非是平常办公务的衣服，但有着这么一堆腰提长刀的的人前来收楼，那里有人敢阻拦？
但当秦璐看到这些人身后护送着的那些身穿大汉官服的官员一脸勤勤恳恳，惹得秦璐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再也没有一句话所说。
这些人若是真的前来，恐怕自己再费尽心思，也难以阻止这位秦指挥使将太子殿下的那份钱财给生吞进嘴里。
这领头之人，乃是曹操麾下谋士荀攸，至于其身后的那一众汉臣，各个都是相府之中的主簿，平日里对这些银钱调拨之时熟练至极！
而这些人，都是秦川亲自前去拜访荀彧，终是让荀彧有些无奈的让自己的侄儿走了一趟，有这些人出马，无论这账目之前如何杂乱，恐怕最后这暖香阁的账目都会算到自己跟前的这位佳人手里……
不，是校士府的那位指挥使大人手中！
有了这么一帮人前来，又有荀攸亲自坐镇，这秦璐纵然是费劲千辛万苦爬到了这个位置，对经营之道颇有钻研，也断然不敢在荀攸的跟前耍这些小聪明。
抱着满盘皆输的念头，秦璐有些无力的看着这些丞相府之中的主簿在几炷香的功夫之中将这暖香阁近乎半年以来的银钱往来算的清清楚楚。
至于那如今已经被王异压价极狠的三成本钱，此刻也彻底的从刘冯手中割裂出来，只消消息传到刘冯耳中，这座暖香阁，便彻彻底底的成为了王异的生意！
待这些人将账目算明白之后，荀攸便堂而皇之的带着一众人离去，无疑是让秦璐有些吃惊。
而稍过一会儿，门外一名抱着胡笳走入门扉的暖香阁的新掌柜，更是让秦璐吃了一惊！
“蔡琰？”
秦璐惊骇之余出声，却是万万未曾想到，这位才女当初被秦指挥使强行赎走了之后，竟然又返回了暖香阁。
王异看着蔡文姬那文静的面庞，也是在旁笑道：“不错，今后蔡琰姑娘便是这暖香阁的大掌柜！”
事情一桩一桩的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上，秦璐明显觉得这日子实在是有些幻灭，当初蔡琰受要挟入了暖香阁，辅以她才女之命，这秦璐自是对她多有刁难。
而现如今人家成了这暖香阁的掌柜，秦璐自然知道自己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当下便打算回房收拾包袱走人。
这一切自是被王异看在眼里，眉头微皱径直上去拦住了她。
“秦姑娘，你还不能走。”
王异那冷漠的神情自然是引来了秦璐的阵阵冷笑：“为何？我与这暖香阁有无什么契书在此，凭什么不能走？”
“我家大人有言在先，若是姑娘胆敢离开这暖香阁一步，那么来抓姑娘的便不是校士府，而是丞相麾下所属虎豹骑！”
“若姑娘尚且还看重自己性命，我家大人还未开口之时，你便不能离开这暖香阁！”
第二百二十章 风俗业的新规矩
秦璐听得这话不由得有些凄苦，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无形之中得罪了这丞相大人，而非是秦川或是曹操需要她留下。
既然校士府与相府都开了口，自己一介女流那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这世道人命卑贱，更没有人会为了一个青楼中人与校士府或是与当今丞相为低，就算是大汉朝廷，如今尚且不敢与曹操彻底割裂，如若是他们二人想要自己的命，只怕比踩死蚂蚁还要简单。
“我已经是无用之人，留着我做什么？”
秦璐明显有些失神，喃喃自语的问道。
“我家大人……不，本姑娘准备对着暖香阁做些小小的改革，我以为秦姑娘想必能在其中发挥出些许作用……”
“更何况，这妓院的生意我之前也从未碰过，蔡琰姑娘虽然贵为掌柜，不过也只是会唱曲的女子，若是姑娘走了，这暖香阁是否还有收益，这事儿谁也说不准。”
秦璐明显一愣，这暖香阁生意极好，甚至大东家都隐隐有种想去别的州郡开家分楼，但是就以目前的形势而言，除了一些安稳之地，其余的地方哪有闲钱来逛这风月场所？
更何况这青楼自古便是做得这皮肉之事，若是今后楼里的姑娘不接客，门外的龟公不揽人，这青楼还叫青楼吗？
王异自然知道他心中疑惑，随后照着秦川给予他的便条开始说着：
“第一，这楼中姑娘今后契书再无死契，自愿留下的只待五年期限一道，便与暖香阁再无关系……”
“第二，这暖香阁虽为风月场所，但终归是要有大夫在此，否则姑娘要是一旦有个小病，务必要将病医好了再说接客之事……”
“其三……”
随着这位‘王老板’不住的开口，听得不光是秦璐脸上变了颜色，就连蔡文姬都有些脑子发懵。
五年期限、楼中留医、禁止强买强卖、禁止女童入楼、每月姑娘们皆有休假，若是真的按照秦川的布置去弄，这暖香阁也别叫暖香阁了，干脆叫善堂算了！
王异将秦川所写的便条念完，却是看了秦璐一眼道“我家大人知道，虽体恤你本就是穷苦出身，但你不光忘本，还刻意要去做这肮脏生意，所以必须要予你些惩戒……”
“若是这些事情真的做成了，那么今后这些规章便会推行出去，今后天下风尘女子皆会念你情谊，可若是不成，就拿性命来偿！”
被实质性的要挟，秦璐不知道是已经被这些新的章程给气傻了，还是被吓傻。
……
“问天，你这几日弄的事情，可真是惹得许都之中人尽皆知！”
荀彧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位与自己对坐的年轻人，虽然知道前些日子的暖香阁一事乃是盈亲王要算计曹操，而这位校士府指挥使不过是帮着曹操处理了此案，但脸上的表情终归是有些不大好看。
“令君，你也莫要怪我，若非是那刘……盈亲王！若非是他下手太狠，我也不至于非要搞到这种程度。”
秦川谨询后辈之礼，恭敬地坐在荀彧的对面，脸上笑容宽厚异常。
不过荀彧何等人杰，自然不会傻到相信秦川这么一番话，若是信了，他今日也不会亲自差人去请秦川前来。
如今荀彧在汉室与曹操之间的平衡已经是极为艰难，而现如今秦川又闹出了这么一件事，更是让荀彧夹在其中极为尴尬。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加上这些时日曹操对此事的态度，荀彧自然是有些忧心曹操那边的情况。
“想必你也之外，外面的那些风波，已经到了人言可畏的境地。”
“昨日许都衙门已经发下公文，打算受理暖香阁一案，仓舒公子罪名太重，纵容手下行凶、为非作歹、杀人灭口、逼良为娼，你还有功夫在这里安坐？”
秦川闻言不由得顿了顿，随后露出些许苦笑。
“令君知我，仓舒公子虽是我的学生，但终归不是我让他这么做的，这些日子丞相为此也是头疼得紧。”
荀彧见状也是摇头道：“如今碍着丞相的颜面，许都衙门自然不敢亲自上门前去索人，问天，我提醒你一句，这桩刑案，怕是没有太多回旋的余地，如若真的继续这么审下去，怕是丞相脸上也不好看啊！”
这一番谈话，秦川终是知道这位谦谦君子，仍是站在汉室的那边来劝阻秦川，希望秦川能够在曹操跟前从中调和，莫要因为双方相争坏了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