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立于大帐之中的尽是曹操亲信，像乐进、徐晃等人如今群情激奋，纷纷向曹操请战。
而看到自己麾下虎将士气恢复了不少，无疑是让曹操也动了决战的心思……
“若这般看来，的确是到了决战之日……军师祭酒，你可有什么话说？”
正当曹操满心欢喜打算动兵之时，眼中余光突然看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秦川正神游物外，似乎心思并不在今日这议事之上。
想到秦川仅仅几日便帮着自己处理了如此棘手之事，曹操于情于理也想听听秦川高论，话锋一转便颇有些玩味的询问秦川意见。
听得曹操唤名，秦川这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沉吟片刻这才淡淡的开口。
“此时决战尚可，不过诸将可得先想明白几件事才是……”
秦川刚一开口，无疑便成了这营房之内所有人的焦点，如今曹操麾下众将都知这年轻谋士挥手之间便是锦囊妙计，好奇之下都满怀期待的等着秦川高论。
“若要过江，江东如今虽困于瘟疫，但也必会派军阻挠。”
“以我军如今水师，可是那江东周郎之敌？”
秦川三言两语，便使得曹操面色一窘，而时任曹军水师统领的曹仁额头已然见汗，主动献身对着曹操一拜。
“末将不才，如今我军水师训练进展缓慢，若仓促对敌，末将的确不是那周瑜对手！”
曹操也未曾想到今日秦川一开口便是一盆冷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二便是，以我军如今驻扎日久，这粮草辎重供给，战船数目可有一战必胜之把握？”
秦川所说字字要命，而此刻侧立与曹操身旁的贾诩也是抬起了脑袋，对着这正在侃侃而谈的秦川多瞧了两眼。
“仲德，如今我军后勤粮草辎重情况如何？”
被秦川如此提醒一番，曹操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连续三日未曾关注过这后勤之事，赶忙看向程昱问道。
程昱稍作沉默，这才叹了口气。
“回禀丞相，这粮草辎重一事若是按前两日的标准，再撑上个三五日也不是什么问题。”
“可是如今军中将士多数大病初愈，又要打造战船，这粮食却是有些吃紧。”
“至于辎重，这几日为了安抚那些染上瘟疫的士卒，我军大兴土木，在山中布置了一些营房用以隔离，这辎重比起粮草反倒更加拙荆见肘……”
程昱说话之余也心怀不安的看了一眼秦川，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炊，纵然这秦川胸中计策万千，可如今粮草辎重尽数吃紧，他秦川就算是文曲星再世，也断然变不出这粮草辎重！
“如今水师尚且实力不足，粮草辎重更是堪称困顿不堪，以我军如今实力，远道而来何以与那富庶的江东一战？”
秦川说到最后语气也浮现出了些许倨傲，虽说这话说出来或许会伤了人心，但谎言从不伤人，唯有真相才是快刀。
此刻帐中人人都听出秦川觉得如今并非决战良机，可这有理有据之下，纵然众将有心，但却说不出什么理由来辩驳。
“哈哈哈，我看这帐中唯有军师祭酒尚醒，而众将都在梦中！”
“这几日我会差人加紧运送粮草辎重，诸将训练士卒莫要懈怠，毕竟这战事可是一触即发！”
“曹仁，水师的训练务必加紧，孤不求我军水师能和那江东分庭抗衡，但务必要将这江东主力拖死在这长江之上！”
“今日议事结束，众将各自回营准备吧！”
曹操原本有些意得志满，可今日秦川的一席话无疑是让他清醒了不少。
这冬季粮草本就耗费更甚，而曹操经由官渡之胜，后又轻取了荆襄之地，心中自然有些飘飘然了起来。
可今日秦川一副凌厉话语之下，却彻底将曹操从那平定天下的美梦之中给骂醒，碍于情面，也只能先让诸将退去，留下秦川等人商议军情。
……
“军师祭酒，孤已知你懂了我如今心思，就是不知，这战事过后，你昨夜所见之人，可否速斩？”
曹操所问，自然是蔡瑁之事。
这蔡家乃是荆襄九郡第一大家族，而荆襄之地人才济济，又多攀附蔡氏。
这蔡瑁乃是荆襄蔡氏的代表之一，曹操虽觉得此人无能，但碍于如今曹军需要训练水师，加上不愿得罪这荆襄第一大族，就以蔡瑁这降将身份，曹操也断然不会容他！
秦川对曹操已然知晓前几日夜里蔡瑁来自己帐中私会之事并无多少意外，毕竟这曹军大营之内，谁也不知道藏着多少校士府的校士！
这些校士听命于曹操，营中大小事务断然逃不过曹操的眼线。
“若是前些时日，在下觉得此人自当尽早处理。”
“可根据前两日交谈过后，我倒是觉得此人除了一身武勇以外，倒是个好控制之人……”
“丞相若要速斩此人也可，不过在下愚见，若将此人留着，自然方便丞相彻底掌控荆州，将那荆襄第一大族，彻彻底底捏在手中！”
第十三章 此命赏了！
曹操听得秦川这么一说，虽心头大惊，但仍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自己身旁的贾诩。
此刻贾诩看向秦川的眼光也是精光大熠，凭他的聪明才智，也着实是无法解决这荆襄士族无法归附的问题。
当初曹操进攻荆襄九郡如此顺利，意得志满之下便想要对江东发起最后一战，彻底平定中原。
而贾诩听闻曹操迫切求战之心，平常虽献策不多，但还是极力阻止曹操莫要心急。
曹军刚刚入主荆襄，这地盘倒是拿的容易，可荆襄百姓对曹操均是观感不佳，而曹操当初占据徐州之时又多行屠城举动，为此荆襄百姓对曹操无疑是又惧又怕。
若要攻占江东，那么荆襄作为江东门户必然要处于一个长治久安，以此攻打江东无疑把握更大。
但曹操这般轻易的得了荆襄，此刻的心中早就被一统中原的功业占满了心神，贾诩的计策如何能听的进去？
“不知问天有何良策可让江东名士、百姓归附朝廷？”
贾诩自然察觉到了曹操那略带惊愕的眼神，不过如今当务之急稳固后方乃是事关紧急，贾诩也只得不顾面子请教秦川。
“当初文和、仲德都对我多番劝谏，若荆襄民心不附，这江东之地便难以攻下，为此我们三人还生了些许间隙啊……”
曹操此刻脸上笑意颇多，但说出之事却让程昱、贾诩二人面色一变。
但反观曹操，对自己亲口承认之事却事不关己一般，恍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旁的事情。
“丞相，仲德、文和所说并非无稽之谈，这荆襄乃是富庶之地，又是南下咽喉，此地若不归附，那南下无疑就是痴人说梦。”
“可如今蔡瑁、张允二人在我军中统领水师，如今虽被撤职，但其二人对朝廷忠心却可见一斑。”
秦川心中也不得不感叹一声贾诩与程昱目光这般老辣，在秦川所知，曹操败于赤壁虽说明面上是各种因素导致，但在他眼中，曹操此战却是犯了兵家大忌！
操之过急！
若是曹操攻取荆襄之后，将当初拉拢颍川士族手段同样释以荆襄，不出个两到三年，这荆襄的才子定然会踊跃跻身曹操帐下，亦或是朝廷之上！
这些世家大族历代居于此地，与各地名士关系又是盘根错节，就连当初的刘表新入荆襄之时，都要娶了蔡瑁姊妹蔡氏，拉拢这荆襄蔡家以图稳固。
可曹操入了荆襄之时调走了荆襄水师与数月的赋税，匆忙便要南下，这般行迹，甚至连当初的刘表都尚且不如，如何能让荆襄士族、百姓归附？
“文和老弟，那日你与我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莫非是昨日夜里见过了蔡瑁，得知了什么实情这才让你变了心意不成？”
程昱也是大感意外，当日自己与秦川交谈景象仍是历历在目，那日的秦川杀伐果断，可今日却动起了恻隐之心，这让程昱无疑是极为不解。
“仲德兄所言不错，昨日这蔡瑁来我营中，一是道谢，二来就是看中了我如今在丞相跟前地位水涨船高，这才特地谄媚于我。”
“我原本以为这蔡瑁虽有些许才能，但却太过浅薄随时可杀，但听他话语之中，问天却觉察到我似乎忽略了些许事情，这才变了初衷。”
秦川侃侃而谈听得在场之人也是面面相觑，毕竟就以程昱与贾诩二人的理解，如今在曹操跟前的人，谁都不敢拿自己在曹操面前的地位开玩笑！
毕竟如今曹操可是身居丞相之位，又是如今最会猜疑的雄主！
就以谋士而言，谁会如此不智的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可这初出茅庐的秦川，竟然还真的这么做了！
“不知军师祭酒忽略了何事？可否道与孤听听？”
不过对曹操而言，秦川这般坦率确实是让曹操着实生不出什么杀意，再说秦川为自己解决了如此之多的麻烦，于情于理曹操都无法对一个拥有如此大才的人下手。
曹操的反应也让程、贾二人颇有些惊愕，若按照曹操之前的性子，这秦川怕是绝对活不过几日，可如今看来，曹操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对秦川颇多青睐，让二人均是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杀这蔡瑁自然是简单，可若是能让蔡瑁借此机会做丞相于荆襄的傀儡，借此机会掌控荆襄蔡氏，那这荆襄人才与百姓，岂不是尽数落于丞相彀中？”
秦川不卑不亢的声音传来，听得曹操也一脸神往。
这蔡瑁虽是降将，但如今曹营之中降将众多，曹操也犯不上为此一人所忌。
真正让曹操对蔡瑁起了杀心的，无疑就是那如同怪物一般盘桓在这荆襄九军之中的蔡氏一族！
这荆襄蔡氏在民间声望颇高，又九据此地，纵然曹操如今兵锋在此，可若真的将这蔡氏屠杀殆尽，那又靠谁来管理荆襄？
要知道当初在徐州屠城之时，曹操就因为这冲动之举导致自己举步维艰，全徐州百姓同仇敌忾之下，纵然曹操以为父报仇的名义也难以与陶谦久战！
而真正让曹操动了心思的，仍是那潜藏在蔡氏之中，或是与蔡氏交好的名士！
当初有了颍川一地名士的支持，让曹操能够彻底在青徐二州站稳脚跟，乃至对抗四世三公的河北袁绍。
而这荆襄九郡囊括了南方近乎一般的人才，对如此爱才的曹操而言，如此才是最有诱惑力的东西！
“这蔡瑁……真的可堪大用？”
纵然曹操信服秦川计策，可对这蔡瑁，曹操仍然是生不起一丝好感。
毕竟如此庞大的一个家族，实在是让曹操都颇为忌惮，而这蔡瑁又是降将又有家族支持，如今在曹操军中，这种难以掌控之人，素来让人不安。
“他是否可堪大用，丞相心中想必定有决断……”
“可若是这人见利忘义，胆小怕死，如此性情，却正是能被掌控的前提！”
听得秦川这么一说，曹操双目微眯，略作斟酌便对程昱开口。
“仲德，此事你全力协助问天，无论问天有何所求，尽力满足！”
“若是真能让那蔡瑁倒戈相向，替孤管控荆襄蔡氏，那么这条命，孤赏给他又如何？”
第十四章 江东内乱
“如此庞大的军中疫病，他周公瑾与鲁肃究竟在做些什么！”
“曹军与我江东交战在即，此刻军中竟然被疫病纠缠，时间一久，我江东儿郎谁还愿意为我卖命！”
由于秦川的毒策，此刻的江东主阵之中早已乱作一锅粥，虽然周瑜严令禁止任何百姓去拾捡曹军身上的甲胄和配饰，但此乃民间自古养成的陋习，就算他周瑜心中清楚，可百姓岂能听他所说？
在这江东地区，虽说原住民水性自然极佳，可江东数十万的百姓，总有几个不会水的旱鸭子。
这些人落入水中一旦殒命，其身上找值钱财物自然就归那些拾取之人，更不必说江东甲胄价格居高不下，便是因为生铁质量实在差强人意。
“主公，此事并非周瑜与鲁肃失职，实在是那曹贼心思太深，竟然拿自家已经感染瘟疫而死的军士送到我军之中，让不少百姓和军中士卒都染上了瘟疫……”
“甚至于……有几位将军都未曾幸免于难。”
张昭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面色也极为难看，毕竟前不久孙权这才坚定了心思，打算与曹操决一死战。
可这仅仅不出半月有余，这一场瘟疫却是硬生生击碎了如今江东子弟的求战之心。
“吩咐周瑜，让他七日之内务必要将瘟疫压下，否时日愈长，我军将士岂有战意与曹操决战！”
“还有，如今感染疫病的，只有我军将士不成？”
孙权如今稳坐建康，自然无法亲临前线指挥，只得将如今执掌军中大权的权柄交付给了周瑜。
不过忽然想起如今抵曹操的并非是自己独军，赶忙询问刘备那边情况如何。
“主公，都督送来消息，如今感染瘟疫的大多是我军将士，至于那刘豫州与刘綺一行，并未与我军一同驻扎，故而并无多少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