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子孝一直都是这样吗？”
曹操被秦川这么突然地发问，一时之间也不清楚秦川究竟在想些什么，只得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见此清醒，秦川也只得是将闭上眼睛，慢慢悠悠的念叨起来。
“子孝，我且问你一句，初平三年之时，发生过什么？”
被秦川这么没来由的一问，曹仁下意识的便皱起了眉头，还以为这是考题，连忙开始思索起来。
倒是在场的其余人仿若都知道了秦川背后究竟何意，面色有些发白之余，随后一脸诡异的看向了一直沉默的贾诩。
至于贾诩，面色虽然说不上尴尬，但明显对众人地目光有些躲闪。
“初平三年之时，司徒王允、尚书仆射孙瑞，联合吕布诛杀董卓，董卓一死，其麾下牛辅、李傕、郭汜等人被某人提议，联合麾下军队攻下长安，为董卓报仇……”
秦川说起往事之时，特意在‘某人’二字之上语气重了不少，而听懂了秦川言外之意的贾诩，更是赶忙用咳嗽来掩饰尴尬。
“自此之后，李傕、郭汜等人拥兵十万拿下长安，把持天子，后各方兵阀皆想从中捞一杯羹，自此四年之后，关中之地被一分为三，各方手下兵马横行不法……”
“据我所知，当时关中之乱时，谷米一斛五十万钱，豆麦都哄抬到二十万钱，百姓易子而食，城中白骨堆积，污秽满路。”
“自此之后，关中地区元气大伤，百姓无法忍受战乱纷纷迁移各方……”
秦川说道这里，在场众人纷纷都知道了秦川究竟想说什么。
面对当初如此凄惨的关中，就算现如今已经有了十余年的时间让百姓休养生息，但被李郭之乱如此祸害的关中之地，若是没有人好生经营，就算再过十年，也恢复不了书中所记录的富庶！
可就算秦川说的有理有据，让曹仁也是十分信服，可这十年光景，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军师，纵然如你所说当初这关中之地已成地狱的景象，可那也是十年之前啊……”
“这十年的时间，谁知道这关中是否会重现当初景象？”
曹仁这话说的无疑是有些天真，而秦川更是暗叹这曹仁实在是修行不够，甚至隐隐有些朽木不可雕也的模样。
倒是一旁的曹操更为直接，毕竟曹仁身为他的从弟，正所谓长兄如父，见自己表弟如此不上道，曹操自然是要教训一番！
“子孝，问天都已经说的如此明显，你竟然还这般迟钝！”
“西凉联军虽然骁勇，可军纪涣散，如今又是各方势力汇聚，这关中百姓就算修养十年，在西凉的荼毒之下，怕是这十年的休养生息又要荒废！”
“虽不至于重现当初李郭之乱之时的惨状，但恐怕又是盗贼横行，百姓纷纷迁移，如此情形，他马超从何处筹措粮草？”
话说到最后，曹操也不得不深深感慨秦川实在是对于这些细节捏的太死，还未曾遇敌，便率先从这些蛛丝马迹之中嗅到了些许胜机……
“虽然是个好消息，可西凉军那边粮草难以筹措，但我军的粮草供给……怕也是个大问题。”
秦川带来的分析无疑是给在场众人来了一针强心剂，但是荀攸明显想的更多，一针见血的说出就算西凉军粮草不济，但却并非能够成为曹军的胜机保障！
更何况，要拿下潼关，如今西凉军能够筹措十万兵马，那么曹操就必然要拿出更多筹码出来。
面对这么一座险峻的关隘，最起码也要有三倍以上的兵力才能够拿下！
荀攸的冷静，无疑是让秦川多了几分喜色。
这在场之人，能够真正通晓战事之人不多，更多的往往都是能够在战略之上有所建树之人。
有荀攸这么一个聪明人在旁能够慧眼如炬的看出问题，无疑是让秦川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令君。”
听着秦川突然轻唤自己的名字，让一直在旁沉默的荀彧也是一愣，一脸狐疑的看向了秦川。
“我听闻令君曾向丞相举荐一人，名叫杜畿，对否？”
秦川突然提及这陈年往事，让荀彧也是迟疑了半晌，但当他反应过来这个颍川同乡之名，也是有些诧异的看向了一旁的曹操。
曹操见状自是皱眉，暗道秦川为何突然提起被自己送去河东郡任太守的杜畿，但念及战事紧要，也是点了点头。
“不错，此人如今是河东郡太守，文若当初向孤举荐之时，称他有萧何之才……”
杜畿此人，秦川也是从校士府的卷宗之中查出，而此人履历，看的秦川都是有些自愧不如。
河东郡乃是许都东大门，一旦丢失，那么则意味着朝廷不保，曹操本营门户大开！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上任河东郡太守八年之内，单车上任，不费一兵一卒瓦解地方豪强，彻彻底底将河东郡稳定！
而且此人最为重要的并非是政务之上的本事，而是在这八年之内，河东郡的存粮数目，那数据让秦川看的都颇为目眩神迷。
八年之间，积攒下五十万斛存粮，就以这种政绩而言，他杜畿就足以被称之为天下最猛的太守之一！
“既然如此，在下以为，对西凉一战，粮草供给可直接绕过许都周遭，由河东郡供给……”
“丞相只需告诉杜畿，丞相之前平定荆襄，已然废去了河东郡心中大患，而今后西凉若是平定，杜畿便可高枕无忧，精于养民，河东郡百姓无需再遭逢战乱！”
秦川的思绪可谓是信马由缰，就连一向自诩随心所欲的荀攸都有些诧异的盯着自己跟前这个比自己尚且还小了近乎十岁的年轻人。
而曹操在一脸怀疑的目光之下，得到了荀彧肯定的答复之后，连忙也应了下来。
“荀彧，以孤私人之名去信杜畿，若是此番河东郡能够提供大军粮草，那他杜畿，便是平定关中、西凉第一功臣！”
第二百六十二章 战线两开
“粮草一事既然已经解决，那这潼关如此险峻，只需重兵即可坚守的雄关，我军如何跨越？”
经过秦川的屡屡分析，荀攸也对秦川的计谋听得有些目眩神迷，赶忙想要听听秦川的想法。
而之前还一直担忧秦川会因为这朝堂之中的心机手段而有疲惫之色的程昱，此刻看向秦川的表情也早已变了。
现如今的秦川，就如同当初在长江之畔曹营之中的那般，言语之间便能退数敌！
至于秦川听得荀攸所说，更是有些古怪的对其笑了笑，在一众人疑惑地目光之下伸了个个懒腰，懒懒散散的说道。
“既然雄关在前，我军无法攻略，那为何还要去强攻？”
“这天下谁人不知，若要进入关中，必然要取道潼关，在座诸位都已知晓，他西凉军岂能不知？”
“兵法云，攻敌必救乃是上上之道，如此坚固的雄关要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攻取，这种蠢事难道有人愿意去做？”
秦川戏谑的目光看着曹操、荀彧、荀攸等人，无疑是与让他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脑袋上填了个‘傻子’的标签。
可对于秦川不从潼关入关中的道理，他们一众人仍是有些不明所以。
“不从潼关入关中，难道问天还有更好的想法？”
一直沉默的贾诩此刻也参与进来，颇为好奇的看向秦川问道。
而秦川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自己的手指，指向了地图之上一处地方！
“既然强取潼关不成，那么我们便从这里入关中！”
曹操等人随着秦川的目光望去，这才面面相觑的念出了秦川所指出的地方：
蒲坂！
看着众人疑惑地目光，秦川也是缓缓开口道。
“在下这些时日虽在谋划其他事情，可对关中周遭地形也多有了解。”
“据我所知，蒲坂此地乃是河水较为平坦之地，其中浅滩居多，并不像渭水下游那般河水湍急……”
“只要我等从此处度过渭水，那么面前便是关中平原，前后夹击之下，就算他西凉军有十万兵马，我军转战东西，就算是神仙下凡也难以抵挡！”
在秦川这么一解释之后，在场所有人纷纷理解了秦川的计策，脸上的惊愕简直是呼之欲出！
潼关纵然是一座险关，可越过潼关之后便是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更适宜曹操麾下部曲展开。
只要潼关一旦失手，那么西凉联军必然会自乱阵脚，到时候就算有十万大军，在夹攻之下，也必然不会形成什么抵抗。
“妙计！妙计！”
曹操随着秦川的思路想明白了之后，当下便是抚掌大笑，暗叹自己与身旁谋士头痛许久的事情，竟然被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谈笑风生之间解决的干干净净！
而让一众人最为头疼的事情终于解决，在场之人纷纷脸上多了不少喜色。
而在众人都在高兴之时，秦川却有些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问天，为何叹气？”
曹操对于麾下之人的情绪历来最为细心，虽然现如今心头大患已解，可见到秦川突然叹息，却是让他本就松懈下来的神经忽然紧绷了起来。
而秦川也是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曹操，随后瞟了一众面露喜色的众人，悠悠然的说道：
“莫非，诸君以为，从蒲坂渡过渭水，此战便能一决而胜不成？”
“若是如此，你们也太小看西凉军的这些胡子兵了。”
随着秦川话音一落，荀攸、程昱等人第一时间意识到了秦川究竟是何意。
至于曹仁，此刻更是一脸煞白。
诚然如秦川所言，从蒲坂渡河而过，的确是能够绕开潼关进入关中。
可是刚刚秦川所说的一切计谋，那都是基于马超、韩遂等人如同傻子一般呆在潼关等待曹军来攻的前提……
可马超与韩遂二人能够在西凉打出这般声望，又岂能是秦川所说的傻子？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秦问天，你难道在戏弄丞相与我等不成？”
“问天，并非是我这做长辈的教训你，你这性子实在是太过顽劣！”
“问天老弟啊，在场的人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你凡事能否一句话说清楚？”
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转瞬之间便被秦川这个混小子给破灭，这对在场众人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秦川这种随心所欲的性格，众人虽然早有耳闻，可真的当秦川显露出来之时，却是招致了不少指责！
与秦川不熟的荀攸，无疑是最为接受不了秦川这等性子，此刻堪称是一个急不可耐。
而至于荀彧与程昱二人，他们都是见识过秦川的性子何等恶劣，一时之间更是强忍着心中怒意，一脸无奈的教训起了秦川。
至于曹操，此刻却是并未出声，反倒是若有所思的开始思索起秦川话外之意，一时间却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面对众人的无端指责，秦川也是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连忙解释了起来。
“诸位，你们也知道都比我年长数岁，为何不待我将话说完？”
“在下的意思是，若是大军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经过渭水直接前往蒲坂，马超等人在潼关之上居高临下，自然便能觉察到我等用的是何等计谋……”
“若是真的要依照此计而行，这潼关之外，必然要有大军坐镇！”
“换句话说，要从蒲坂进入关中，战线必然要拉开，且极有可能双线作战！”
秦川说出这话时，心中自然是极为苦涩。
双线作战，这事儿虽然说着轻飘飘，可无论对于统帅还是领军之人，其要考虑的事情无疑是大大增加。
仅仅一营之事，对初上战场的指挥而言便已经足以焦头烂额，而将大军两分，无疑就需要两个统帅，而无论那方有任何差池，便会倾覆全局！
而在这种时代可以做到双线作战的将领，无一不是当世名将！
“子孝，五日之后，你率领城中兵马，前往渭水之畔驰援曹洪、夏侯渊！”
“传孤军令，十日之内，我军不可与西凉军交战，一切等孤到时再说！”
正在此时，曹操突然的军令，不光让曹仁一愣，就连其他人也都是面面相觑。
而此刻曹操看向秦川的眼中，不光多了些身为丞相的霸道，更是多了些身为雄主的气魄！
“好小子，倒是有几分胆色……”
“孤对那马超倒是颇为神往，这潼关之下，便由孤亲自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