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心中知晓这些人皆是为了自己好，他们过得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虽然如今混入了军中，但也仍不改脑袋别再裤腰带之上，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战死沙场。
可在莫越泽眼中，宁可为护佑主上而死，也好过先于主上脱离险地。
“小子，往哪去啊？”
莫越泽心乱如麻，连排查近在眼前都未曾提前预知，看到那一脸蛮横的西凉兵登时换上了一副赔笑模样。
“军爷，家中老母病了，我这乃是打算出城去请大夫，这病情十万火急……”
能够效力于秦川手底下的，皆是先由校士府训练过后，再经由荆绥调教而出，无论是渗透还是上阵搏杀皆是无一不可。
虽然莫越泽此刻心绪不定，但瞬息之间面色的转换可谓是没有丝毫滞涩之感，加上他本就年少，无疑让人生不出什么恶感。
但莫越泽却是忘了，他这手段在中原或许尚且有几分把握，可这西凉边陲之地，仅靠一副少年容貌便想蒙混过关，其难度可是多了不止一层！
在这等茹毛饮血之地，你越是凶恶，西凉兵就越不敢拦！
“十万火急也不行，征西将军近日严查冀城出入百姓，就算你今日是为老母奔丧，不盘查一番也不能放你出城！”
“老老实实将包裹打开，放于一旁桌案之上检查！”
这西凉兵看似义正言辞，可若是在秦川眼中此人正是借着盘查一事想要行那敲竹杠之举，而马超本就不是汉人，对这等事历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形之中也方便了这些人中饱私囊。
可这话落到莫越泽耳中，却令的他暗自叫糟！
刚刚出了食肆之后，自己尚未检查行囊，至于送去的书信尚且封装于竹筒之中！
而那竹筒老死不死的并未被他贴身携带，而是塞在了这背囊之中！
“嗯？”
“你这小子还愣着作甚，本大爷的话你听不懂吗？”
见莫越泽患得患失的模样，不少周遭在城门旁盘查的兵士纷纷觉得有些不对，一时间注意力纷纷集中在了此处。
自知如今难以脱身的莫越泽，眼角抽搐之余，终是换上了一张笑脸。
但在这笑脸背后，其衣袖之间却早已滑下了一道寒芒！
..
第三百八十八章救人
“莫越泽受城门守卒盘查诘难，也不知为何突然就与他们动起手来……”
“仓促出手之下虽说杀了三四人，可终还是被团团围住，此刻应是已经被城门士卒羁押，行踪不明！”
虽说秦川一直呆在食肆之中，可今日差遣出城之人听闻消息之后虽有数人趁乱出城传讯，但那些未曾来得及离开冀城的信使见脱身无望，纷纷回到食肆之中回报今日城门情况。
听着面前之人汇报，秦川脸上无喜无悲，久久未曾说过一句话，而荆绥此刻早已急了，登时站起身来怒声道：
“这算什么事儿，让你们出城乃是为求你们平安，怎么就这么巧被马超手下抓了！”
荆绥纵然怒不可遏，但也知道事已至此再多说亦是无用之举，当下回过首来便对着秦川厉声提议。
“大人，我训练人绝不会吐露此处丝毫踪迹，还请大人放心！”
“如今当务之急乃是尽快救莫越泽脱身，否则时间越长越有暴露的风险！”
虽说荆绥对自己手下之人忠诚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但要是真的遭逢严刑逼供，时间长了恐怕谁也说不好。
可荆绥的言论落到秦川耳中却让秦川忽然有些发笑，乱世之中人心丧尽，卖主求荣之事自己虽然未曾做过，可这世间想要借此换回一条活路的人可不在少数！
当初秦川训练这批死士，本就未曾希冀与今后一旦生变，这些人会为自己保守秘密，自己都尚且做不到的事情，秦川怎会要求别人去做？
“救？怎么救？”
“冀城如今乃是马超巢穴，此处尚且还有百余弟兄，为救一人你难道想让他们都折损进去不成？”
秦川虽说面无表情，可言辞之中却多了些许忿怨，瞥了一眼荆绥冷声开口，直接将荆绥驳斥的哑口无言。
手下之人突然被捕，此事让荆绥显然也有些六神无主，一时间话语完全不过脑子就说了出来，被秦川好生驳斥了一通这才清醒了不少。
而周遭众人此刻看向秦川的表情也隐隐有些异样，毕竟自己同袍落于马超之手，可主上却不愿去救，此举无疑极为损伤士气！
但他们心中也都清楚，要是去救，那此刻在场八成人手恐怕都会无法脱身！
莫越泽虽说可在场之中有些人并不算有多熟络，但如今他的处境这些人今后难免会遇上。
当身陷囹圄之时，谁又不希望自己所效忠之人能够费尽心力营救自己逃出生天？
在众人围观之下，秦川此刻的处境不可谓不尴尬，去或不去，秦川被摆在火上炙烤已成事实，而谢元良见此情形一直在旁沉默，只是看着此刻的秦川会作何决断。
“此行来到冀城之前，对败露一事我便早有预料……”
“不过所幸如今该布的棋子皆已布置的差不多，折损个一两人也无伤大雅。”
众人注视之下，秦川终还是重新站起了身子，脸上也恢复了往日那似笑非笑的模样。
“谢元良，可否帮我一忙？”
随着秦川视线回转，谢元良闻言可谓眉头大皱，如今乃是秦川麾下之人身陷囹圄，纵然自己如今在冀城已然有了姜叙人脉，但要在牢狱之中将身份如此敏感的人捞出，那也是笑话！
“大人若有吩咐总也得先讲明白，如若是救人这种笑话，还请大人免开尊口！”
谢元良自然不傻，直接堵死了秦川让他前去送死的念头，如同局外人一般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秦川。
秦川发觉谢元良的态度却是灿烂一笑，随意的摇了摇头道：
“自然不是让你去救人，只是想让你替我照看我这些不成器的手下而已……”
此话一出，不光谢元良未曾反应过来，就连姜维和荆绥二人连带着此刻在殿中化作伙计的士卒也都愣了。
若是放任莫越泽在监牢之中自生自灭便是秦川的决定的话，他们这些人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秦川刚刚一番话，摆明了便是要将自己交到这初来乍到的年轻人手中，这让荆绥他们如何能接受得了？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趁着谢元良尚未表态，荆绥赶忙开口探问秦川态度。
自己这些人当初是秦川亲自交予自己，除了秦川以外，荆绥自信这些人手绝不会听从他人之令！
荆绥这么一副情急的模样，看的秦川可谓是哈哈大笑，现在情况危急如此，秦川却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更是让众人面面相觑。
“荆绥，你难道以为我是想要放弃你们不成？”
“你们这些人，可是我当初花了大手笔训练而出，如若就这么把你们抛了，我校士府的钱财，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说完，秦川罕见的一副头痛模样稍作思索，这才重新将目光看向了一旁未曾反应过来的谢元良。
“我的意思是，卫安那边身为冀城门吏，手中多出这百余人也无伤大雅，经过此事我等于此处谋划说不定便有败露之嫌，所以此事要麻烦你了。”
“现在我们正缺人手，这两百多人虽不算什么大的助力，但也聊胜于无……”
秦川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谢元良自然也猜到了秦川究竟打算做些什么。
“我知道了，你手下这些人我会安排妥当……”
虽说谢元良理解了秦川打算如何，可说到这里，谢元良的眼角仍是有些抽搐的看向跟前那尚显云淡风轻的年轻人低声问道：
“你确定，非要如此？”
谢元良的话说的秦川也是哈哈大笑，这笑声之中满是爽朗，但对眼前的困局并无任何一丝一毫的恐惧。
“我来此之前，便早已知道迟早就会有这么一天……”
“我手中谋划已毕，无论日后是否经我之手，事情已成定局，我这一闲人，总也得寻个归处才是。”
秦川托腮悠然长笑一声，这才看向了站在一旁如同听着天书一般的荆绥，灿烂一笑继续开口：
“荆绥，趁着还有时间为我沏上一壶热茶……”
“此间事了，你们便随谢元良一道在冀城之中藏匿即可，无论我下场如何，一切按照我之前吩咐照旧即可。”
第三百八十九章 积怨
“庞德，人手召集齐备了吗？”
“正如少将军吩咐的那般，如今城中能够筹措的人手，已经尽数在府前集合。”
“未防生变，马岱将军已经先行一步前往那家食肆，力求不放过任何一人！”
今日城门之前的乱象，没出半日光景自然而然的便传到了如今掌握冀城的马超手中。
在牢狱之中见过了那被紧缚于邢台之上的探子之后，为求第一时间从莫越泽口中撬出如今潜藏在冀城之中的曹军暗探，马超自然是恨不得无所不用其极。
“少将军，那牢狱之中的人，该当如何？”
“虽说被硬生生掰折了几根手指，可却未曾从他口中撬出任何有用信息，若不是这狱中恰巧有人知道内情，恐怕还真的拿此人毫无办法……”
说起此事之时，庞德对那困在牢狱之中的少年也颇为叹服。
仓促之间为求从他口中撬出信息，严刑逼供自然在所难免，可就算身受酷刑，可这城门之前作乱之人硬生生是扛了下来，甚至连一个字都未曾吐露。
最后狱卒被逼的毫无办法之时，马超也听闻消息赶忙前来，手段狠辣的在那人眼前硬生生的掰折了几根手指之后，但也不过让这牢房之内多了几声惨叫，可其他的仍是一无所获！
最终，还是刑讯的狱卒回想起来，他日前曾去过城中的那家食肆，而那日接待与和他攀谈之人，正是莫越泽！
“让他活着，既然城中已有曹军暗探，我便不信只有一人！”
“曹贼，你费尽心机想要在我身旁安插下一根钉子，却没想到竟是以这么滑稽的方式露了消息吧……”
庞德的问话，马超全然没有搭理的兴趣，直接便翻身上马一勒马首便带着人马直奔远处！
至于那马超的目标，自然便是秦川在城内开的那家食肆。
……
“我说各位军爷，此处只我一人，我又手无缚鸡之力，没必要这般严阵以待吧……”
秦川神情轻松的看着面前这么一群严阵以待的西凉兵士，周身上下一丝一毫的慌乱之色都未曾有过，只是饱含调侃的开口谈笑。
比起马超收到城门那边消息的速度，秦川自然要早了数个时辰。
虽说因为安置荆绥一行人浪费了些许时候，可所幸在马岱到此之前，这食肆之中的所有人早已提前转移……
而留下的，唯有秦川一人！
“只你一人？你莫非在逗我开心不成？”
“半月功夫能在冀城之中弄出这么一家食肆，如今消息走漏你却说此处就你一人，这话还是骗鬼去吧！”、
当初在渭南之时，曹操将马超害的何等凄惨，甚至算计的让马超当着两军阵前一枪将韩遂挑下马背格杀当场，此举无疑是让马超不义之命传遍了整个凉州！
事后，就算马超再过迟钝，也反应过来自己乃是中了曹军的反间之计，但奈何大错已然筑成，这份苦果自然也只能让马超和他身旁的马岱自己吞下。
要不是马超在凉州各城之中拉下了自己的颜面，半祈求半逼迫着求来了这么一队兵马，后又占据了冀城这么一座坚城，恐怕这偌大的凉州，连他们兄弟一个容身之所都没有！
“若军爷不信，那么尽可以自行去搜……”
“不过我先将话说到这儿，若此地能寻到除我以外的半个人影，那军爷大可将我就地杀了！”
秦川的态度，摆明了全然未曾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眼中，若但凡惜命些，也不至于为了百人安危亲自在此地与马超周旋。
见此情形，马岱也下意识的对着身旁的士卒使了个眼色，而有了马岱首肯，其身旁的士卒纷纷从秦川左右鱼贯而入，开始彻底搜查这么一间看似寻常的食肆。
至于马岱本人，却是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那坐在门口自斟自饮的年轻人。
而这年轻人对身旁进进出出的西凉兵士全然视若无物，看其神情似乎尽数放在自己手中的茶杯之中，仿若天下之间，还不过自己手中杯盏之中的涟漪来的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