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啊！”
“姜叙、杨阜小儿，气煞我也！”
一日过后，卤城叛乱的消息终是传到了马超耳中，此刻马超府上满地狼藉，杯盏与编钟散落一地，显然是出自盛怒的马超之手。
当初马超私下围杀姜叙不成，反而被此人逃脱，马超本以为姜叙应是带着妻儿隐居以躲避自己怒火。
可现如今卤城的反旗，可谓是姜叙给马超送来了一份大礼！
“大哥息怒，当务之急乃是应当尽快平乱才是，不可乱了心神！”
带回消息的马岱见到马超怒成这般模样，虽然有所预料，可当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大哥竟然变成这副模样，难免心中有所畏惧，连忙劝阻起来。
此刻姜叙虽说带兵反叛马超，可却并未传来下一步的动作，反倒是极为反常的龟缩城内，并未有丝毫异动。
“将军勿虑，卤城不过是一边陲小城，兵马不过几千而已，只要将军派一上将前往平反，不出半月功夫便能让此二贼授首！”
卤城叛乱虽然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但仍是有人对此并不担心。
马超如今手下少说也有几万兵马，加上汉中的杨昂如今陈兵城外，更有羌、氐两族首领支持，拿下卤城可谓是轻而易举。
“放屁！姜叙既然敢叛，哪里不会多做准备？”
“前段时日杨阜在这城中离奇失踪，想必正是有姜叙授意在暗处招兵买马……”
“此刻的卤城除了本就镇守的几千兵士，尚有他杨阜从姜叙老家历城带来的三万兵马，哪里有你们这帮废物想的如此简单！”
盛怒之下，马超早已没了理智，劈头盖脸的便对着下方的众将痛骂起来。
自己费尽心思才从各地弄来这几万兵马，可他杨阜不过失踪了一月有余，就弄出这几万的义军，这等差距马超如何能忍？
更何况这在冀城呆了这么久，征兵一事对马超而言可谓寸步难行，数月光景就弄来了两千新兵，谁能想到他杨阜有如此本事？
随着马超将卤城如今情况说明，在场众将纷纷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两千新兵如何而来，他们这些人心里自然清楚的很，除了那些盘踞于冀城周遭的匪盗以外，更多的皆是他们从这城中虏来的农夫百姓！
马超入冀城之后行事种种可谓让冀城百姓叫苦连连，征兵权且不说，就连赋税都比之前韦康在世之时重了三成有余，搞得冀城百姓怨声载道。
而那西凉兵本就军纪涣散，即使马超坐镇城中，可城内西凉兵强抢民女、偷盗一事时有发生，如此待遇之下，这冀城不反叛就已然是天大的喜事，哪里还有人愿意给马超卖命？
“我今日召尔等前来，正是要问你们，这卤城之变，可有人愿意替本将军将这二贼首级取来？”
“只要有人能将此二贼头颅摘下，本将军赏赐百金！”
深吸口气压下了自己胸中怒火，马超这才说出了自己今日召集众将的意图。
如今马超自封征西将军，盘踞凉州好歹也算一方豪强，仅仅是平叛一事自然也不至于让他亲自动身。
可这话落到下方众人耳中，那显然就是另外一层意思。
如今城中兵马皆捏于马超手中，而从汉中来此的杨昂乃是客人，马超自然不好调遣，所以若要动手必定要从马超本部兵马分兵而去。
这城中众将自然不是傻子，之前马超为了从姜叙手中拿到冀城兵马，不知道费了多大功夫，哪里会真心实意的把兵马交到自己手上？
更何况这卤城又囤积数万贼兵，他马超自己不上却让他们去卖命，谁又不知道呆在城中不比在外征战舒服？
随着马超环视一圈之后，下方众将各个低着脑袋如同未曾听见的模样可谓是让马超血压飙升，几近有杀人之念。
甚至于后来才赶到的庞德，起初听闻马超之请还以为是自己的机会，可转念一想这些日子自己的待遇，辅以马超日前对待姜叙种种，当下便没了想法。
自己手下众将如此畏畏缩缩，惹得马超下意识便要骂人。
可还未等马超开口，这其旁突然行出一人站至众人身前，恭恭敬敬的对着马超行了一礼道：
“将军，在下以为此番平乱，必然要由将军亲自前去，除了将军以外，怕是无人能够当此大任！”
这站出之人，正是日前姜叙离开冀城之时告知秦川留下的两步暗棋之一的赵衢！
马超此刻正怒火中烧，当下便要呵斥此人不时事务，自己好歹也算一方豪强，仅仅因为叛乱一事便要自己带兵出击，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可赵衢日前在秦川尚未入狱之时，时常与秦川以密信交谈，自然早有准备。
“将军明鉴，这冀城百姓刁蛮无道，将军在此经营数月也无人愿意为将军效劳，可见此处绝非成事之所……”
“若将军亲自带兵，彰显将军在凉州声望，那么冀城百姓必定会对将军有所蛰伏，只要将军尽快将此二贼拿下，这姜叙身为历城姜氏一族族长，群龙无首之下历城也必定窘迫。”
“将军一战功成，不但得了冀城民心，又可收复失地，甚至还能趁势掌控历城，此可谓一举三得，将军难道会错失此等良机不成？”
秦川事前的布置，便是在杨阜与姜叙二人于卤城起兵之时，尽可能让马超带离本部人马离城平叛！
不过秦川仅仅是给了赵衢一个思路而已，但有着赵衢这么一出巧舌如簧，马超纵然事前没有准备，但一想到自己亲自带兵便能平三地之民，这种功业可谓天赐！
虽说被赵衢说动了心思，但马超也不可能并无准备，想到之前自己手下这帮将领畏畏缩缩的模样，冷哼一声道：
“好！既然是要立威，那自然要极近能事！”
“今日在场众将各自回去准备，事不宜迟今夕便带兵出征，三日之后，一同到那卤城城下！”
“我马超，要用姜叙、杨阜二贼的人头来祭明年凉州风调雨顺！”
第三百九十九章只管照办
马超即将出兵一事，不过两个时辰的光景便传遍了冀城上上下下，虽说此番出征所为是平叛，但只要马超不在城中，这对冀城百姓便是真真正正的过年！
而等到消息传到了荆绥与谢元良的耳中，他们二人都未曾想到，纵然秦川入狱之后这冀城一切风向竟然都这般顺利，甚至顺利的有些让他们二人觉得这马超乃是故意在配合秦川行事。
“诸位，今夕马超便会带着城中多数兵马离城，至于留在城中的士卒，不过都是些老弱残兵，不足为惧！”
赵衢在恰逢关键之时给马超送上了这么一出‘妙计’，回去之后自然也将这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居于卫安营中的荆绥与谢元良二人。
可这般振奋人心的消息，让荆绥下意识的便多想了起来，连忙与卫安和赵衢二人商量。
“据我所知，马腾当初以诈降之名前往许都，所带的便是一群老弱病残，若非我家大人有所警惕，险些也是被蒙骗了过去。”
“这马超虽说轮智谋不如他那老爹，可要是真在这儿摆上一道的话……”
荆绥在卫安这边也住了几日，加上之前也有所交集，自然是信得过这突然现身的赵衢。
但如今秦川不在，荆绥自然要为他如今手下这几百弟兄负责，也容不得他不慎重！
“此事不太可能，我虽不知兵略，但也知道形势……”
荆绥说完之后，之前一直未曾插足计策的谢元良此刻却突然开口，作为姜叙义子，自然吸引了其他二人的目光。
“马超入城之后，一向自大，事前从未有过丝毫警惕之举……”
“更何况赵大人此番都已经是让马超壮大声势，所带兵马自然要尽是青壮能战之人，哪会将这些胡子兵带在军中？”
谢元良平日里一直在姜叙身旁，对马超脾性、行事风格自然记得极为清楚。
有他的这么一通分析，辅以卫安、赵衢两人的连连称是，纵然荆绥仍然心有疑虑，终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那既然如此，我等就于今夜子时起事，我手中兵马会率先控制冀城四门！”
“马超匆忙出城必定疾行前往卤城，到了子时少说距离冀城也有几十里，断然赶不回来！”
“四门控制之后，余下兵马便全力进攻帅府，务求在天亮之前控制冀城！”
见诸事商讨完毕，卫安此刻也赶忙将自己手中能负责之事包揽下来。
卫安都这般表率，赵衢也赶忙说出他今夜会在帅府之中做内应，虽然尚且不知马超离城之后，这冀城上下由何人把控，但里应外合纵然是马超亲至，只领两千胡子兵也不可能会有变故！
他们两人如此，一向热衷此事的荆绥却一改往日作风，瞥了他们两人一眼之后便淡淡说道：
“你们起事吸引城中注意之时，我会率领我手下这些弟兄将大人救出……”
“两位虽说对冀城之时颇为熟络，但不管事成与否，我家大人必定要安然无恙！”
忍耐了如此之久，荆绥终于是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头的热切，若非谢元良与卫安阻拦，荆绥早就舍生忘死带着自己手下之人前去劫人！
在荆绥眼中，冀城最后归属何人之手与他并无干系，只要秦川安然无恙，就算他荆绥死于马超之手都无所谓！
眼瞅着在场众人将自己所负责之事一一安排妥帖，此刻的谢元良却是一副闲人做派，当下可谓是哑口无言。
但随着众人目光投射而来，谢元良见状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与荆绥搭起了话：
“既然如此，今夜我便与你走一遭……”
“待你家那位大人脱身囹圄之时，我总得也给他一个说法，你们这些人，我可是一个不少照顾的妥妥帖帖的！”
……
相比起荆绥那边的紧锣密鼓，马超这边显然是将事情布置的更为紧凑。
由于下午便要出城，城中大小事务皆要交由留守之人手中，而此人必定要得马超信赖，这对于此时此刻的马超可谓是颇为头痛。
虽说是赵衢之前提出此计，但他毕竟是韦康旧部，马超虽摆出信任的姿态但仍是要有所权衡。
马岱要跟随马超随军，自然不得留于城中，至于其他人今日府中做派早已让马超暗暗不齿，这等重任显然也不能落到他们手中。
思前想后，马超终是想到了自己近乎忘却的一人，而随着庞德一身戎装的到了自己面前，马超却显得极为稀松平常的吩咐起来：
“庞德，此战你就留守城中，照顾我府中妻小……”
“训练士卒一事你做得颇为不错，留你在城中我也放心，至于战事今后你便不用操心了。”
在马超故作随意的吩咐之下，本准备好与马超一同上阵的庞德彻彻底底的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等言语。
今日听马超吩咐，庞德本以为是自己重新为马超效忠的机会，可如今马超的一席话却彻底断了念想。
在城中留看马超妻小，看似是信任，但更多的反倒是避讳自己以军功再劝谏马超举止！
至于训练兵士，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庞德身为马超麾下有头有脸的将领，平叛一事何等重要都不让自己随军，至于今后哪里还有出头的机会？
“将军，此事无论何人都可替将军安排，为何非是我庞德不可？”
“莫非将军真的以为我庞德那前两日的劝说不过是多事之言，自此便不愿意再让我随军不成！”
这般不公，让这位追随马超半生的猛将彻彻底底的坐不住了，全然忘了自己如今处境当着马超的面便开始连连诘问，势必要讨要一个说法。
这等待遇，要放在一个寻常之人手中那可谓是莫大的喜事，既可以免除了刀兵之祸，安然于城中苟且。
可对庞德而言，不让自己上阵杀敌，简直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
“本将军吩咐何事，你就只管照办，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但在庞德义愤填膺的诘问之下，马超所给的答复不过是一句冰冷的警告，甚至于让庞德致歉谢罪的机会都不曾给！
第四百章 夜袭
“恭送将军大人！”
伴随着一阵恢弘的齐声相祝，马超和他身后所率两万兵马终于是于日落之前离开了冀城城中。
冀城百姓虽然对马超并不感冒，但见到有热闹自然有大把大把的好事者想要近前来看看情况，因此这此刻的城门，除了那在城中留任的将领与士卒以外，余下的便是那些好事前来围观的百姓。
“恭送……将军……”
庞德显然未曾从之前与马超的交谈之中回过神来，待马超率领前军出了城池之后，这才反应过来颇为不甘的咬了咬牙。
身为战将，无论是得胜还是战死，这疆场之上本就应该是庞德最好的归宿。
更何况自己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庞德虽说宠爱但也无需为家人担心，如今却不得重用像被遗弃一般的让他留任后方，如何能让他心安？
“父亲，将军大人已经走远了……”
庞德百感交集之时，在其身旁的青年此时也小声提醒了一番。
如今庞德在马超身旁的日子何等难堪，身为庞德长子的庞会可谓是最为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