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语气十分轻松。
可荆绥和谢元良两人却并不觉得，这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能够对军中情况如此了如指掌，足以见得，这位军师大人平时虽然足不出户，却已经将整个军营的情况尽数掌控。
就连中下层武将的调动，也都全部烂熟于心。
“大人，既然这样的话，您为什么不直接抓那个密谍首领呢？”
荆绥有些不解地看向秦川。
在他看来，秦川现在寻找细作，都能够一猜一个准了，为啥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那中年男子，也就是西凉密谍的首领抓获？
反正，以大人如此智多近妖的判断力。
想要猜出高层谁有问题，也绝对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吧？
“那密谍，还有用。”
秦川却是看了荆绥一眼，他知道荆绥想说什么，如今军中武将已经试探过了，他可以确定，自己真正要钓的大鱼，并不在军伍之中。
也就是说，对方密谍能够在冀州城活跃，真正的保护伞，应该是在文官方面。
这么看来，其实值得怀疑的范围，也就缩小了很多。
自己的确有理由收网了，不然等密谍首领发现，一个个密谍都被抓获的时候，难免会有所怀疑，提前溜之大吉。
一般人的确会这么想。
可秦川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知道，这密谍首领一日还在冀州城中，马超，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凉州军那边，就一日不会对冀州城真正动手。
这密谍首领是冀州保护符的同时，也是秦川远程钳制凉州军的手段。
如今的凉州军已经不是铁板一块，最起码，秦川可以料定的是，掌控西凉密谍的人，和马超那厮并不是一条心。
“大人自然会有他的顾虑，你在这瞎操心什么？”
谢元良在这方面比荆绥精明很多，他知道，秦川这样笑吟吟地看着两人，明显是不想解释的意思，于是主动当起坏人来。
荆绥闻言愣了一下。
他其实下意识想要反驳，不过，当他看见秦川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时，像是福至心灵般，将原先要说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秦川见状笑容更加灿烂了。
他没有想到，这几天抓密谍下来，荆绥的成长也是很迅速的，放在他原先的性子，必定要跟谢元良又吵嚷起来。
“行了行了，你们俩也不用这样。”
秦川笑着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对两人说道，“接下来，应该再过两三天左右，许都那边的人，就会过来了。”
“到时候，荆绥，你领一路精兵，过去接应一下。”
“是。”
荆绥见状立刻躬身领命，应声之后，他才抬起头来，有些好奇地看着秦川，“大人，恕我多嘴，许都那边的支援……为何要靠我们派兵去接应？”
说罢。
荆绥又赶忙埋下头去。
秦川想的其实没错，荆绥在连续做了几天抓密谍的工作之后，心思比先前缜密了不少。
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他现在都能想到，秦川是否会呵斥他多嘴，足以见得，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成长，的确是出乎了秦川一开始预料的。
“许都那边……根本就不会有援军。”
秦川却是并没有如荆绥预料的那样呵斥他，而是目光看了两人一眼后，最终又停留在了荆绥身上。
“果然如此。”
谢元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其实他是想明白了的，现在许都情况复杂，曹丞相虽然一家独大，可难免也要受到一些老牌权势的掣肘。
如今凉州起兵，摆明了就是冲着曹老板来的。
许都那些老牌权势，一个个都乐得看曹老板翻车，这种时候，又怎么可能允许有援军过来支援？
“什么果然如此啊？”
荆绥闻言微微愣了一下，在场三人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想明白这件事情的，看着秦川和谢元良俩人眼神交流，顿时就开始长吁短叹了，“想当年，俺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聪明后生，怎么遇到你们俩之后，就显得俺跟缺斤短两似的呢？”
“……”
第四百四十章算是有天赋
秦川和谢元良都没有回答。
有些东西是天生的，也有些是可以后天习得的，就比方说谢元良，他的确是占据了天资聪颖的优势。
很多时候，他甚至能够跟上秦川的思路，站在和秦川相似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可荆绥却是做不到这一点。
哪怕他真的很努力去提升自己，可是，在和秦川思考同一个问题的时候，却总是要差了无数步。
“其实……你也是有优点的。”
秦川犹豫了一下，看着陷入自我怀疑的荆绥，缓缓吸了口气说道。
“优点？什么优点？”
荆绥闻言立刻两眼放光地看向秦川。
“比如……”
秦川说到这里的时候，稍微迟疑了一下，看着荆绥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样子，他又不忍心随便说个理由敷衍对方，迟疑了许久，才说道，“比较听话……”
“……”
谢元良闻言差点就憋不住笑了。
他此时忍不住心道，大人还真是爱开玩笑，听话这算什么有点？
不过。
见秦川一脸认真的样子，他却是也不敢随便插嘴打断。
谢元良很清楚，平日里，军师大人一直都没有什么架子，甚至自己有时候，也会因为偶尔比他多想到一些事情，冷言嘲讽几句。
这种情况下，秦川也从来都不会生气。
可是，如果到了秦川要说正事的时候，还有人不识好歹地随便插嘴，那……可就有些自找苦吃了。
“……”
荆绥其实也有些无语地看着秦川，他此时还真想跟秦川说一句，大人您要是实在想不出来就别想来，反正咱就是脑子不如你们灵光。
这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听话，这算怎么回事呢？
“你们不用那么看着我。”
秦川一看俩人的脸色，其实就已经猜出这俩家伙是怎么想的了，看了两人一眼之后说道，“我这么说，自然不是在找什么蹩脚借口宽慰荆绥。”
“啊？”
听到秦川的解释，两人顿时一愣，有些错愕地看着秦川。
他们都知道，秦川一贯是懒得解释这些事情的，这次他如此认真地纠正两人的想法，那就说明，接下来，他要说重要的事情了。
果然。
在沉吟了片刻之后，秦川再次开口到。
“你们觉得，西凉密谍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
两人都不禁微微一愣，然后各自低头沉吟了起来。
片刻之后，荆绥率先说道，“不过如此。”
“理由。”
秦川没有认可也没有反驳，而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这些西凉密谍，看起来那么煞有其事，还天天搞什么隐藏、接头这样的三脚猫手段。”
“可是，遇到了大人您之后，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被勘破了？”
“就连我这种脑子不灵光的，都能轻轻松松将他们给抓出来，说他们不过如此，其实都有些抬举他们了。”
荆绥想当然地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掩盖对秦川的认可和佩服，仿佛只要有秦川在，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一样。
“你呢？”
秦川耐心地听完了荆绥的话，依旧没有发表意见，而是转过头来，看向谢元良问道。
“如果不是碰到了大人，这些人……很可怕。”
谢元良的答案却是和荆绥大相径庭。
“理由。”
秦川也依旧没有对此做出评价，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询问对方这么说的理由。
“这些人虽说都被我们揪出来了，但是，如若是换了另外其他人，来总领冀州这边的情况，想要找出这些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谢元良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先前的所见所闻，然后才一脸凝重地说道。
“这么说有点太夸张了吧？”
荆绥有些疑惑地看向谢元良，不服气地说道，“且不说大人点出来的几个，就算是我自己，按照大人传授的方式，也发现了许多露出马脚的西凉密谍。”
“那如果大人没有告诉你方法呢？”
谢元良也没有反驳，而是转头看向荆绥反问道。
“这……”
荆绥顿时愣住了。
他转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秦川，秦川却完全不予理会，不过，当谢元良提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嘴角明显勾起一抹笑意。
谢元良这小子还是够聪明的。
自己简单的提醒，他却是发现了事情的重点所在。
“这些人，他们的可怕之处，并不是在于他们有多么厉害，亦或是完成了多少功劳。”
“而是他们可以隐藏于贩夫走卒之中，近乎无处不在。”
“这两天你抓到的凉州密谍里面，有小商小贩、有平民百姓、也有不少在军伍当中领兵的武将、在城中为官的文官。”
谢元良耐心地跟荆绥讲解道，同时，也是在跟秦川解释自己的看法。
“不错。”
秦川难得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