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这江陵城上，周瑜与曹军依旧是一方在城池之下做围城之态，而另一方却安坐城楼之上，彼此之间大眼瞪小眼，但就是没有任何举动。
待得太阳西斜，周瑜亲自骑着胯下白马班师，这一天便又算过去。
至于这江陵城门，也随着周瑜退兵终是缓缓闭合，与昨日无二。
昨日秦川在这城郭之上等了周瑜一天，这周瑜尚未攻城还险些闹出兵变，让曹军这边可谓是笑的前仰后合，但在秦川阻拦之下并未趁乱冲杀。
而今日听闻周瑜再来，秦川却压根没想和周瑜再见上一面。
既然周瑜昨夜已经动兵将麾下兵马大半都前去各地攻城，今日此行必然更加不可能趁乱攻城。
与其在这城郭之上大眼瞪小眼，秦川倒不如在城内先把自己的身旁事务给处理干净，也省的到时候从荆州离去之时显得手忙脚乱。
“问天老弟，你这倒是在府衙只能轻松的紧，我和公子倒是顶着这日头晒的够呛！”
秦川此刻正捏着狼毫笔奋笔疾书，程昱与曹丕二人这才施施然的返回府衙之中。
“如今正值冬季，有个太阳挂在天上也算暖暖身子，再说现在周瑜这般老实，我去那城头之上怕不是会适得其反……”
秦川对于程昱的抱怨，脸上倒是丝毫没有半分为难，反倒是仿若开玩笑一般的调侃起来。
曹丕早知程昱与秦川熟络，虽然程昱对秦川此番抱怨并无恶意，但看到二人互相调侃也是会心一笑。
“先生，你这写的是？”
曹丕自然进门就看到秦川不知在忙着什么事情，但当其进前拿起秦川写完的一摞白纸，这才不禁眉头一挑。
身为曹操子嗣，曹丕虽说才华未必比得上自己那三弟曹植，但也算是名噪一方。
可如今他看了秦川所写的一纸赋文，纵然这文中写的不是他曹子建，但尚能让他看的汗流浃背。
“问天，你莫不是要把这玩意儿送到他周公瑾的手里吧？”
程昱见状也赶忙走上前来拿过一张摊开来在自己面前一看，但当其通篇读下之后，脸上诡异之色频生，眼中狐疑万分的看向林川问道。
“写出来自然是要给人看的，虽说这小赋我不过是稍有润色，但想必能让他周公瑾好好的清醒一下……”
秦川悠悠然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笔墨，饱含笑意的默念了一番自己写出的玩意儿。
“嗯…其中并无辞藻堆砌，但却足以彰显先生胸中才华……”
曹丕皱着眉头在心中通篇吟诵完了以后，随即脸上露出了些许苦笑。
“但想必这篇文章要是真的让他周瑜看到，想必脸上绝对不会多好看吧？”
程昱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赶忙一旁开口道。
“岂止是不太好看？若是说我这辈子见过骂人最为犀利的，必然是文学掾陈琳所著的那篇《讨贼檄文》！”
“可如今问天所写的这篇，怕是陈琳也写不出来！”
秦川看着二人如此恭维自己的文学才思，脸上也不禁有些挂不住。
“丞相啊丞相，这玩意儿本来是你送与曹真的，不过今时今日，我就拿来借用一番吧……”
秦川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了一番，这才继续开口道。
“知会军士，让他们今夜带着我所写的这篇小赋前往孙刘驻地……”
还未等秦川说完，一旁的程昱当即就意识到有些不大对劲。
“去往孙刘驻地？问天，你这是要？”
原本程昱以为秦川写下如此之多的信函，无非是想让人送去羞辱周瑜。
当程昱看过秦川写下的东西，心中大概也知道要是真的让人送到周瑜那边，恐怕这送信之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为此程昱还极为头疼。
可现如今听秦川一番言语，程昱登时就意识到这秦川怕不是另有安排。
程昱话还未曾说完，秦川却悠悠然的点了点头，从唇间吐出了两个字。
“劫营！”
待自己心中所想被秦川点破，程昱这才意识到如今乃是曹军劫营的最好时机！
这两日以来，孙刘与曹军一直相望与城上城下，但双方背后都另有布置。
如今周瑜调兵之事早已传遍军中，但秦川对周瑜布置早有预料，所以众人对此事没有丝毫担心。
可周瑜现在将主力都送去强攻其他城池，那么正面守军必然空虚！
加上秦川前两日毫无动静，纵然城门大开周瑜尚且也要忌惮非凡，纵然有所戒备，但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必然会让周瑜始料未及。
“打算动用多少兵马？派谁去劫营？”
提到正事，程昱自然眼中闪过些许凌厉。
“人数大致几千人足矣，这突然掩杀，并不需要在意多少杀伤，只需让周瑜麾下士卒心惊胆寒即可！”
“至于人选……首当其冲的必定是曹仁与牛金二将，只要能将正面江东贼人杀退，那如今这江陵对峙之势立解！”
秦川言语落下，这原本颇为安宁的府衙之中登时弥漫了些许杀伐之音！
曹丕、程昱二人思忖片刻，对秦川的判断自然没有二话，纷纷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好！我即可去军营点兵，只待夜色弥漫，这一番攻杀下来，必定要让周瑜知道这与我军对峙的代价！”
程昱话音未落，毅然转过身去前去营中调兵遣将，留下秦川与曹丕二人在这府衙之中。
至于曹丕难得听到有战事，这一路行来自己虽说对秦川可谓言听计从，但如今谁都清楚只要将正面周瑜杀退，那么这荆南战事恐怕数月都不会再有动静。
若是这等机会自己再不抓住，恐怕回了许都怕是再也没有资本在曹操面前有所谈资！
“先生，那在下可有什么事情能帮得上忙？”
秦川闻言微微一笑，拿起自己抄录的一叠白纸放在曹丕怀中，笑眯眯的开口道。
“公子只需今夜随着曹仁将军出城，带一百余名弓手，将这篇小赋射往江东营房，若那周瑜一口气真的上不来了，公子便是此战首功！”
第七十八章 直取周瑜！
夜半子时，周瑜喝过了军中医师给自己准备的汤药之后，眉头紧皱许久，这才将自己口中的苦味强压了下去。
“都督，你这胸前伤势颇重，本不应该舟车劳顿，而这军中环境堪忧……”
这数日以来，随军医师数次劝说周瑜不可动怒，那一颗巨石砸在胸口，能活下来本就堪称奇迹。
可周瑜身子遭受这般重创，却仍然执意要亲自带兵，医师数次苦劝无果，也只能趁着这个机会再次说上两句，希望能说动周瑜尽快返回江东养伤。
随着周瑜喉间发紧，总算是压下了自己腹中那想要呕吐的感觉，但其眼中的厉色却丝毫未减！
“不必多说，此战我辜负主公重托，将主公交托与我的四万江东子弟半数都折在了这长江之畔，让我如此轻易退兵，岂不是遂了曹贼之愿？”
“本都督对自己身体有数，你就休要多言，今夜一过，怕是各地攻势结果都会回报至此，待我取了江陵城之后再行班师也算免了自身刑罚！”
周瑜一番铿锵之下，突然觉得自己腹中翻滚难耐，捂着自己喉间强忍了许久这才将这股不适缓缓压下。
而那医师看周瑜如此固执，心头也只得轻叹一声，提着药箱佝偻着身子退出了周瑜营房。
待人走远之后，周瑜这才一脸疲惫的扳起手指算起了日子，今日距离周泰他们动身已经过了一天一夜，按道理说无论城池拿下与否，想必明早就会有消息传来。
“秦川小儿，你与我对峙如此之久，必然料想不到自己后方不保！”
“只要襄樊二城一失，你纵然能依仗将城坚固，可后路与援兵尽数被我江东断绝，仅靠一城我看你如何去守！”
“待你成了我阶下之囚，他日你在城楼之下对我的侮辱，我周公瑾必然百倍奉还！”
若是寻常周瑜被人这般激怒，怕是不会有今日这般动怒，可自己连败数阵，而且均是败在这个既无名望、又无才德的小人手中，自然是让周瑜极为忿恨。
加上当着自己麾下兵马与刘备一行人被如此叫骂，更是让周瑜面子上颇为挂不住，而此刻周瑜心中所想的，尽是待那江陵城破之时，自己亲自将那嘤嘤狂吠的秦川小儿擒下，好好的让他泄了这心头之恨！
“咳咳……左右！”
周瑜一时情急，再也掩盖不住自己喉间压抑的瘙痒之感，连咳了数声之后这才轻声唤道。
“都督！”
待周瑜稍候片刻，门外护卫当即掀开帘门提着长枪走了进来，对着周瑜略作行礼便站在原地等候周瑜吩咐。
缓解了自己喉间瘙痒，周瑜这才闷闷的开口说道。
“告知斥候，让他们迅速打听樊城、襄阳两城战果如何，无论如何明日一早，我必须见到战报！”
“遵命！”
……
“将军，前方百步之遥便是孙刘驻地！”
“告知将士将口中木条咬紧，切勿发出些许声响，如今距离子时尚且还有半个时辰，务必不可暴露身形！”
此刻孙刘营地之外不远处，曹仁、牛金与曹丕三人纷纷蹲在这林间，双目死死地盯着那火光通明的孙刘驻地。
“真是不知道军师是不是吃错了什么样，公子何等金贵的身子，怎能让公子随我等一同出战？”
牛金虽说对秦川极为信服，但此刻曹丕在旁，明显让他颇为不自在，当着曹仁的面便低声抱怨起来。
曹仁对此不过是微微皱眉，而一旁的曹丕则是笑了笑，轻声细语的开口道。
“将军莫要怪先生，此行是我主动要求，毕竟这一路行来，我身为公子可从未在军中有什么功绩……”
“今日机会难得，要是再不好好的抓住此番机会，我回到许都之后如何向父亲交代？”
曹丕虽然有些紧张，但不过是这是自己平生第一次带人夜间偷袭而已，若论及带兵，曹丕反倒不是初次上阵。
当初曹操征讨袁绍于官渡，那攻入邺城之时曹丕也算是曹操麾下亲兵，故而对自己这亲临杀伐之地并不觉得陌生。
“不必多言，军师布置自然有他的道理，哪里用你来嚼舌根？”
曹仁眼瞅着曹丕对秦川的布置都未曾有过怀疑，跟不用说曹丕此行不过在营外掠阵而已，无须亲身涉险，曹仁自然能够安心。
但现如今秦川对曹仁而言可谓如同神明一般，将这般大任交付于自己，纵然是自己麾下部将，曹仁也断然不会容忍有人言语之中编排秦川！
被曹丕与曹仁接连提醒了一番，那牛金也只能极为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孙刘驻地之上。
三人就这么闷闷的等了小半个时辰，曹丕双腿都蹲的有些酸麻，这才听得曹仁一声低喝。
“全体戒备！”
此行曹仁所带的尽数是自己当初麾下士卒，自然不用担心麾下兵士是否有人偷奸耍滑。
而随着曹仁一声令下，其身后目光炯炯的士卒纷纷将放在地上的兵刃拿到手中，尽可能轻手轻脚的活动着自己有些冻僵的手足，只待曹仁发号施令！
“我军此行所为不过是冲杀，速度越快越好，半个时辰之内务必撤出敌军驻扎之所！”
“到时我等后面若有追兵，还请公子为我等断后！”
虽说曹仁在秦川跟前如同孩童一般，但此刻离了秦川，却罕见的恢复了自己之前带兵的思维，听得曹丕也连连点头。
“曹仁叔放心，我身后弓手必定为尔等断后！”
曹丕话音刚落，随即便转过头对着身后弓兵低喝道。
“为前军断后之后，将缠上白纸的箭矢射入敌军营地，莫要追求杀伤，只需让敌军全军知晓都能看到即可！”
“是！”
随着曹丕一声令下，其身后的士卒纷纷用一种并不响亮但极为雄浑的腔调当做答复，听得曹丕可谓相当满意！
随着诸事安排完毕，曹仁这才提着自己手中长刀，稍稍活动了肩胛之后大吼一声。
“众将随我冲杀！取了周瑜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