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瑾啊周公瑾，此番我可是给了你一桩大便宜，想必你在九泉之下也颇为感激我这一番好意吧？”
秦川听得周瑜殒命，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哀叹之色，反而多生了几分调侃。
至于其手中却是不停抚摸着手中那娇小可爱的信鸽，这般诡异的场景，看的程昱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正当两人都一副沉默之色之时，秦川突然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缓缓回过身来看向程昱。
“仲德兄，周瑜可曾留下什么话语？或是对江东今后之事有什么安置？”
秦川突然的一问，让程昱也不禁噎住了喉咙，待其缓过劲儿来之后这才整理起了思路。
“无非就是告知江东，一切丧事从简，以民生为重，莫要大操大办。”
“嗯，还算这周瑜有些良心，若是一些贪慕权贵、驽马恋栈之人，怕是巴不得自己的丧事大操大办，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
秦川闻言不过稍微笑了笑，将自己手中信鸽放飞，继续等着程昱开口。
程昱见状轻叹一声，这才继续开口。
“至于其他反倒都是些繁琐之事，无非就是希望孙权善待其遗孀云云，不提也罢……”
说到这里，程昱心中也不免生出些许悲凉。
自己身为谋士，为主上尽忠乃是理所应当之时，而这周瑜自打被孙策指明辅佐少主，十余年间兢兢业业，也算护得了江东十年周全。
这十年虽然未曾有过扩展，但最起码江东民生兴旺，纵然经历此等大战，但也不至于民生凋敝，可谓是大大的功臣。
正当程昱思索着自己若是百年之后，会不会也有此番殊荣之时，却突然听得秦川开口。
“周瑜可曾说过，此生最为遗憾之事？”
秦川这般一问，听得程昱也不禁挑了挑眉毛，要知道这周瑜丢了这条命与秦川可是有着洗不脱的嫌疑。
虽说各事其主难免如此，但现在秦川突然一问这事儿，反倒是让程昱会错了意，以为秦川怕不是要提周瑜完成遗愿。
“校士府虽然神通广大，可却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打听出来的……”
程昱沉吟片刻这才稍作苦笑，背负双手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不过民间多有传闻，周郎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未曾见到这江东战旗插在荆州城池之上啊……”
“问天，此事你功劳可是颇高，若非是你，怕不是这周瑜就该如愿咯！”
程昱此刻言语之中尽是揶揄，听得秦川也一阵发笑。
不过念在周瑜一生之中最大愿望都未曾得尝，却让秦川冷笑了两声。
“将江东战旗插满荆州城池？此事倒也是痴人说梦啊……”
“不过此乃死人遗愿，纵然有些痴心妄想也算理所应该，还是让这周瑜继续失望下去就是了。”
秦川这番无关痛痒的话，听得程昱也是格外刺耳，毕竟人死为大，秦川虽然生性跳脱不拘一格，但这言辞若是真的让周瑜听去，恐怕在棺材之中都要跳出来让秦川偿命。
不过经由秦川提醒，程昱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故作神秘的开口道。
“问天若是对周瑜这般有兴趣，我这边倒是有一个颇为让人意外的消息，不知问天有没有兴趣？”
程昱这番欲说还休、吊人胃口的模样听得秦川可是哑然失笑，看向程昱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笑意。
“仲德老哥若是有话直说就好，但要是不愿说呢，我也不会强求……”
秦川进退有度，言辞之中的调侃之意可谓是呼之欲出，听得程昱也暗骂秦川实在是不识逗。
但念在二人情谊，又深知秦川是个什么性子，程昱自然也不会对秦川这顽童心态放在心上，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
“周瑜遗愿之中，请时任军中赞军校尉的鲁肃，接任江东大都督一职！”
此言一出，秦川原本一脸轻松地模样登时便凝做了一团。
“孙权答应了？”
“自然如此，正所谓人死为大，况且这鲁肃在江东也算是名士，做个大都督自然也算称职，孙权为何不答应？”
程昱一时半刻还未曾意识到秦川面色有异，但在心中却是编排又不是任何人都如同秦川一般不尊重死者，言辞颇为轻松地说道。
“嘁……看来这孙刘联盟，恐怕数载之间难以攻破了啊……”
“周瑜虽然用兵不算高超，但是这用人却是颇有些门道，竟然能够一眼看出如今最为适合江东之人……”
秦川不语良久，这才低笑了两声，一改之前对周瑜的轻视，反倒是生出了几分敬意。
不过片刻之后，秦川再次恢复了自己刚刚那副慵懒之色，摇头晃脑的继续说道。
“不过谁都一样，此番大战之后双方都要休养生息，这鲁肃又是江东鸽派代表，这数载休息之下，却不知这天下又会是什么模样……”
第九十四章 收尾
“周瑜已死，想必这两年之内，江东最多只敢对荆州动些小动作，却不敢擅自大举用兵。”
“子孝，如此良机，你也莫要脑子之中所想的尽是攻城拔寨，江东给了我们世间修养，那我们自然不能辜负此等美意！”
接下来几日，秦川将军中之事处理完了之后，自然将重心放到了自己即将离去的荆州诸郡的身上。
而让秦川有些困顿的是，曹仁虽然明面上通过了自己的测试，而且却也向秦川证明了自己的确有大将之才，可其手段与思维实在稍显稚嫩，有些事情还需要自己在临行之前多做提及。
“周瑜死了……难道江东就会为此偃旗息鼓不成？”
“若依我看来，周瑜死后，江东必定是群情激奋，而此等世间必然集结重兵猛攻荆州为周瑜报仇才是，怎会如此退让？”
秦川虽然有所布置，但是一旁的曹丕却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而曹丕此番想法，与曹仁以及此刻在军中的将领自然是不谋而合。
在他们眼中，江东大都督因为战事亡故，此仇如同是大战之时地方杀了我军主将一般，这等仇隙断然不可轻易揭过！
当着如此之多的人，秦川自然不能不给曹丕面子，更何况这还是军中多数人的看法，若是自己驳了曹丕面子，不光得罪了曹丕，更是会让军中颇有微词，秦川自然不会做出如此愚昧之举。
“道理虽然有几分，但是见识却少了些许……”
“这丛林之中，时常有野兽互相争斗，若是头狼被杀，狼群便要集结力量与猛虎不死不休，那么长此以往，狼群必定会被猛虎拖垮！”
“而到了那个时候，纵然猛虎被狼群分食殆尽，可狼群没了首领，岂不是一盘散沙？”
秦川并未直接解释，反倒是举了个例子让一旁的程昱连连点头。
至于那曹丕此刻也是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秦川背后深意，试探着问了一句。
“军师之意是……这荆州便是猛虎，而那江东乃是群狼？”
曹丕这般开窍，自然是听得秦川大喜。
“不错，不过战事与丛林厮杀却有不同，孙权若仅仅为了报仇，便要穷一郡百姓来攻打荆州，成不成尚且是两说之事，但相比起我军仍有整个北方作为后盾，他孙权这般动手实在太过愚蠢……”
说到这里，秦川语气颇为轻松地整理了自己身上衣衫，换了个更为让自己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
“若是孙权仅仅只有如此境界，那我们便少了不少后顾之忧，更不必说现如今鲁肃已经继任江东大都督，因而也不会任由孙权乱来！”
秦川并非算无遗策之人，可现如今自己的对手变了，总也得需要时间让自己适应这鲁肃究竟是一个什么风格。
如若将那周瑜比作锋利无双的战刃，那书中的鲁肃就仿若是一团棉花。
纵然你或许能一击打上去，但是却无法轻易的将其碾碎，深知更大的可能，反而会被这棉花之中的钢针刺伤。
之前秦川一直都将历史之中的形象带入到了这些人的身上，结果却发现周瑜并非像书中所写的那番善妒，反而更为旷达，不过就是心眼小了一些，容不得失败这才被自己算计。
而现在换了对手，秦川自然开始也得谨慎一些再说，更不必说自己级将领离开荆襄，也未曾打算过与鲁肃对垒。
“军师之意，末将已经通晓。”
“既然江东与刘备给予了我们这般宝贵的时间，末将自然不会怠慢军备，厉兵秣马只等那江东来攻就是！”
破除了自己的心魔之后，曹仁说话无疑是更加有了底气，虽然此刻身上带伤，但其身上所散发出的凶悍之意，却是比往日多了不止一筹。
不过此刻的曹仁虽然讨喜，但秦川听了曹仁的作答反而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所说的意思，并非是让你厉兵秣马，而是让你莫要忘了我将那荆南四郡百姓带来所为什么！”
秦川也知道若无自己提醒，恐怕曹仁数月之间也难以意识到自己背后深意，只得趁着自己尚且有空的时候和他点明了再说。
自己费劲心机让蔡瑁带着荆南四郡百姓沿着水路送回南郡，自然不是让他们就这么搬个家这么简单。
这几万的百姓若是用的好了，那既可以变成源源不断的军粮，又可变成数不胜数的士卒，对荆州今后的防御来说，可谓是不可或缺的助力！
“百姓？战乱时节，百姓又怎堪大用？”
曹仁的一番话，听得秦川险些昏死过去，至于一旁的曹丕与程昱二人，更是早已没了耐心，恨不得抓过手边的茶杯对着曹仁的脑袋直接砸上去！
待秦川平复了心情，压下了自己心头隐隐想要杀人的欲望之下，这才算重拾了理智。
而当自己再次说话，秦川也只能压下了怒意，尽可能的让自己言辞变得柔和些许……
“若无百姓，你麾下这兵勇从何而来？”
“若是没了百姓，这钱粮、辎重的材料又是从何而来，你再怎么说也是今后独挡一方的大将，说话做事能不能动动脑子啊！”
秦川也是越说越压不住自己心头的怒意，说到最后更是隐隐压不住自己心头火气，若非众将在旁，恐怕秦川早就冲上去大耳瓜子对着曹仁一阵蒙扇了！
虽然曹仁见识过秦川动怒，可平日里在营中操练的将士们何曾见过一向温文尔雅的秦川如此暴怒，一时之间都是愣在了原地，心里脆弱的，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呼……”
“我且告诉你，平日里莫要专注攻城，多与百姓交谈，故意他们就地屯田，且耕且守！”
“子孝，你虽有整个北方当做后盾，但相比起从北方运送粮草，你可且莫忘了这荆襄之地乃是与中原相比土壤肥力不遑多让的好地方！”
“你若是能将此处把握好，守下三年不过是轻而易举，到时百姓与我军和睦，他江东纵然有胆来攻，到时兵民结合，玉石俱焚，他江东怎敢越雷池一步？！”
秦川侃侃而谈，条理清晰，说得在场之人纷纷为之一愣。
虽然众人思绪并不是那么清楚的能跟上秦川，但就凭秦川刚刚一番话，足以让四座皆惊！
第九十五章 辞别
“军师一席话，我等虽不能尽数通晓，但随着军师之思，却是能体察军师背后深意！”
众人犹豫许久，纷纷不约而同的对着秦川一拜，至于那曹仁虽不知道秦川如此布置有何用意，但就以刚刚秦川所描述的一番画面，便让其动了心思。
“军师若觉得此事可以这般去做，那子孝定然无有不从……”
尽管曹仁对秦川深信不疑，可这般谋划对他而言未免太过超前，虽然自信能够听秦川布置，可对自己能否做好仍是心有怀疑。
面对此情此景，秦川也只能暗自叹息一声，自己所施展的计策本就是伟人所著，局限于时代，秦川自然也没指望他们能够悉数领会。
但只要能够体察自己布置之下之万一，要守这荆州也不算困难。
“罢了罢了，我也不求仓促之间你能融会贯通，但这般思路我该给你仍是要给你。”
“守备荆襄之地并非什么容易的事情，而且在我看来，子孝今后所要面对的仇敌，怕是不止那孙权一人！”
秦川稍作叹息，紧接着抛出的话语更是让在场之人面面相觑。
如今曹军之中人人均已知晓，秦川之前诸多布置将周瑜可谓是杀得体无完肤，按道理说江东若要向北扩张，要么便是取了荆州，要么便要拿下九江郡。
可现如今秦川竟然直言如今荆襄之局面并非明面之上那般容易，更是让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纷纷想要求教。
“在下虽然跟不上问天才思，但也大概能猜到一二……”
“问天想说的，不会是那如今依附孙权麾下的刘备一行吧？”
程昱沉吟片刻，虽然心头有所预料，但仍旧是觉得那刘备并非如今荆襄的一合之将，但秦川珠玉在前，程昱纵然有心辩驳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