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主人特意让小人来问问，不知大人车队之中有没有多出的清水，可否行个方便？”
这面容憨厚之人赶忙作揖，颇为殷勤的对着程昱与秦川一人行了一礼，虽说被护卫拦住可是却毫无怒色，看上去倒也老实。
而秦川听到这人索要清水，下意识便想让人将其赶走，可转念一想如今乃是冬季，周遭河流早已结了冰，如今想要取水怕是要费些功夫。
“罢了，车队里还有清水吗？”
念及此处，秦川自然也不打算将此人拒于千里之外，只得转过头看向了自己身旁隐隐握着腰间刀柄的护卫说道。
那护卫也未曾想过秦川竟然会如此，愣了半晌这才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
“应该还有几袋清水……”
“分给他们两袋，这大冷天在外面跑的都不容易，权当结个善缘。”
秦川颇为随意的吩咐了下去，完全不顾及这护卫所说的数量，只是想着先将这人打发了再说。
而这一路行来，秦川为了不生变数，喝的都是从江陵带出来的清水，为了提防这一路之上有人早早盯着自己，自然不会露出些许纰漏。
这些护卫所说的还剩几袋，无非也不过是一种托辞，对这些士卒而言，在战场之上冲杀过后，能喝上一口干净的水简直就是恩赐，如今虽然是返程，但带的清水绝对足以到安全之所。
“跟我过来，我带你去取水！”
既然有了秦川的命令，那护卫自然是主动带着那货商走到后方货物之中去给人拿水。
还未等秦川回过神来，突然从一旁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敢问，足下可是从江陵而来？”
这突如其来的熟悉之感，让秦川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子想要看看这来者究竟是何人。
可当秦川站起身子转过头去，这才发觉自己身旁剩下的几名护卫，早已在秦川都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将腰间的刀拔了出来，纷纷架在了那距离自己不过两三步的客商脖子上。
此刻天色多了些许昏暗，秦川皱着眉头定睛一看，却发觉一张熟悉的脸虽然有几分惊惶，但看向自己明显多了几分惊讶的神色，这才察觉到究竟是何人找上了门。
“蔡瑁，你不在南郡好好照看自己的蔡氏一族，前来寻我作甚？”
第一百零二章 赠礼
秦川此举虽说是问询，但却并无什么恶意。
蔡瑁如今身为荆襄蔡氏一族之长，平常族中事务缠身，必定没那空闲抽身来此。
而他今日却故意乔装打扮，而且还带了不少人过来，自然是让秦川心生疑惑。
蔡瑁自知理亏，拘谨的对着护着秦川的两名身旁护卫抱拳行了一礼，完全没有一族之长的架子。
而那两名护卫见到这附近景象，自然是意识到这人怕是秦川相识之人，意识到秦川并无戒备，这才将按住腰间刀柄的手掌收了回来，让出了一条路。
“嘿嘿，大人莫怪，只是听说大人近些日子即将返回许都，小人感念大人当日救命之恩，这些时日多番打听大人行程，又差人在这荆州边境日日苦等，总算是等到了大人来此……”
蔡瑁拘谨的搓了搓手掌，纵然如今身份显赫，可对着秦川却是半点架子都不敢摆，一副狗腿模样。
秦川被蔡瑁这般模样也是逗得发笑，随意的挥了挥手遣散了身旁护卫，只留下程昱和自己一道。
随着秦川缓缓坐回了那枯木之上，这才看向站在一旁迟迟不肯落座的蔡瑁笑道。
“打听我的行程？为何？”
“难道如今蔡氏一族的族长，此刻还有什么难办的事需要我在旁协助不成？”
秦川自然知道蔡瑁早有野心，而且如今这世道，有些人骤登高位，自然是不想让自己当初居于人下的事情落人口实，有了权柄之后想要借机发挥可谓是太过常见。
虽不知蔡瑁如今是不是有着这种念头，但秦川生性向来不拘俗流，下意识的调侃登时就让蔡瑁脸上谄媚的笑容变得极为勉强。
至于一旁的程昱，对蔡瑁这人之前就没什么好感，而现如今秦川这般一问，脸上的表情登时就变得玩味起来，静静地等着蔡瑁的答复。
“大人多心！小人真的是感念大人救命之恩，特意来此为大人送行……”
被秦川见面就这么将了一军，蔡瑁更是找回了当日在秦川帐中自己如同孩童一般的感觉，霎时间大气都不敢喘。
若非此刻有外人在，恐怕蔡瑁早就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向秦川先行请罪了。
“哦？那你带着这么一帮人，特意来寻我是为何？”
察觉到蔡瑁并无此意，但这无事献殷勤明显也让秦川有些迟疑，下意识的便问了起来。
而蔡瑁接下来低低的拱了拱手，满脸堆笑的开口，听得秦川更是颇为哭笑不得。
“大人明鉴，小的今日有此番地位，全是大人与丞相提拔……”
“小人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也知道知恩图报，丞相之恩小人暂且无法报答，但大人之恩，小人却无法忘却。”
蔡瑁说话之余，这才告知了自己今日所来面见秦川的真实意图。
“大人，今日我带队而来这一百余人，尽是我蔡氏一族所训练的死士，沙场之上虽然不如丞相麾下士卒骁勇，但私下大人若是看谁不顺眼，或是身旁没什么人，一些脏活完全可以让他们去办！”
蔡瑁说着这才将目光指向了不远处那坐在地上的一群身穿麻衣的寻常跟班，而有了蔡瑁的一番提醒，秦川这才意识到这些人似乎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平庸。
若是寻常之人，平常身姿定然是要怠惰些许，可蔡瑁今日所带这帮人，虽然人人如今动作都极为散漫，可不少人眼中却极为锐利，明显不是寻常百姓。
而且这一干人等坐于一旁，极少放出任何声响，就如同潜藏在黑夜之中的猎豹一般，俨然一副训练有素的架势。
“啧……你若不提我还真的没看出来，不过你这族中竟然还训练死士，看来所谋不小啊……”
秦川看过之后缓缓将目光收了回来，随即话语之中带着些许笑意说道。
而一旁的程昱阴沉着面容看了这帮人稍许时候，这才一声冷笑。
“蔡瑁，你胆子倒是不小，让问天带这么多死士回许都，难不成是怕许都之中有人对问天图谋不轨不成？”
“你当许都是什么地方？真以为丞相脚下敢有人如此？”
程昱本就是个酷吏出身，对这种事情自然极为敏感，当即便要对着蔡瑁问罪。
而蔡瑁听得程昱一番话更是诚惶诚恐，咬着牙当便双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说道。
“仲德大人，小人对丞相与大人之忠心日月可昭，断然不敢有此番想法！”
“不过如今荆襄之地半数都被丞相兵马管辖，这死士又是当初族长私自培养出来，若留在民间恐会生乱……”
“如今小人在族中威望渐涨，这些人留在小人手下也是无用，不如将其交到更为适合的人手上！”
蔡瑁如今可谓是诚惶诚恐，生怕程昱因为此事而怪罪自己。
虽然如今蔡瑁已经俨然成了荆襄名士所要攀附的权贵之一，可若真的相比起来，他一个家族，断然也不敢和现如今执天下牛耳的曹操相争！
望着蔡瑁那匍匐在地面上瑟瑟发抖的模样，秦川这才轻轻一笑，对着程昱缓缓地摇了摇头。
而程昱虽然对蔡瑁此番僭越之举颇为不喜，可看到秦川如此，这才一脸不满的收回了态度。
“罢了，念你也是一片好心，既然这些人在你手上无用，那我就先守下……”
秦川笑着开口，虽然并非自己本意，但一想到自己前路还不知要碰上何等事情，手下能用之人自然是多多益善。
不过秦川自然也不可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收下这一百余人，毕竟这养人总得是要花钱的，而自己一行出发就带了那么多钱粮，真的要再加上这一百人，未免有些拙荆见肘。
“虽然你是一番好心，可你这突如其来给我这般礼物，反倒是让我有些始料未及啊……”
秦川虽然心头感谢，但自己现在钱包告急自然不可能明说，这才表情微妙的开口。
而蔡瑁这段时间在族中可谓是学精了，这察言观色之下登时就知道秦川或许心有难处，赶忙笑道。
“大人莫要担心，在下今日前来不光带的有人，更有大人如今急需之物……”
“正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听说大人即将离开荆襄，小人这边也不知道准备什么为好，这后面的板车之上放的可都是金银财物，还请大人笑纳！”
第一百零三章 百里相迎
“啧啧……真是未曾想到，这蔡瑁来此并非是为了送人，更为主要的反倒是送钱啊……”
“仲德兄，此事你可别问我，我虽然与蔡瑁有所联系，可这事儿我却是不太知情！”
……
和蔡瑁辞别过后，秦川与程昱一行人自然是再次上路，而数天时间虽然难熬，但这年头行程历来如此，谁也没有多抱怨几句。
不过这蔡瑁此番送来的人手和钱财，倒是属实给秦川带来了不少方便，这车队虽然人数骤然增多，可是这些死士平日里极为安分，从不故意寻衅。
加上人手变多，不管途径什么城池，自然会被众人围观，但这么多人却是让不少蟊贼都望而却步，一路之上行程非但没有被耽搁，反而要比预期要快上几分。
“已经离开宛城两日光景了，想来不出几天就便到了许都地界……”
“这一路上也算安稳，看来着实是我误会这蔡瑁了。”
程昱一向对蔡瑁这种小人做派极为不感冒，但此行蔡瑁所带来的人素质舒适不错，干起活来都是好手，加上身手敏捷，实在是让程昱挑不出什么毛病。
至于秦川闻言不过稍微笑了笑，二人同座一辆马车，却就这么把曹丕晾在一旁，明显是两人觉得无聊故意为之。
“这蔡瑁尽管野心大了些，可如今野心一旦被满足，反倒是极为老实……”
“不过让我实在未曾想到，这不过一荆襄大族，这些年敛财的本事倒是让人赞叹。”
秦川所说的自然是如今车队之中所带的那四五架板车，其上由灰布覆盖，但箱子之中所装的皆是玉器金银！
说老实话，秦川这辈子也未曾见过这么多钱，本来让人打开一看不过以为都是些银钱，可当他真正的看过之后，这才不由的感慨自己属实是格局小了！
“嘁，这算什么。”
“也算是问天你入丞相帐下晚了，当初丞相征河北袁绍，入邺城之时所收缴的金银器物，将士们清点了一日一夜这才数的干净！”
“如今咱们队伍之中不过才几车而已，虽然珍贵，但真的要比那可是上不得什么台面！”
程昱明显是见过世面，毕竟跟随曹操以来，这些金银器物早已入不得程昱的眼。
对程昱而言，相比起金银器物，明显是钱财更为让其心动。
金银器物若要变现，就以如今的时局来说明显是需要时间，更何况这种东西一旦走路风声，说不定还会招引一些亡命徒前来。
可钱财那是说用就用的，征兵、征粮这玩意儿可是实打实的硬通货，这年头你在地里扔个玉器或是几两纹银，多数穷苦百姓往往会把这玉器弃之如敝履！
“哈哈，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仲德兄跟随丞相以来，家境优渥，这些玩意儿早已入不得仲德兄的眼了……”
“可没曾想到仲德兄竟然见过比这场面还大的，倒是我见识短了。”
秦川此番言语虽然说的不过是玩笑话，可难免让程昱听起来感觉话中带刺。
正当程昱想要出言辩解一番之时，这才察觉秦川脸上那狡黠之意，下意识便要大骂。
可还未曾等程昱开口，二人纷纷意识到这原本颠簸的马车似乎缓缓慢了下来，当即纷纷不约而同的收住了玩闹的心，下意识便要探出头去问问情况。
秦川刚要发声询问，马车左侧一阵马蹄之声传来，随即便是赵云的声音。
“先生，车队被一行人马拦住了……”
“看其架势，似乎是军中士卒！”
赵云一席话，听得秦川与程昱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一时之间二人也并非能拿下什么主意；
若是按照时间来算，自己此番离开江陵城，到今日少说也有十余天了，行程之时虽然曹操未必会过多上心，可如今荆州刚刚得胜，自己一行人之中还有曹操亲子曹丕，或许是曹操念在曹丕安危，特意派人来接也说不定。
但如今许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让曹操如此忧心，竟然选择亲自差人来迎接众人？
“问天，你看这事儿……”
程昱一时片刻也看不透此事究竟是不是曹操安排，下意识的便想听听秦川意见。
而一旁的秦川沉吟片刻，原本紧绷的身子却猛然之间放松了不少。
“仲德兄，这事儿你可莫要看我，我与丞相相交堪堪不过一月有余，若是比起了解，小弟自然不如仲德兄你了解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