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指挥使，这校官乃是我等方便管理，特意差遣了一众校士之中威望较高之人，手下各自领了几十校士，自封的名号……”
李凌波此刻暗骂自己将最为要紧的事情给忘了，这校官一名早在前两年就有过，而这么长时间一过，这校士府上下早已忘了这名头乃是自封，如今却实打实的当做官名称呼！
最为离谱的是，竟然还真的有人拿这名号前来唬曹操亲自封的校士府指挥使！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郭军师在世之时封的，却没想到还有这种辛秘啊……”
秦川盯着张继看了半晌，这才摆出一副笑的极为灿烂的笑容出来，但此刻在场的校士纷纷低下了头，就连那李凌波都不敢正视秦川！
随着他的话音陡然之间化作坚冰一般严寒：“未得丞相诏命，又无朝廷册封，既无功名又未尝举过孝廉，连官身都未曾有过的货色，你有什么胆子敢当着我的面自称……下官？”
众人闻言纷纷一怔，但此刻傻子都知道指挥使大人怒火正盛，纷纷都将头低了下去不敢直视！
秦川此刻脸上笑的可谓是灿烂异常，但双目之中却是如若杀人一般继续说道。
“口口声声称呼自己为下官……你是哪门子的官？谁给你封的官？”
“人家百姓吃饱了没事儿干还要给你送钱是吗？你可是好大的排场！就连丞相收受百姓赋税都得细思慎着，你倒是说百姓争着抢着给你送钱，张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在下斗胆请教一下，你张继是个什么混账玩意儿？！”
……
这后院之中须臾之间回荡的尽数是秦川的喝骂之声，任谁都未曾想过，这秦川看上去年纪轻轻，但骂起人来竟然这般厉害！
秦川还未曾骂爽，那王异突然主动在秦川身后扯了扯秦川的袖间，提醒秦川初次与校士府之中众人见面，莫要将自己的面子丢了进去。
毕竟此刻动怒，终归丢的还是校士府的脸，而秦川刚刚执掌校士府，若是就此将脸皮撕破，今后怕是不好做事。
“大人，依我所见还是给他留几分言免，此人能被人拥戴，难免有几分本事……”
“留颜面？”秦川此刻强忍着笑意，双目之间闪着怒意回头看了王异一眼，冷笑着开口道。
“当初犯贱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给自己留点颜面，今儿被查出来了知道颜面了？”
纵然知道王异是为自己着想，但此刻秦川却全然不顾，当即便高声说道。
“我不管如今校士府中有多少所谓的校官，打今儿起，这名头没了！”
“我今日且把话说明白了，这校士府只要老子在一天，老子就是规矩！”
秦川之前从未想过自己有如此横行的一天，但一想到这张继平日里剥削百姓，暗自收受索贿的这茬，心头更是怒意难消！
“李凌波！”
“把这人送到满府君官衙之上，欺压百姓、违抗上命、贪赃枉法，这几条罪状够他重新开个新号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前程
这年头有无什么天气预报，秦川本想着挑个晴朗的时节与自己从荆襄所带来的人聚上一聚，可到了挑了日子的时候，秦川带着赵云出门之后却发觉整个许都都被一团阴云笼罩，却是将这天气逐渐转暖的气息冲散了许多。
“大人，您所安排的地方都给您置办好了，今日一天，这荷风苑上下都被咱们校士府给包了下来，供大人使用！”
秦川坐在这荷风苑的二楼，目光隔着窗棂之外那洋洋洒洒落下的雨水，脸上却有些发愁这雨水会不会误了过两天的开府之事。
曹操已经与昨日将重启校士府之事告知了许都之中各处官员，更是由尚书令荀彧主事，背后的台词无疑是要让如今许都之中的那些不甚老实的汉臣安稳一些，省的被这校士府抓到痛脚。
虽然这校士府名声在许都之中着实是有些卑劣，但纵然是针对这些汉臣，到时候到场之人断然也不会少，但若是哪些汉臣也要来道贺，反倒是让秦川有些发愁起来。
尤其是荀彧此人，秦川迟迟拿不准究竟要摆出何等姿态与此人相交……
李凌波见秦川听过自己的汇报仍是沉默不语，下意识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办错了什么事，有些迟疑的对着秦川递了个眼神。
一旁王异自是觉察到秦川有些神游物外，但又不便提醒，只得干咳一声。
“知道了，此事做的不错。”
“通知府中校士，让他们对混入许都的那些西凉探子盯得紧些，搞清楚他们究竟想要作甚！”
让一尊俏脸菩萨冰寒着开口，无疑是要比秦川那时时在脸上都挂着笑容的男儿要顺眼许多，再说李凌波虽不知这女菩萨身份，但能跟在这新晋指挥使身旁的女子，断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夫人放心，丞相府那边虽未有诏命前来，但府中校士对混迹进入许都那些西凉探子也有所监控，只是一直未曾得到收网之令。”
“如今有了校士府大人的一番整治之下，校士府全力运作，那些西凉探子断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李凌波对王异可谓是殷勤备至，更是怀疑此人是不是和自家大人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赶忙毅然的接下了命令前去安排，反倒是让王异心中升起了些许不适。
王异若是按规矩来说，此刻已经是嫁过人的姑娘家，纵然夫婿已经殒命于马超之手，但终归是人家未过门的妻子。
现如今被秦川麾下校士府的人这般称呼，纵然王异心中觉得有所不妥，可今后要是跟在秦川身旁，怕是难以逃过这等说辞，一时之间倒是让王异有些进退失据。
“手下人不开眼，姑娘就不必这么放在心上了。”
“这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至于姑娘究竟是谁，想必你心中比我更清楚。”
正当王异犹豫着今后要不要与秦川撇清关系之时，却突然觉察到秦川举着茶杯稀碎的吹了一口热气，面色如常的安慰起了自己，似乎早就意识到了王异此刻心中触动。
不过看秦川那老神在在的模样，王异反倒是升起了颇感兴趣的模样，一脸玩味的盯着那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年郎问道。
“妾身虽说是蒲柳之姿，但也是雍凉少见的美人……”
“大人被手下人这么招呼，竟能这般镇定自若，莫不是对这种误会，心中颇为欢喜？”
王异虽然嘴上撩拨，但脸上的冷意却丝毫未曾减少，这般画面让一旁的赵云都隐隐有些坐不大住。
秦川目不斜视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异，微微酌了一口茶水，却是轻轻一笑。
“姑娘乃是丞相派到我身旁之人，占姑娘几分便宜就沾沾自喜，姑娘倒是有些小看我了……”
“不过姑娘若是喜欢这种称呼，那我便让我身旁之人多叫几声，一方面满足了姑娘的虚荣心，另一方面也算给在下养上几分艳名，倒也不错。”
这种姑娘家的撩人手段，若是换上旁人秦川或许还会生出几分附和之意，可这王异乃是史上有名的贞烈女子，秦川自然不会这般轻易的为她所激。
“无耻！”
眼瞅着自己被秦川这么反将一军，让原本想要看秦川笑话的王异也一阵气急，纵然是冰山美人，此刻脸上不免也多了几分羞恼。
而作为这始作俑者的秦川自然知道什么叫点到为止，不着痕迹的便将话题给盖了过去，转头看向了一旁正襟危坐的赵云问道。
“子龙，让你通知的人可曾通知到了？”
“先生放心，此事乃是先生亲自嘱托，子龙断然不敢有所懈怠！”
正当秦川迟疑着这些人为何还不来的时候，忽然间听闻下方走过的许都百姓一阵嘈杂，秦川随眼望去，这才发觉此刻这荷风苑楼下突然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档子人，对着这荷风苑鱼贯而入。
还未等秦川将手中茶杯放下，那上楼木梯“蹬蹬蹬”的响起一阵脚步声，而不出一会儿，这原本空无一人的荷风苑二楼，霎时间坐满了各型各色之人！
觉察到自己要见之人已经来的齐了，秦川也放下茶杯，主动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对着这楼上众人缓缓开口。
“我本想在许都之中安稳过后，再将各位兄弟召集，可如今却是不得不这般叫大家前来……”
秦川今日所召之人，自然是自己从荆襄蔡瑁手中带回的那剩余的死士，当初回许都遇伏，这些人为护的秦川周全，人人身上皆有伤势，不过这数日之间的调养，总算是有几分起色。
“大人，那日之后，有几名兄弟伤势实在严重，如今离不得床褥便不得现身。”
“除却那七人以外，剩下的人今天尽数在此，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秦川话一说完，有一面带刀疤，身穿一身麻衣之人主动行至秦川身旁，似乎正是如今这剩下的死士为首之人。
“我今日召大家前来，并非有什么事情，而是想为在座的兄弟讨一个前程。”
第一百四十六章尊重尔等的意愿
秦川对校士府的一番整风，虽然将校士府之中的规矩重申了一遍，但秦川心中着实清楚，仅仅靠这些手段也断然不能将校士府中所有人的心思都收拢回来。
这数年之间的怠惰，要是仅仅能靠秦川几句话便能平息，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纵然秦川遍查了校士府之中的卷宗，在自纠自查一并进行的情况下，革除了一些人的职务，将一部分人踢出了校士府，又将一些作奸犯科之辈铁血的送到了大理寺或是满府君那边送审，但也不过是一时之法。
这整个校士府在秦川的雷霆手段之下，风气固然是得到了有力的逆转，犹如精密的机器一般运转起来，可其中损失的人手仍需补充。
而且，秦川也需要在校士府之中安插自己信得过的人！
“前程？大人的意思是……”
那为首面带刀疤之人明显是对秦川的命令有几分怀疑，毕竟身为死士的他们，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这辈子与前程二字已然是着不了什么干系。
因为乱世，为了换一口温饱而出卖自己尊严的事情在这世间数不胜数，他们便是这其中的一类人。
将自己的尊严与自由一并卖出，换来的是如同机器一般的人生，他们这种人，有什么前程可谈？
“大家与我乃是过命的交情，如此我也不瞒大家。”
“我如今乃是校士府指挥使，诸位初到许都没个落脚之处，纵然一时能够栖身，但也得讲究个名正言顺。”
秦川看着在场所有人听到自己所说面色没有丝毫变动的模样，心中也隐隐多了几声叹息，顿了顿继续说道。
“若是大家觉得我信得过，我便给你们安排些许官职，不说能够出人头地，但最起码衣食无忧，也不必背着这‘死士’之名过一辈子……”
“当然，要有人厌倦了这刀口舔血的日子，就靠着诸位一路护送我返回许都的功劳，我也会还其自由之身，分发一些钱财与你们，也算是个去处。”
秦川犹豫着措辞，随即手臂一挥，便让在一旁伺候的荷风苑的伙计们上酒上菜，也算好生招待他们一番。
毕竟这一路行来，秦川虽然不知道他们每个人姓甚名谁，可在场之人与自己都是过命的交情，那些死的尚且不论，能活下来的不说运气如何，但都是些能够自保之人！
可秦川首当其冲的喝下了一旁赵云递来的酒水，当是敬了他们一杯酒，这才发觉这在场之人竟然没有一人动筷。
“大人莫不是觉得我等此番事间没有丝毫作用，想要遣散我等不成？”
“我等自知自己没多大本事，可大人如此羞辱我等，这好酒好菜我等如何吃得下去！”
……
尽管蔡瑁将这些人送到自己手中之时，明言告知自己这些人乃是死士，而死士自然也不会被多少人看到眼里，无非是一些可以随时牺牲的工具罢了。
可秦川作为一个现代人，这在场众人对自己而言可谓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算别人当他们是工具，可秦川打小受到的教育，自然无法让他也这么冷血！
还未等秦川诧异自己是不是什么话说错了，有些惘然的回过头，这才看到赵云一脸愧疚的接过了秦川手中的酒杯。
“先生，你说这话，让我等如何自处啊……”
若是常人这么说也就罢了，可如今赵云都这么说，无疑是让秦川都傻在了原地。
赵云虽然深明大义，但嘴实在是有些拙，形容了许久这才让秦川意识到这些人为何会如此作态。
秦川从南方北上，虽说遇伏之事之前无人能够提前预知，可赵云等人尚且还留有命在，秦川却已然受伤，就凭这一点便足矣在场所有人心有不安。
在古代而言，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乃是理所应当，秦川受伤未死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报偿，可现如今秦川这么一说，无疑是让在场众人心中对秦川的那份愧疚更为尤甚！
“大人，我等并不想要什么前程，只想为那些为大人捐躯之人能够继续效忠大人，如此便是我等心之所向！”
“若大人觉得我等武艺不精，无法护佑大人周全不说，还成了大人累赘，那我等也不是什么恬不知耻的人！”
……
随着秦川迟迟未曾开口，这荷风苑二楼一时间可谓是怨气冲天，看的秦川可谓是瞠目结舌。
“这古代人与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果然不可同日而语。”
秦川在心中暗暗吐槽了一番之后，这才觉察到这时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的时机，连忙解释了起来。
“诸位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并非是觉得你们本事不济，而是诚心想为诸位今后之事着想！”
随着秦川重新现身说法，这场中原本一片怨愤之气这才散了许多，听到秦川这么一说，那些人纷纷看向秦川不知道秦川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川将手掌虚压，示意众人安静些许，略作叹气这才继续说道。
“你们并非天生便是死士，能够让人驱使，必然也是因为各自的理由……”
“我秦川并非是什么善人，但若是尔等不愿继续走这条路，我也必然要尊重尔等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