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满门抄斩这种话我可以说，但你不能乱说，只有当今陛下才有资格说这种话，若是下次你再敢说，说不定就是我带着人上你家把你满门抄斩！”
见问不出个什么，秦川也没什么兴趣再跟这个满脸乖戾之色的权贵少年费什么口舌，摆了摆手，示意车夫将马车调整着位置。
此时此刻，那远远在街头打着火把，为自家的这些小主子呐喊助威，佯装看客的小矮人们这才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见到自家主子们都被这年轻人带人打成了这样，自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那通体漆黑的马车，这些下人也只得在躺在地上的伤员之中寻到了各家的小少爷，一脸畏惧的看着那缓缓从自己面前走过，通体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
……
那本来保护自己的校士们已经被秦川遣散，至于刚刚那两名受伤的校士更是满脸羞愧，站在原地恭恭敬敬的对着远去的马车磕了两个头之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此刻的马车之上，秦川正闭目养神，刚刚那一通‘剧烈活动’让自己周身都有些酸痛，为了不露馅也只得装作自己刚刚全然没有出手一般。
至于马车之中的其他人，看到秦川一直以一副沉默的面容示人，自然谁都不敢开口。
沉默了半晌，忽然之间秦川缓缓睁开了双眼，带着几丝玩味的说道。
“这事儿还真是古怪，为了一个风尘场所，怎么有人能动得了这么多牙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
钟燕迟疑了半晌，这才开口问道：“大人，今日打伤了这么多朝廷之上的小爷，甚至于那些宗亲将军的……您看是不是要先做准备，毕竟大人今日虽然是微服出巡，但总也瞒不过太多人的眼！”
秦川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却是摇了摇头：“挡了我的车，还想杀我的人，准备什么？”
“这些人不过是被当枪使了而已，如今的关键乃是能使得动他们的人！”
“那接下来该如何？对方必然不可能善罢甘休！”
听着赵云沉声请示，秦川却是难得的露出了些许坏笑，看着赵云缓缓开口。
“明天……换上你的衣服，去那暖香阁替我把那金子给要回来！”
虽说秦川明言要回校士府，但这马车为了安全起见仍是在这许都之中绕了几圈，而在这绕路之时，街边的民房之上突然响起了几道尖锐却并不明显的声音。
钟燕本就一直注意着车外的声响，听到了车外同僚的消息之后，立马对着秦川正色道：
“大人，后面跟梢的那些人已经处理干净了。”
秦川闻言也是点了点头，既然这些尾巴都已经被处理，那么自己今日的身份应该也能留得住。
“钟燕，将这暖香阁的所有事儿，都给我查出来！”
随着秦川轻声下令，钟燕不由得一惊，迟疑了片刻这才请示着开口：“那这背后的东家该……”
秦川略微想了一会儿，犹豫了许久却是洒脱的笑了笑：“既然府中都有人替他们打圆场，那我们就先从外围下手！”
正当钟燕不知秦川打算如何之时，却听到秦川斩钉截铁的话语传来。
“先把这暖香阁封了，这些人自然会急。”
其实秦川也隐隐猜测，这规模不小，收获颇丰的青楼怕是与宫中有人是脱不了干系，而自己这么一次好好的公款玩乐，最后竟然仍是毫无新意的掺和进了查案与争斗之中，这让秦川不免有些恼火。
想到此处，秦川看了一眼眉宇之间愁意满满坐在一旁的蔡文姬，淡笑着说道：“我有两个法子，要么我送你出城，让你先暂避风头，等这案子结了之后再送你回来……”
“要么姑娘可以借着机会去投奔丞相，在丞相府之中，想必这暖香阁就算本事通天，也摸不到丞相的身边……”
秦川说着不由得顿了顿，随后继续开口道。
“不过还请姑娘帮我一个小忙，将姑娘所知道的楼中事务能够尽可能详细的列个条陈，也方便我校士府动手。”
经过此番与蔡文姬的结识，秦川也能看到这位姑娘家心思着实是缜密，而且对事态的分析条例极为清楚，若是能借助她的能力，想要弄这暖香阁，想必帮助必然极大。
钟燕看着秦川那事不关己的模样，越发猜不透这秦川为何要这般用心良苦的对付暖香阁，若是说秦川只是要出今日的一恶气，那说出去未免也有些太过狭隘了些。
王异虽说是个姑娘家，但是对政务可谓是颇有见地，看了一眼秦川得到了对方的点头之后，这才当着蔡文姬的面问道。
“大人，为何此时你不直接去探探李凌波的口风？毕竟这校士府之前一直在由他代管，他既然之前对大人有过提醒，想必应该知道些许内幕……”
秦川闻言却是闭着眼略作摇头：“李凌波之所以只是提醒而不说明白，那么这件事情想必应该是和我有些许关联，或是与丞相有关，他能拿捏着分寸提上一句已然足够，再说，我也没打算将校士府整个都牵扯到此间之事……”
随着秦川的答复，这马车之中不免有些沉默，气氛也着实诡异。
刚刚秦川的雷霆出手，下手狠辣简直是让人为之心惊胆寒，但现如今这位大人却仍是一脸温柔笑意，这般对比之下，自然会让在马车之中坐着的人有些许异样。
第一百九十八章 逼迫
蔡文姬最后还是决定将此事暂且压下，而秦川自然是决定尊重人家的意愿，并且吩咐王异等第二天城门刚开之时，便让王异将人送到城外一处农庄之中。
而将此事处理妥了，秦川这才与王异、赵云二人返回了住处。
“明日真的要去那暖香阁将那锭金子要回来？”
王异回到家中，卸去了自己那一身男人装扮，这才端着香茶坐在了秦川跟前，而一旁的赵云也是有些迟疑的看向了秦川。
赵云虽然觉得要钱一事并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就今天动手来说，对赵云而言那可谓是连热身都算不上，这些时日在许都呆的早已让赵云觉得有些闲的发闷。
秦川本就因为今夜之事有些恼怒于自己率兵在外之时，为这北方基业拼死拼活，结果到了许都之后却发现这朝堂乃至权贵竟然为了复辟一事这般费心，甚至还想将自己这校士府卷入其中，自是有些恼怒。
“自然要去！”
秦川冷冷的回复了王异，随后对着赵云嘱咐道：“明日去时，亮明你的身份，那女子不是说过咱们从暖香阁赎了蔡文姬，第二天还要乖乖将人再送回去，没想到这暖香阁竟然敢堂而皇之连夜过来抢人！”
“对方都如此说到做到，我们若是不给他们些尊重，岂不是让人觉得我手中没那本事？”
随着秦川斩钉截铁的开口，这府中的气氛都多了几分凄厉。
“既然我们说了明日要将这钱拿回来，自然要说到做到！”
……
赵云听了秦川嘱托之后便直接去休息，这厅堂之内只留下了秦川与王异二人在场。
秦川今夜饮了些酒水，现如今有已经到了三更天，但是却思绪万千一点睡意都没有，不由得有些头痛。
王异见此情形也是施施然的离了座位，站在了秦川身后用着一双妙手给秦川按摩着头上的穴位，有些迟疑的说道。
“如你所说，这事儿的确各处都透露这古怪……”
“明日若是你也要去那暖香阁，千万注意安全！”
秦川听着王异那略带关切的语气，却是低低的笑了两声道：“不必担心我，我这人可是向来极为惜命……”
随着秦川温和一笑，随后却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戏谑的开口道：“未曾加入丞相麾下之前，我最想做的事情便是痛打一番那街上欺男霸女的纨绔，结果一直不曾得偿所愿……”
“却是未曾想到，今夜里竟然满足了我这一直以来的梦想。”
王异听着秦川那有些幼稚的言语，也是如同冰山消融一般的流露出些许会心的笑容，揶揄着开口道：“若是这般说的话，公子你如今可就是这许都之中最大的纨绔，就连丞相都得让你三分！”
秦川有些怔怔出神的愣了愣，但随后却是摇头道：“那不一样，我与丞相之间不过是合作关系，但那些少年却是在这环境之中养出了一副狠辣手段……”
“这世间最为可怕的并非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杀手或是刺客，毕竟这号人物要么是为了仇恨，要么是为了利益而动手，但是这些喜欢动辄得咎便害人性命的少年，却是没有任何目的便要置人于死地……”
回想起那些少年这般年纪便能露出那种滚刀肉的神情，秦川更是迟疑了片刻。
“这些少年不过是纯粹的觉得杀人乃是刺激无比的事情，若是婴儿有杀人的本事，为了一滴母乳便能下手，毕竟这是身为人的本能，就算动手也并无负罪之感……”
“而许都之中的这些权贵少年，年纪越小便对有些事情越发没有了敬畏之心，人一旦没了敬畏，那么做事便会愈发狠毒，愈发肆意妄为，这口子若是开了，那边如同江面之上的堤坝，再也堵不上！”
话到此处，秦川响起今夜倒在自己手底下的那一个个面容狠厉的少年，心中却是没来由的有些发寒。
……
昨夜许都长街之上的械斗，自然是惊动了许都之中的许多人物，负责许都治安的县衙，无疑是承担了最重的压力，那些平日里依仗着家世与朝廷的奉养纨绔子弟，一向无法无天，但这次街面之上的械斗却落得个凄惨赛场，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
正如钟燕口中所言，秦川出行的身份自然不可能瞒过许都之中的所有人，当那夜的细节被人抽丝剥茧之后，虽然满宠还未曾查到那所谓的‘魏公子’究竟是何人，但许都之中的有些聪明人，却从那从民宅之上跃下的黑衣人的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如今许都谁都知道，如今执掌校士府的那位年轻指挥使大人，身边向来是有着校士府校士的暗中保护，更何况能有一支如此身手的亲随队伍傍身的年轻人，这许都之中可是凤毛麟角。
“尽快将暖香阁的分成收回来吧，又将秦川得罪了，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深宫之中的刘平对秦川查到暖香阁之时毫无意外，低声对着身旁的近侍吩咐着开口。
那才被秦川痛打一顿的近侍，眼中也是闪过几分不解，他也未曾料到这年轻人竟然心思会如此缜密，低声说道：“王爷，这暖香阁的收入不低，纵使他善罢甘休，也未必能查到您的身上。”
刘平淡淡一笑，捏着自己面前的一盘果子送入嘴里咀嚼着：“他想查便让他查吧，这份大礼我谋划了这么久，拉了这么多人下水，他查的越仔细，将这暖香阁的罪状抓的越实在，那么这件事儿便会愈来愈有趣……”
近侍看向刘平的目光也愈发犹豫，沉默了半晌道：“既然王爷您从一开始就这么设计，但就为了此人，现如今为何要给他这么个出手的机会？”
被自己信任之人问上这么一出，刘平的眼中也不免有些失神：“我一直在寻求一个与秦川和解的方式，而这暖香阁便是最后的机会……”
“如若这次秦川他查到底，迫于形式的伸出手来，只要他不阻挡我的计划，我便会满怀诚意的将他的手握住。”
“之前那次他拒绝了和解，那么这次我便给他一个机会，逼他主动与我和解！”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上门要债
在刘平借助朝廷的逼迫之下，又已然知道这暖香阁的东家与许都之内出名的各家公子之间关系不浅的消息，许都府对于暖香阁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且坐视这暖香阁胡作非为。
但是在秦川的掌控之下，校士府如今行事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虽说校士府根据丞相府的约束，并无调查许都民事的权力，但是在秦川的提醒之下，校士府却是借着查许都府渎职一事，逼着满宠张开了自己的嘴，从各方各面寻到了许多暖香阁的罪状。
秦川坐在校士府的静室之中，垂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摆放的卷宗，虽说自己心中早有预料，但此刻还是忍不住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经由这些日子查出来的消息，这暖香阁一共有两名东家，虽说人数可以确定，但是他们的身份着实是难以查明，加上又一直没有几个人见过他们，更是让秦川有些难以接受。
至于这暖香阁的做事儿手段，更是简直已经达到了一个人神共愤的程度，行事狠辣之际。
明明是去年才开阁，这短短几月之间，在楼中打手的武力以及钱财的双管齐下之下，不光是打熄火了这许都之中别处的青楼生意，更是借此机会抢了别处不少的红倌入阁，如此行事之下这名声自然直接就打了出去。
而看着这暖香阁的记录，秦川虽然对商贾不甚了解，但是对谋略与计策钻研颇多的前提，秦川在这细节之上就能够看得出来，这暖香阁幕后的两名东家，或是其中一人必定是一个对商贾之道颇有研究的奇才！
不过让秦川有些意外的是，这位不露面的东家所用的并非是寻常的商贾手段，而是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正如李凌波之前所说，仅仅一个月，这暖香阁数名女子就是因为不听楼中调拨而失踪，想来早就不知被埋在了何处。
至于这暖香阁私下里干的龌龊事情更是数不胜数，什么逼良为娼，雏妓，只要是能够赚钱的生意就没有他们不干的！
看着这些罄竹难书的罪状，秦川的眉宇也是越皱越紧，心中也是愈发冰寒，若是以前，秦川对于这种事儿向来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态度，亦或是不去考虑这暗处的丑恶，毕竟秦川知道自己有多少尽量，自己又并非什么圣母活菩萨，自然也管不了天下人的事情。
更何况自己如今也算是在这权贵地位之中得到了不少好处与便捷，自己身为一个既得利益者，更是理所当然的应该选择沉默与坐视。
虽然如此，但这并不代表秦川能够习惯这份黑暗，虽说秦川对着曹操说自己已经打算染黑自己，但却骗不了自己的本性！
如今暖香阁的罪状已经尽数摆在了自己面前，而这么一处风尘场所，自然也不足以成为秦川改变的理由，在秦川的理解之中，自己能够在力所能及之下做些好事，例如赎出蔡文姬，顺便打压暖香阁就已经是尽力了，至于其他的雷霆手段，秦川却是一直都未曾考虑过。
但现如今这暖香阁似乎不仅仅已经是一座青楼那么简单，每每想到那处做工考究、装潢华贵的楼宇，秦川就从心底里有些不安，没来由的便会升起一阵一阵的烦躁。
“不能再继续这么看下去了，这诸多判断，我得自己去看是不是对的！”
……
今日许都天气不错，春日暖暖的下午，时任校士府直属主簿的赵云，再次出现在了暖香阁。；
看到赵云那张有些阴沉的脸，那暖香阁之中的打手与掮客纷纷都涌到了门前，时刻警惕着此人是不是来砸场的。
但来到众人一看到赵云今日所穿的那身死气沉沉的衣服，纷纷都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似乎都是畏惧赵云身上这身衣服无形之中所渗出来阴寒。
赵云今日穿着校士府的官服前来，这身份自然与当日不同，那暖香阁自认为自己身后也有校士府做靠山，自然不会搞那种门里横的举动，赶忙换了一位有身份的人前来，恭敬地将赵云迎到了寻常人根本上不了的三楼一处清净的房间。
前来招待的那名姑娘仍是昨夜与秦川对峙的粉衣女子，满脸堆笑的将赵云迎到桌边之后这才缓缓坐下，娇媚的开口道：“昨夜不知大人竟然是校士府的人，实在莽撞，若是早知道，那蔡琰我们便拱手送上，哪里还敢收大人的钱财……”
说话之间，这粉衣姑娘的眼睛时不时地往那屋内帘子里张望，但是却丝毫没有去取金子的举动。
赵云虽加入校士府不久，但这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早已锻炼出来，大概就猜到暖香阁那位神秘的老板，说不定此刻就坐在帘后。
之前赵云在行伍之中，对着依权欺商之事一向嗤之以鼻，但现如今秦川逼着他要将那一两金锭给俺回来，他也只得听命再走一遭。
“姑娘真是客气，不过昨夜出了你们暖香阁之后，便见得了几条不开眼的小狗，今日我也碰巧问上一句，这狗是不是你们楼中养着的？”
那粉衣姑娘面色未曾有过丝毫变化，但心中却是暗暗叫苦，昨夜自己差出去的人被打了不说，今日人家上门前来言语如此锋利，明摆着就是兴师问罪来的。
不过此刻自己身后这阁中老板正坐在里面，这无疑是给了她颇多的底气。
“大人说话真是有趣，校士府什么时候也管起来青楼的活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