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的点心蒸、煮、煎、炸的都有,酸甜苦辣咸也一样不缺,但现代工艺的枣糕所提供的松软和类似饼干的口感却是这个时代所不具备的。
千年以来只有最好吃的东西才能流传下来,而历经考验从清朝成功活到了现代的枣糕,经过现代工艺改良做法之后,自然也能征服宋人的胃口。
现在的问题不在于它好不好吃,而在于它能不能卖得出去……以一百钱一枚的高价。
肖恒喝着酒,吃着蚕豆……忽然精神一震——来了,老马他来了!!
节26 满江红
老马慢慢悠悠的走在临江的街上,像昨天一样挨个拜访临街的酒楼。
只是这一次,老马进出酒楼的速度格外慢了些。
好不容易等他从隔壁的酒楼出来进了望月楼,可又过了许久才见老马上楼来。
直到老马上来肖恒这才知道他为什么耽搁了……只见一个商贾模样的人拽着他聊了许久,最初老马一个劲的摇头,过了一会又是那商贾摇头,然后他这才算是脱开了身,继续往别的桌上送点心。
等他来到两位士子那桌时又过了很长时间,那微胖的士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兀那老汉,你那食盒就留在这吧,等明天你再来取……现钱结账。”
老马看了他一眼,依旧夹了一块枣糕出来,往他桌上一推:“一百钱一块,要多少提前预定,可送到您府上。”
“嘶……忒[tuī]贵!”那微胖文士漏了些口音,虽然不知道是哪但应该是北地居多。
“嗯,果然不错,外表微硬却又酥松,内里绵软甜香,难怪令你念念不忘,居然一大早的又特地跑来……”那方巾文士摇头晃脑的,说话功夫已经把那元宝形的枣糕吃光了。
“……”微胖的文士看着同伴脸色一黑,回头冲着老马说:“我给你一百文,再给我来一块。”
说着就掏出一串钱来,可老马却摇头道:“不可不可……”
“我出钱买,又什么不可!?”微胖文士怒道。
“此糕已过了最佳食用的时辰,所以只送不卖。”老马摇头道。
“咦!?此话怎讲?”
“做此糕需七七四九道工序,每一道工序完成的时间都要刚刚好,不得多一分,不得少一分,待做完时又需以两倍于水沸的温度炙烤一刻,多一分不得,少一分不许,烤制完成后需在半个时辰内借着余温食用,待到糕冷既弃之不用。”
老马这一段背得节奏流畅吐字熟练,也不知今天已经重复多少次了。这内容是肖恒和秦小姐商量着编的,至于什么七七四九道工序什么的自然是假的,只是为了提升逼格随口乱编的罢了,不过借着余温食用的确会提升口感和味道,而有了这么多的限制才能体现出美味的难得。
没错……所有的说辞都是为了卖、高、价。
就像后世什么号称绿色、纯手工、天然巴拉巴拉冠上一堆听得懂听不懂的名词都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价值。
“而我家的规矩是冷糕不得售卖,遂只送不卖。”老马说着,又从食盒里夹出一块枣糕推给微胖文士,“抱歉今天所余不多,若想鲜食请提前预定。”
说罢,老马就要走。
“老汉留步……请问我去何处预定?”微胖文士护好了那块枣糕这才问道。
“现在告诉我便可,或是顺着官道向西半里地,有家挂着秦府的牌子,敲开门说是买糕即可。”老马指完路,拱手告辞,继续往下一桌送糕点去了。
等老马走了,微胖文士这才慢条斯理的用起那枣糕来。
“怎么?难不成你还真要去订这糕不成?”方巾文士一脸惊讶。
“你也听到了,鲜食更佳。”微胖文士笑道。
“只要十块这样小小的糕点,可就要一两纹银。”方巾文士笑道,“坷涵兄可还负担得起?”
“我可只买一块尝尝味道。”微胖的文士笑笑,“若是吃不到也就罢了,可若是知道能吃得到,这心里可就如小虫乱爬不知如何是好……”
“贪恋口腹之欲难成大器。”那方巾文士口气颇大,可微胖文士却也没有生气,只是长叹一声。
“你又为何而叹?”方巾文士问道。
“肃戎兄又不是不知,何必明知故问呢?”为胖文士淡淡的说,“我等归正之人可是备受阁老猜忌,空有忠君报国之心,却难有所作为,还不如吃吃喝喝度此余生算逑[qiú]!”
“……猜忌归正人的,可不是阁老。”方巾文士语带嘲讽,“哼,想当年那高宗十二道金牌召……”
没等他说完微胖文士就打断:“噤声!休要胡言乱语!”
说完,微胖文士还抬头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关注这边这才低声道:“高宗陛下志向高远,岂是你我凡尘俗子所能妄自评论的?”
“……哼,反正自从那时候起才有了归正人一说……都是我大宋子民,无论东西南北,岂有归正不归正之理!?若是官家厉精图治重振君威,尽收江北失地,哪还有归正与否之妄言!?”方巾文士说到这里越发的痛心疾首:“可当今官家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唉。”
“肃戎兄可是要做当世辛幼安?”微胖文士忽然笑道,“再出一首青玉案元夕,这朝野可又要震动一番了。”
“可惜我空有志向却无诗材。”方巾文士也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我二废材不如浮一大白?”
“废材……说的好哇,哈哈哈哈……”
两位文士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肖恒在旁边听着,默默的喝完酒就离开了,只是心中却没了半点生意铺开的喜悦。
岳飞抗金的故事在后世可是写进了课本中的,只可惜连个民族英雄的名号都被拿了去。肖恒原本对此虽有不愤但也并不深刻,可此时身处南宋,真切的听到了、看到了这个时代的一切,还有许多人空有一腔热血却报国无门……肖恒对那首青玉案又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
“公子,你回来了?怎么脸色不好?可是生病了?”小蝶捧着个食盒关心的问道。
“没事……你这是?”肖恒奇道。
“有人订了50块枣糕!给了整整五两银子!”小蝶的脸上笑开了花……
嗯,也是,家里的银子基本上都是由她管,这五两银子一给,她的身家就算翻了一番。
“呦,那可不错。”肖恒笑道,“拿了钱赶快招几个干粗活的仆妇。”
“公子~你又笑我!不跟你说了!”小蝶一跺脚,拎着食盒跑掉了。
之前小蝶把积攒的脏衣服洗了洗,然后自己偷偷的看了好久自己的手,生怕变成老马那样……可却刚好被肖恒撞破。
不过笑归笑,肖恒顺手打开网购应用,又在购物车上添了几瓶护手霜,这才下了订单。
这一批买的东西主要是牙膏、洗头膏、洗面奶等日化用品,可以预见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些都是他自己应该是造不出来却又不得不用的东西。
回到小楼,肖恒找来纸笔,工工整整的抄了一遍岳飞的满江红,左看右看欣赏了一番可越看越觉得字真是丑……虽然不是没用过毛笔,但手腕无力、下笔绵软,这字能好看了才怪了,索性团成一团随手扔掉。
那纸团咕噜噜的滚到一边,撞到桌腿这才停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
一双嫩如春葱的手将它捡了起来。
“满江红……”
“……嘶!这词!?”
节27 阴差阳错
小楼二层仍然亮着灯。
秦小姐裹着被子坐在床边,白衣少女手持一张皱皱巴巴的宣纸来回踱步。
“这词果真是那肖公子所做?”白衣少女忽然止步问道。
“小蝶一直都在忙着收钱,老马又不识字。”秦小姐柔声道,“除了肖公子,也没有其他二人了吧?”
“我的字才没有那么丑!”小蝶拎着一壶热水进来,闻言立即抗议道。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词写得真是好啊。”白衣少女读着词,恨不得立即提剑杀过长江去。
“既然表小姐这么喜欢,明天找肖公子一问便知。”小蝶给脸盆里倒上热水,用毛巾沾湿了给自家小姐擦面。
“咦?这手巾好软啊……还很吸水。”秦小姐奇道,从小蝶手中抢过拿在手中把玩观察。
“是肖公子给的……表小姐和我也有份呢。”小蝶笑道。
肖恒买的是家庭装的毛巾,一包四条,正好他和三位姑娘一人一条。至于老马……嗯,估计给他他也不会用的。
“咦?”白衣少女拿到了自己的毛巾,借着火光看了看,“这颜色好鲜亮!”
“颜色倒是令人心喜,只是不知是否褪色。”秦家小姐似乎也很喜欢。
“小姐……水都要凉了。”
“是是是……我这就净面。”
秦小姐仔细擦了脸,就把被子一卷,像个蚕宝宝一样拱到床里,拍着旁边的空位道:“姊姊快来……”
“我宁可跟小蝶睡,你总抢我被子( ̄3 ̄)a 。”白衣少女撇嘴。
“哎呀不抢了不抢了,快来嘛~~”秦小姐撒娇道。
“勾魂呐?!一脸狐媚相!”
“来嘛来嘛~”
“真拿你没办法……”
“嘻嘻……”
“……”
灯熄了,小楼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
“叮咚。”
肖恒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的打开手机点了收货,然后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凭空出现在他床上……直到此时肖恒这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将包装盒拆开,原来是方便面和香皂到了。
肖恒随手将方便面箱子放到一边,拆开香皂的包装掏出一块香皂来,拿起搭在凳子上的手巾就去洗漱了。
虽然之前已经洗过几次头,但无论肖恒怎么努力头发依然油腻腻的一团,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香皂,总得洗个清爽。
正当肖恒洗得满头满脸都是泡沫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身边来了个人。
“小蝶?”肖恒闭着眼睛试探着问道。
“公子,是我。”秦小姐的声音响起,“这许多泡沫又是何物呀?”
宋时已有利用皂角捣碎磨细再混合香料制成的“肥皂团”,专供洗面浴身之用,但这种“肥皂团”本身不太起泡,去污能力也远不如现代肥皂,所以肖恒这样满头满脸都是泡沫的样子即便是秦家小姐也从未见过。
“这东西叫香皂……”肖恒洗掉了泡沫,用毛巾擦着脸问道,“找我有事?”
“是……”秦小姐的眼神不自觉的往那块白胖的香皂上斜,“这满江红可是公子所做?”
肖恒一愣:“满江红乃是岳飞之作,你不知道吗?”
“……岳武穆竟有如此词作?”秦小姐也是一惊。
在肖恒的印象中满江红就是岳飞所做,为何身为宋人的秦家小姐却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打开手机投影上网搜了一下,发现这满江红究竟是否岳飞所做居然还有争议——最大的争议来自于岳飞子孙岳珂所编《金伦粹编·家集》中没有收录这首词。
“想来是岳飞手稿有所散失吧,这词就是岳飞所做无疑。”肖恒斩钉截铁的说。
就算这首词真的像网上猜测的是明朝哪位词人托古所做,那么既然他将这首词的作者安到了岳飞身上,又何必辜负人家一番心血呢?反正肖恒是不肯当这个文抄公的。
“这样啊……那我能裱起来吗?赵……呃,那谁,哎你知道的,她很喜欢。”秦小姐说到白衣少女的时候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称呼好了,索性糊弄过去。
“随便,只要你不嫌我的字难看。”肖恒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