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峥嵘 第14节

下一刻,李善就把这个念头丢开,引进制糖法,养出那么多甜党给自己添堵?

丢下两枚铜钱,李善带着朱八离开,从另一头绕了圈出了东市,去西市转了圈,没想到刚进去就看见“东山琼瑶”的匾额。

“来两碗琼瑶浆。”李善拉了把忍不住要问个仔细的朱八。

片刻后,两碗琼瑶浆端上来,李善尝了尝,不对,应该不是从东山寺运来的。

李善叫过小二,笑着问:“只听说东市有琼瑶浆,没想到西市也有,是一个东家?”

小二只赔笑却不肯说话,李善也没追问,拉着朱八离开。

“大郎,是李家偷了秘方?”

李善无所谓的说:“可能吧,上次买石膏你不是偷懒,让李家送黄豆的帮忙买的嘛。”

朱八懊恼的一拍脑袋,“找他们算账去!”

“算个屁。”李善一扯这憨货的胳膊,“跟我走。”

朱八闷声跟在李善屁股后面,一直到了王仁表家门口才恍然醒悟,“对,应该找他算账!”

“闭嘴!”

李善倒是不相信是王仁表捣的鬼,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而李复虽是王仁表的岳父,但事事都要遵从其女婿之意,也没有必要捣鬼。

最有可能的是,泄密了。

以石膏制豆腐脑,在这个时代说起来有点天方夜谭,但一点即破,很难保密。

李善对此并不在乎,如果真的是王仁表、李复捣鬼,那只能说是他们目光短浅,对穿越者来说,类似的生意太多了……而且李善还会在小本本上记上一笔。

再说了,将近两个月,李善已经从这门生意里捞了不少银钱,朱家沟村民也得惠良多,第一桶金的回报率已经足够高了。

但如果真的是王仁表捣鬼,李善对今天之行就不报什么希望了……他是想探听长安令的相关消息。

“没人?”

李善嘀咕了声,敲门好一会儿了都没响动。

这时候里面传来怯生生的女声,“外间何人?”

“嫂夫人,东山寺李善,王兄不在家吗?”

听见门栓落地的声音,片刻后李氏打开了门,行礼道:“李家叔叔,郎君恰巧出门。”

自从李善馈赠五十贯钱后,王仁表几次携妻去朱家沟,两家为通家之好,李氏称李善为叔叔,这是唐朝妇人对丈夫弟弟的称呼。

“打扰嫂夫人了,那午后再……”

“呕,呕……”

李善的话还没说完,一手扶着们的李氏突然弯腰呕吐,身子摇摇欲坠。

“嫂夫人?”

李氏勉强直起身,只觉得头晕眼花,一急之下,腿一软就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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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夫人?”李善那埋藏心底的该死的责任感又发作了,毫不犹豫上前两步扶住李氏,“朱八,去请大夫来!”

李善是骨科医生,在急诊科轮过班,面对呕吐晕倒的李氏并没什么有效措施……难不成还能在唐朝拉个心电图?

赶紧去请大夫才是正经的!

左右看看,已经有路人看过来了,李善想了想,扶着李氏进了门。

还想着找个地方安置了李氏再回去关门……已经用不着了,一声爆喝在李善身后响起。

“好贼子!”

李善愕然半转身回头看去,一个青衫少年郎怒发冲冠,呛一声拔出腰间佩刀指着自己。

“贼子,放开我家嫂嫂!”

“误会,误会。”

“贼子看刀!”青衫少年看样子脾气火爆,抡起腰刀就砍向李善的左胳膊。

“十二弟,且慢动手。”跟着进门的红衣青年喝了声,关上门才说:“小心伤了王家嫂嫂。”

红衣青年倒是彬彬有礼,“阁下何人,为何在此,若有误会,请放开女眷再详谈。”

话说的倒是好听,李善却看见一旁的青衫少年悄无声息的往前走了两步,佩刀微微扬起。

呃,李氏浑身无力,昏睡不醒,全靠着李善搂着才没倒下去……这姿态难免有点唐突,这真不能怪李善啊,谁让他在急诊室轮过班呢。

就在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王仁表愕然的看着两位好友拔刀相向另一位好友,而后者紧紧搂住自己的娇妻,还一脸的无辜。

“王兄,真的是误会。”

第23章 人的名树的影

看着王仁表将妻子送去内室,外面三人……李善问心无愧的站在那,红衣青年和青衫少年一前一后将李善堵在中间,手中的佩刀都没归鞘。

“七哥,这贼子倒是有几分面熟!”青衫少年突然说:“也不知道在哪儿见过。”

正准备解释清楚的李善立即闭上了嘴,几次入长安城,唯一有可能接触这些世家子弟的……是第一次入城去平康坊。

“这也寻常。”红衣青年淡淡道:“趋炎附势而已,往日殷勤,如今王兄一时不济,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者多。”

“可恨这三月你我兄弟不在长安,否则定要……”青衫少年扬了扬手中的佩刀,“姓甚名谁,报上名来,就算是太原王氏子弟,今日也要你好看!”

看李善不吭声,青衫少年怒目而视,挥舞佩刀,雪亮的刀锋就在李善面前划过。

李善索性闭上了双眼,心里琢磨这两人连太原王氏都不怕,说不定也是五姓七家的子弟。

“德模兄。”王仁表终于出来了,看了眼李善,半响才开口,“昭德。”

青衫少年不情不愿的收起佩刀,“孝卿兄。”

孝卿是王仁表的字。

“这位是李善,祖籍陇西郡成纪县。”

“陇西李氏?”

“陇西李氏?”

红衣青年和青衫少年异口同声,对视了眼都摇摇头。

“陇西李氏,以狄道县为基,后补之成纪县。”红衣青年朗声道:“阁下是安邑房、武阳房还是镇远房、平凉房,总不会是丹阳房吧?”

一旁的青衫少年冷笑道:“前四房未必,但绝不会是丹阳房子弟!”

李善苦笑着向王仁表拱手,“王兄抬举了,祖籍陇西成纪,但不敢攀附陇西李氏。”

不等王仁表开口,李善接着说:“前几日在下读《孟子》离娄章句上。”

“男女授受不亲,礼与?”

“孟子曰:礼也。”

“嫂溺,则援之以手乎?”

“孟子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权也。”

李善神色平静,轻声道:“今日来访,嫂夫人言王兄外出,在下正要改日登门,却见嫂夫人呕吐不止,晕眩到地。”

“嫂夫人称在下李家叔叔,难道在下要为一己名声不管不顾离去吗?”

“王兄可记得半个月前去朱家沟,一孩童送了只野鸡来,他的父亲去年末重伤濒死,是在下一手救活。”

环顾四周,李善摊手道:“门外路人窥探,在下扶嫂夫人入府,两位恰巧赶到……”

红衣青年有点尴尬,瞥了眼脸色缓和下来的王仁表,心想这也不能怪我们……谁让那厮搂着你妻子那般亲热呢。

青衫少年却嘀咕道:“自说自话,谁知道真假?”

“一则,待嫂夫人醒后,可以问询,呕吐痕迹还在大门处,可以查验。”

“二则……”李善说到这,眼睛一亮,指着背着个老者冲进门的朱八,“嫂夫人晕眩昏迷,在下立即让随从去请大夫。”

被颠的七荤八素的大夫被放下后,两腿还颤颤巍巍抖个不停,脸色苍白,“太无礼了,简直就是强盗!”

这下真相大白了,显然是人家好意扶着突然晕倒的女眷进屋,同时让随从去请大夫医治。

不说如今男女大防比两汉魏晋时期薄弱,也要考虑嫂溺援之以手权也的特殊情况。

王仁表抱歉的向李善拱手相谢,赶紧扶着大夫进了内室,妻子到现在还没醒呢。

正堂里三个人……现在不是一前一后堵住李善了。

红衣青年干笑着行了一礼,“适才失礼了,在下陇西李氏丹阳房李楷,字德模,这一辈丹阳房排行第七。”

“这位是在下堂弟,李昭德,排行第十二。”

李善回了一礼,却没说话,果然是丹阳房……那厮口口声声说肯定不是丹阳房子弟。

气氛有点尴尬,李楷瞪了眼堂弟,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就拔刀相向,太鲁莽了!

李昭德可不背这个锅,回了个眼神,你只是让我小心别伤到王家嫂子,可没说不该拔刀。

“祖籍陇西郡成纪县,说起来还是同乡。”李楷没话找话,“阁下如此风采,熟读经书,请教令尊名讳。”

这话正戳在李善痛处,他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乡野匹夫,只读了三两本书,不登大雅之堂。”

李昭德脾气火爆,却性情直爽,“适才冒犯,若要怪罪,李某一人担之。”

“足下出身名门,何敢怪责。”

终于没话说了,气氛越来越尴尬,内室突然传来的惊呼声打破了寂静。

“真的如此?!”

三人转头看去,王仁表殷勤的扶着大夫走出内室,脸上满是惊喜。

“脉象如珠走盘,又呕吐害喜,不是身怀六甲还能是什么?”大夫吹胡子瞪眼道:“看脉象都三个多月了,居然都不知情!”

“孝卿兄,恭喜了。”李楷笑着拱手,“今岁必有弄璋之喜。”

这是预祝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呢。

李昭德嚷嚷道:“弄璋弄瓦无所谓,开枝散叶才是大事。”

王仁表喜笑颜开,大方的赏了大夫五贯钱,送走之后才走到李善面前,长长作揖,“为兄愧对贤弟,还请见谅。”

李善侧身让开,“当年得恩师授医术,言医者需有父母心,路见病患而缩手,人非人也。”

“有此一言,即为名医。”李楷也行了一礼,“事权从急,足下高义,是在下与堂弟冒犯,还请见谅。”

李善只能回了一礼,叹道:“本是误会,明了就好。“

李善还真没生气,在急诊科轮班过的医生……大家都懂的,这真不叫事!

不过,李善也暗自提醒自己,毕竟这是封建时代,就是事权从急,也不能那么搂着别人老婆,而且还是夫前……

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公主抱呢!

不对,听说古代女子都是不穿内裤或者穿开裆裤的,公主抱,夫前……这个有点刺激。

寒暄几句后,王仁表指着李善笑道:“今日你们喝的琼瑶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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