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您帮忙查一个人……”
……
次日，巳时。
京兆府内。
两排衣装齐整，腰板挺直的衙役鱼贯而入，分列两旁，他们手持水火棍，目光灼人，浑身散发出逼人气势，能让站在中间的人犯心尖发颤。
京兆府尹王福，府丞崔奕，乃至通判司狱经历照磨等京兆府内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在上方就坐，座椅挤的像是在拍毕业照。
王福坐在上首，目光阴冷瞥了一眼离自己不远的府丞崔奕。
京兆府每日事务繁多，就是开会都凑不齐这么多人，更别说只是审个案子了，这些人，全都是听从王福召集而来。
而他找这么多人来，自然不可能是针对海瑞。
海瑞哪怕代表户部尚书，可到底是外人。
他想要针对的，乃是府丞崔奕。
对方这两年里，对他的位置十分觊觎，发展到现在明着面跟他作对，包括司狱在内的数个官员，都在有意无意的靠近他。
王福想要借着这次机会，打压崔奕威信。
“海大人呢？”
王福淡淡问了声。
下首无人应答。
前两日第一次审案时，这些官员中大部分都没来，只知道有这么一件事而已。
一众官员左右看看，唯有一路跟随海瑞的通判脸上带着笑意，他的目光，小心看向侧方脸色难看的府丞崔奕，心中更是得意。
“府丞大人，你跟海瑞交好，应知他住在哪，不妨差人去找找？”
王福说道。
此话一出，其余官员的目光，纷纷看向崔奕。
崔奕脸色难看，心中却不知将海瑞骂了多少遍。
前两日审案，他本以为海瑞是个有能力的，也一直关注着海瑞查案的过程。
结果短短两日，海瑞走访三处之后，就提出要判案。
这让崔奕心中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站起身子，转身对府尹拱手，笑容勉强道：“府尹大人说笑了，在下跟海瑞认识，也不过区区两日，哪儿能知道他的住处。”
“哦？”
王福微笑着，还想多说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与此同时，熟悉话音传了进来。
“无需崔大人请，海某来了。”
王福眉头微皱，抬头看向门外。
海瑞仍是那个海瑞，他穿着儒衫，不卑不亢来到一众差役中央，对着上方王福一拱手。
“见过王府尹，崔府丞，见过诸位大人。”
王福脸上挂笑。
海瑞若是不来，他要如何打压崔奕。
“来人呐，海大人既奉和尚书命前来，给他搬张椅子来。”
下方刀笔吏正要行动。
海瑞却一抬手，止住了他们的行动。
“王大人，海瑞虽是官，今日却想为百姓申冤，便不坐了。”
“申冤？”
牵扯其中的王福，崔奕，以及通判三人，心情各异。
原本心情糟糕的府丞崔奕，心中泛起一丝波澜，他的目光紧盯着海瑞，眼神逐渐明亮起来，相比起他，王福和通判更清楚，海瑞什么都没查出来，可看他的模样，却不像虚张声势，心中顿时惊疑不定。
京兆府和户部不同，可大家都在京城，这要是从京兆府传出丑去，哪怕海瑞在户部，也免不了余波回响。
“既然如此，海大人自便吧。”
王福眼神转冷，猛的一拍惊堂木。
“带人犯上堂！”
第644章提审犯人
威~武~
衙役手中的水火棍，节奏性的击打在地面。
随着门外的脚镣声响动，一男一女被带入堂中。
李傅眼中带着死气，形如朽木。
徐翠则不同，在看见海瑞的那一刻，她毫无表情的脸上，就露出一丝惊喜。
若不是被衙役抓着双臂，只怕已经扑到海瑞脚下。
海瑞闻声扭头，看清两人模样时，心中顿松了口气。
李傅和徐翠，模样都有些邋遢，可并未添置新的伤痕，脸上血色也未减分毫，明显是在死牢中得了照顾。
他的目光，主要在李傅身上停留。
想起他母亲讲述的那一段悲惨遭遇，心中很是同情。
有时候，摊上一对错误的父母，远比摊上一个混乱的时代，更让人扼腕叹息。
二人被衙役押到海瑞身旁。
衙役手一松，全都跪在了地上。
啪！
惊堂木一声脆响，王福目光如炬，落在两人身上。
“人犯李傅，徐翠，本官已经给了你们两天时间考虑，你二人可认罪！”
海瑞和府丞一起争夺而来的时间。
在王福口中，赫然成了他的仁慈。
李傅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头跪在那儿。
反而是他身边的徐翠，立刻高呼道。
“民妇冤枉，冤枉啊大人。”她的手指向身边李傅，辩驳道：“民妇从未见过此人，何来与其通……通奸，民妇是冤枉的啊！”
上方，王福目光一冷。
下意识就想用刑，省得对方说些不该说的话。
可顾虑到海瑞就在旁边，他还是忍住冲动，只冷哼道。
“你说你冤枉，那我问你，你为何指使店铺伙计一连数次给李傅送钱！”
给李傅送钱？
海瑞眉头微皱。
这点他并未调查到，而在上一次的审讯记录中，他也没能看见这条。
“看来，自己调查这两天，王福也没闲着啊。”海瑞心中冷笑，静等事态继续变化。
徐翠脸上闪过茫然。
可不等她开口，就听王福喝道。
“带证人！”
门外，差役带进名店铺伙计打扮的年轻人。
那人刚一进入衙门，就被衙役们一道道或冷酷或凶恶的目光吓得跪在地上。
“堂下何人！”
“青天大老爷，小的名叫刘方，是刘家衣铺的伙计。”
刘方一脸惶恐，俯身跪拜。
“我且问你，你是否给李傅送过钱财！”王福问道。
名为刘方的年轻人表情慌张，却是对答如流。
“小的的确给李傅送过钱财。”
“你一个店铺活计，为何要给李傅送钱！”
“这……”
刘方小心抬头，看向前方女人的身影，心中暗道抱歉。
“说，莫要逼迫本官用刑！”上方王福冷笑道。
刘方身子打了个激灵，连连磕头。
“是我家夫人叫我送的。”
徐翠早已扭头，看向刘方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刘方的确是她家店铺的伙计，他曾见过对方数次，可那都是前往店铺寻找丈夫刘宏时才碰上的，刘宏曾同她说过，这叫刘方的手脚不太干净。
若不是她劝着，只怕早就给赶出衣铺了！
“人犯徐翠，听清了吗！”
王福的声音，把徐翠强行拉回现实。
“现在你又要如何狡辩！”王福道。
徐翠脸上没了血色，说不出话来。
一边海瑞心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还不到发动的时刻。
而上方而王福，也不想那么快结案，若是轻轻松松定罪，他又如何羞辱海瑞，又如何开罪崔奕。
“哼，既然嘴硬，本官便继续拿出证据，看你能倔强到何时！”
王福冷哼一声，话是对徐翠说的，目光却若有若无扫过海瑞。
海瑞心中宛尔，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继续带人证！”
王福说完，又有人证被带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