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沣水村有个刘老汉，陛下您也见过，他女婿在八百文一石麦子的时候，把麦子卖给位于胡家寨的粮庄，昨天到了约定拿钱的日子，粮庄掌柜胡玉忽然翻脸，之前的价格不认了，刘老汉的女婿桩子只不过争辩了两句，就被胡玉拴在柱子上，抽的浑身是血。”
“刘老汉的女儿跑了十多里地去沣水村找我，求我救她的夫君，咱是谁呀，长安第一良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我就带着田成他们一路杀到了粮庄，到了粮庄才发现，有这种遭遇的还有很多百姓。”
“草民与胡玉理论，那胡玉竟然说这粮庄是御史中丞黄文杰的买卖，别让我给家里惹事，我李家世代忠良，嫉恶如仇，怎么会向黑恶势力低头，于是我就把胡玉狠狠抽了一顿。”
“泱泱大唐以诚信为本，你和百姓约定了价格，怎么能反悔呢？我就把百姓的钱还给了百姓。”
“陛下，我手里是账本，咱们的大清官黄中丞可是占了八成的份子哦，背包里面还有粮庄给百姓写的收据，请陛下预览。”
李德奖把前因后果从头讲了一遍，尤其突出了自己不畏强权，为弱小百姓出头的高尚情操，听得襄城眼里小星星乱飞。
王德把登山包和账本全都接了过去，李世民静静翻阅着账本。
此时的黄文杰如坠冰窖，被胡玉给骗了呀！
小麦刚下来的时候，麦子比往年的价格低不少，他就让胡玉收了一大批，没想到，小麦价格忽然跌到了十文钱一石。
如果按之前的价格给老百姓银钱，他黄文杰攒了十几年的家当全都得赔进去，他就安排胡玉先撕毁协议，按照十文钱一石的价格给百姓，等百姓绷不住了，再稍微提一点价格，这样还能做到收支平衡。
可万万没想到，这才第一天就被李德奖发现，旋即马踏了粮庄。
郑经、卢潇和王轩亦是一脸惨然，这下完了，狐狸没打着，惹了一身骚，现在连期货也没法提了，泱泱大唐以诚信为本，之前约定的价格，怎么能改呢。
三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先把黄文杰卖了，保全自身。
李世民翻阅着账本，忽然嘴角抽了抽，前面写的字还算可以，但到了后面，歪七八扭跟狗爬似的辣眼睛，有的字还缺胳膊少腿的，好在还能看得懂，他又拿了几张粮庄开的白条，仔细比对了收支记录，基本可以确定李德奖说的是真的。
一股邪火腾地从他的心底升起，他语气冰冷无比：“好啊，监察天下的御史都开始鱼肉百姓了，你们这些御史说武将骄横，六部官员尸位素餐，整个朝堂只有你们御史清廉，能做实事，现在看来你们之中也有无耻之辈呀！”
“黄文杰！你可知罪？”
黄文杰趴在地上哭嚎：“陛下，微臣冤枉，胡玉以十文钱一石的价格给百姓银钱的事，微臣着实不知。”
李德奖忽然笑道：“老狐狸，露馅了吧，我刚刚可没说胡玉以什么价格给百姓银钱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啊~？”黄文杰愣了，他茫然环顾四周，却看到所有人都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他，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完了，旋即心一横趴在地上大声道：“陛下，罪臣该死，罪臣有.....”
“启奏陛下，黄文杰枉负圣恩，罪大恶极，微臣建议立即将黄文杰交由大理寺审查。”郑经立刻出班打断了黄文杰的话。
“郑经你.....”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你们.....噗....”黄文杰看着郑经、卢潇和王轩接连出班，一口逆血喷出，当场昏迷过去。
李世民脸色阴晴不定，良久之后才开口，语气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戴卿。”（戴胄户部尚书兼任大理寺卿。）
“臣在！”
“此案交由大理寺审查，一定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臣领旨。”
禁军将昏迷的黄文杰拖了出去，两个宦官立刻上前擦拭地板上的血迹，今天是庆功宴，有一团血污在这，会影响陛下的心情。
“崔大夫何在？”李世民又问。
王德立刻说道：“回禀陛下，崔大夫身体有恙，已经告假。”
“嗯！”李世民微微点头：“玄成。”
“微臣在。”魏征出班。
“打铁还需自身硬，御史台想要监察天下，需先审查自己，从今日起你去治理御史台。”
“微臣领旨。”
“这黄文杰真是该死，自己做了天怒人怨的蠢事，还有脸诬告好人，告诉你们，朕不会处罚李德奖，因为他做了朕想做的事，王德，赏...”
“陛下！”程咬金忽然蹦出来：“别忘了俺儿处墨。”
李世民脸一黑，没好气道：“程处默在家读了一天书，不是没出门吗？”
“嘿嘿。”程咬金笑嘻嘻道：“俺记错了，俺儿是前天没出门，昨天和李德奖出去了。”
李世民不愿搭理这滚刀肉，手一挥道：“王德，开宴！”
“臣妾告退。”
长孙起身告退，李德奖也连忙拱手，正要告退就听见李世民说：“臭小子，别去外边了，和太子一桌吧。”
宦官将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有点燃了檀香，血腥气被掩盖，精致的菜肴和美艳的歌舞接连上来，气氛顿时热闹起来，仿佛刚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李德奖坐在李承乾身边对着一盆肴肉猛攻，一上午就喝了一碗粥，早就饿了。
酒过三巡，气氛达到顶峰，李泰出班道：“父皇，此情此景，儿臣吟诗一首为父皇和诸位将军助兴。”
“好！”
“狂风飞雪号角起，霜血浸染红衫衣，阴山牧场汉旗飘，将军凯旋已还朝。”
“好！好！好！”李世民龙颜大悦连说三个好字，转头对王德吩咐道：“王德，把朕桌上的羊肉赏给越王。”
李泰乐开了花，像李承乾挑了挑眉毛，挑衅意味十足，王德端着羊肉下来，他刚要接过羊肉，李承乾忽然猛拍案几，飞起一脚就把李泰踹了一个大跟头。
“混账行子，竟敢对父皇不敬！”
第99章 李承乾暴打李泰
李承乾擒住李泰肋下软肉，像泼皮一样骑在他的身上痛殴，每一拳都十分讲究。李承乾早就请教过宫里的老供奉，打哪些部位最痛，还看不出来伤痕。
李德奖都懵了，手里的羊肉掉在了地上都不知，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太子打越王，还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的，就连魏征也给整不会了。
直到李君羡把他兄弟二人拉开，众人才反应过来，而李泰已经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是真的被打哭了。
李世民气的手里的酒杯子都砸了，太丢人了，在文武百官面前大唐两个最尊贵的皇子大打出手，不用说，明天太子和越王不睦的消息就会传出去。
“你们这是为了什么？”李世民咆哮。
李承乾只觉得心里通透极了了，早知道这么痛快，早特么下手了，他一抱拳朗声道：“父皇不要生四弟的气，气大伤身，儿臣已经替父皇教训过他了。”
噶？
李世民懵了，众臣懵了，就连李泰也懵了，他连忙跪在地上哭嚎：“父皇，儿臣什么都没干呀？肯定是太子故意的。”（老大李承乾，老二李宽（早夭），老三李恪，老四李泰）
“哟呵，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家伙，还敢恶人先告状？”李承乾说着又抬起了脚丫子，李泰吓的连滚带爬躲到了一边，太子什么时候练的功夫，刚才打的太疼了。
李世民的手掌变换了好几次形状才把自己安抚下来：“太子，为何殴打越王，今天你必须给朕一个解释。”
李承乾拱手道：“父皇，汉人自魏晋始以左为尊，父皇赏赐羊肉，四弟竟然先出右手接赏赐，还不是藐视君王？不忠不孝？”
李德奖只觉的一群乌鸦惨叫着从头上飞过，这太子学歪了呀，李世民呐呐不能言，他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大唐是以左为尊，但是接个羊肉不至于吧。
魏征冷着脸出班道：“陛下，接个羊肉而已，左手右手有什么区别？太子殿下无故殴打越王，有辱国体，还请陛下严惩。”
“魏师傅照你这么说，左右没区别咯，要不从现在开始武在左，文在右？”李承乾淡淡说道。
魏征道：“殿下莫要强词夺理，上朝和接羊肉，岂能一概而论。”
魏征自然不会同意李承乾的意见，打仗用武将，治世靠文臣，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现在天下已定，文臣的地位逐渐升高，这个时候岂能把在尊位让给武将。
“呵呵。”李承乾轻笑道：“先贤有云，细微之处见风范，细节决定成败，魏师傅没听过吗？”
“这....”魏征语气骤然一滞。
“今天他敢用右手接羊肉，明天他就敢造反！”李承乾的语气陡然转厉。
“父皇，冤枉啊，儿臣从未有这个心思啊！”李泰脸色煞白，他怎么都想不到接个羊肉咋就跟造反扯上关系了，他对着李承乾接着道：“有父皇在，本王即使有错，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李承乾咧开嘴露出森然的牙齿：“孟子有云，长兄若父，你大哥我亲手教育你，还委屈你了？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李德奖心里直接一万个哇槽，这李承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什么中暑了的理由，在他面前简直弱爆了，人家直接引用圣人之言，不仅用孟子的，还用老子的。
魏征呆若木鸡，他原本以为他喷人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太子比他还要勇猛。
李世民一脚丫子踹翻了摆满美酒佳肴的桌子，恼怒地对李承乾和李泰说道：“不过就是接个羊肉而已，一个太子，一个亲王竟然在太极殿厮打，破坏朕的庆功宴，都给朕滚回去，闭门思过。”
“王德，起架！”
贞观四年平灭突厥的庆功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文臣武将开始告退，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先是黄文杰弹劾李德奖，被李德奖反杀，罪名落实了，流放岭南都是轻的。而后太子暴揍越王，自李世民杀了李建成以来，皇家向外人展现的一直是兄友弟恭，没想到在这一刻撕破了脸皮。
皇帝很愤怒，没有人想在火上找骂，恨不得插上翅膀赶紧离开皇宫，李德奖顺手把李承乾的肴肉藏进了怀里，这家伙从宴会一开始就死死盯着李泰，桌上的菜一口都没动。
弯着腰刚刚随父亲踏出太极殿的大门，李世民阴恻恻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德奖，你觉得自己还能置身事外吗？”
听到这句话，老爹李靖立刻加快了步伐，看都不看李德奖一眼，尼玛，你俩儿子打架，关我鸟事。
还有老爹，你就这么把我卖了？我可是亲生的呀！
李德奖叹了一口气，封建社会没人权啊，便端着肴肉又折返回来。
李世民黑着脸道：“跟朕回宫！”
“陛下，草民是外臣，不方便去后宫吧？”
砰的一声，屁股上挨了一脚。
“现在知道不方便了，给襄城写情诗，话本的时候就觉得方便？别草民草民的喊了，你自己不都说了，你是朕亲口封的沣水村管事。”
李德奖讪笑道：“那不是忽悠那些文官嘛！”
“是呀，本事不小，不仅忽悠了那些文官，还忽悠了朕，走吧，哪吒真人！”
皇宫里出现了奇怪的一幕，李德奖端着一盆子肴肉和太子并排走在前面，皇帝和抹着眼泪的越王走在后面。
皇帝哄着越王，不时还用大脚踢李德奖和太子的屁股上，低声对越王说，为他出气。宫女和太监们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纷纷躲在暗处，悄悄往这边看。
一路走到了甘露殿，李世民领着李泰进去，让李德奖和李承乾在外边罚站，待李世民和李泰进了甘露殿，两人立即坐在了甘露殿前的台阶上。
李承乾立刻捏起一片肴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饿死我了！”
李德奖看着狼吞虎咽的李承乾说道：“承乾，当个人吧，你打弟弟，我跟着倒霉，去哪说理去。”
第100章 九阳神功
甘露殿内，长孙皇后正在陪不满三岁的李治玩耍，见李世民带着满脸泪痕的李泰进来，略微失礼后问：“青雀，你这是怎么了？”
李泰抱着长孙的腿哭嚎：“母后，大哥他打我。”说着便把衣衫给脱了下来，结果一看上身不仅没有一点伤痕，甚至一点红肿都没有。
本想着向长孙卖惨的李泰，顿了一下，接着又哭嚎道：“母后，你要为儿臣做主啊。”
李世民抱着李治对李泰说：“带着你弟弟去偏殿玩会，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打架打输了，下次想办法打回来就是。”
“大哥可是太子，儿臣怎么能动手打他？”李泰愕然问道。
李世民把李治塞给李泰道：“你还是越王呢，怕什么，父皇不会怪罪你们的。”
李泰一脸懵逼地抱着李治去往了偏殿，他不明白，今天是怎么了，以往只要自己告状，父皇都会处罚太子的。
长孙低声问道：“二郎，怎么了？承乾怎会殴打青雀呢？”
李世民躺在软塌上苦笑道：“蓄谋已久呀！”
他把长孙走后，太极殿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述说了一遍，原本他还以为只是李承乾矫枉过正了，但直到他说出细节决定成败那句话的时候，他忽然嗅到了李德奖的气息。
细微之处见风范，是老子说的，但是细节决定成败可是李德奖说的，而且在他面前不止一次说过。
长孙仔仔细细听了一遍，愁眉苦脸道：“臣妾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他们兄弟相争，二郎，你还怂恿他们继续打架，闹大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