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大点火！”
大炖麻辣羊肉，火不大怎么能行，李承乾往灶里塞了一把细树枝，火焰蒸腾而起，他和窦嫣不一样，他始终相信一个对工人都那么好的人，不会弃百姓于不顾。
老默来报，原武县令刘三清和阳武县令张齐求见，李德奖嘴角溢出笑意，让老默把他们带进来。
刘三清一点都不含糊，见到李德奖直接跪了下来，大礼参拜，和他一同前来的张齐愣了，认错认的这么实诚？
“伯爷，请收下我的膝盖，你抬高粮价这一招，是我入仕十多年来见过最伟大的阳谋，简直是绝了！”
“明白过来了？”
刘三清点头，李德奖轻松道：“你很好，是个肯干事的好官，就是学问疏浅了些，郑家可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在他的地盘上和他真刀真枪的干，能有好果子吃？”
“对付他们得讲究技巧，你以为计谋玩的是手段？哼哼，玩的是人心，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郑道不缺钱，他缺的是名，他的功绩较之他父辈太少了，所以我才搞了一场穷奢极欲的宴会，找到了和郑道经历类似的历史典故，为的就是勾起他心底的求名之心。”
“至于请那些富商，自然是让他们攀比，挥霍，放松对商贾的限制，就是要让他们大兴土木，这样百姓才有做工的机会，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哄抬粮价，是为了让外地的商贾觉得有大利可图，往郑州运粮，粮因价而多，价因量而降，民因足而稳。”
“本伯做的所有事情，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郑家和富商心甘情愿，这样郑州才不会乱，一昧地强行施压，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孙子兵法有云，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本伯用的这个法子，你呀，没事的时候，也可以看看《孙子兵法》，里面的兵法不仅可以用来打仗，还可以用于政治。”
李德奖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谋划说了出来，刘三清跪在地上，汗如雨下。
说痛快了的李德奖搅了搅锅，然后看着刘三清说：“教你一个乖，看事不能只看当下，要看发展，起来吧。”
窦嫣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怎么回事？怎么听着是李德奖前几天干那糟烂事是为了拯救灾民？
她跳出来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三清抹着额头的汗珠，一五一十地把李德奖干的事情，背后的意义以及现在荥阳的情况说了一遍。
窦嫣张大的嘴巴足以塞下一个鸭蛋，李承乾都忘了往灶膛里扔柴火了，李承乾不笨，想法十分聪慧，听完刘三清的话，他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忍不住夸赞道：“好一个以迂为直，以患为利。”
窦嫣笑靥如花，重重抱了一下李德奖道：“我就知道奖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一会多吃两块羊肉，就当原谅你了。”
李德奖脸一黑，尼玛，高低错的还是我是吧？
羊肉还得炖一会，李德奖把刘三清和张齐请到大堂，该说正事了！
“现在郑州的民心稳住了，咱们该着手解决黄河决口的问题了。”
李德奖从抽屉里面拿出了刘三清的赈灾计划书接着道：“刘三清，你封堵黄河决口的计划我看了，十分不错，现在任命你为河南赈灾副使，河南行军副总管，全权处理黄河事宜。”
“诺！”刘三清拱手大声应诺。
张齐羡慕的不得了，他早就说过，李德奖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好友入了县伯的眼，赈灾结束之后肯定要扶摇直上了。
“张齐！”
“在！”脑子里正在跑马的张齐忽然听到李德奖喊他，他心中一喜。
“你就当个主簿吧，协助刘三清修堤。”李德奖淡淡道。
“下官领命！”
李德奖把早已写好的任命文书交给他们，然后说道：“本官已经传信洛阳，洛阳三万多府兵应该明日晚间抵达荥阳，明天晚上你们和府兵将领见个面，后天一早就出发前往原武修堤。”
“诺！”
“还有一个事情要做好，郑州的青壮都被富商招走修园子去了，剩下的妇孺，你们要把她们全都带到原武，她们干不了重活，但为修堤的将士们，洗洗衣服做做饭还是可以的。”
“主要的就这两件事，剩下的细枝末节都在本官写的计划书里，你们有空仔细看看，行了，公事咱们就不聊了，羊肉一会就出锅，你们留下吃点羊肉，小酌一杯再回去。”
刘三清抱着计划书道：“县伯美意下官心领了，只是时间紧迫，下官这就去统计荥阳城有多少妇孺。”
“不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今天谁也不许走，一块羊肉也不能少吃。”
......
长安，晨光铺满太极殿，撕逼大会开始了，前几天，一直是魏征力谏皇帝换掉李德奖，以郑经为首的世家官员力保。
但今天的风向却忽然变了，前几天力保李德奖的郑经，在殿内痛斥李德奖在荥阳的种种恶行，声音尖锐愤怒，眼泪哗哗往下掉呀！
魏征不会了，他的内心在狂吼，这家伙说的都是我的词啊，正迷惑间，忽然有人捅了他一下，他扭头正是房玄龄。
他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房玄龄没有说话，小心翼翼地把魏征拉到身后，然后塞给了他一叠信笺道：“好好看看！”
杜如晦和长孙无忌悄无声息地挪了挪身子，把魏征的完全阻拦，不过也没有人关注魏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郑经身上。
“陛下，李德奖把郑州搞的天怒人怨，天地倒悬，人神共愤，还请陛下立即将李德奖召回，另派朝廷大员前去赈灾。”
“臣等附议！”
李世民嘴角一抽，这人怎么这么无耻呀，旋即把目光落在房玄龄三人的身上，这时魏征也看完了信笺，心里感叹后生可畏呀！
第158章 河南农村信用合作社
魏征把信笺还给房玄龄，他知道该自己上场了，皇帝把这些拿给他看，无非就是想让他保下李德奖。
他一点都不慌张，步履从容地出班，他清了清嗓子，喷人咱才是专业的，你们都是渣渣！
“郑御史此言差矣，如今郑州百姓皆有活可干，有粮可吃，妇孺为修堤将士们洗衣做饭，活不累，一天跟着也吃三顿饱饭，何来天怒人怨、人神共愤之说？”
“至于粮商血本无归之事，乃是他们眼光不行，做生意赔了，和李县伯有什么关系？总不能商人赔钱，朝廷担责吧？”
郑经红着眼睛道：“魏相，莫要强词夺理，擅自更改律法，允许贱商穿绫罗绸缎的罪行总有的吧？”
魏征嘿嘿一笑，把郑经之前说的话又送了回去：“商人穿的越华贵，百姓得到的食粮就越多，你管他穿什么衣服，如果有商人肯将郑州赈灾的粮食出了，本官把官服送给他穿又能如何？”
“你....”郑经说不出话来了。
趁你病，要你命，魏征继续输出：“赈灾如打仗，如今郑州形势一片大好，怎可突然换将？”
郑经无言以对，他之前喷魏征的话，又被魏征拿出来喷自己，这难道就是小说里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郑经没了脾气，李世民趁机说道：“既然如此，就让李德奖继续担任赈灾大使，河南道行军总管吧，退朝！”
李世民刚刚走出太极殿，一阵痛快至极的大笑就响了起来，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和魏征继续研究李德奖的策略。
四人无不感叹，真乃绝世妙计呀，朝廷不花一文一分就把灾给赈了，不过这法子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不好使了。
身为宰相，贞观朝的大佬，他们的智慧自然是大唐天花板级别的，他们从李德奖干的事情中，品到了其他的东西。
虽然今年天下大丰，但百姓依旧贫苦，如果给商人松一松绳子，鼓励他们消费，使劲在吃穿、修院子上下功夫，百姓们或许能从中获益。
再适当推行百姓忙时为农，闲时为工的政策，或许真的可以让百姓的生活变得富裕，这叫什么来着，哦，叫做拉动消费增长，增加就业岗位，李德奖说的新名词。
四人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都有一肚子想法要说，房玄龄提议道：“要不咱们找个青楼...咳咳，雅静的地方聊一聊？”
“好，辅机会账！”
长孙无忌：“#￥%……”
郑经的脸色阴沉似水，其他世家官员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本想着偷偷把粮食运过去，能够大赚一笔，现在回本都难。
这事还真怨不得李德奖，是自己家起了贪念，把自己折里面了。
哎，现在别想李德奖的事情了，想办法把运到郑州的粮食处理了再说其他吧。
......
一夜的功夫，关中来的梁五，愁白了头发，嘴上全是燎泡。
他是关中一个小粮商，得知郑州粮价飙涨的消息后，他觉得发家的机会到了，立刻抵押的家产，购买了十万石粮食，运到了郑州。
本想着大赚一笔，可没想到，刚刚开张，郑州遍地都是粮食了，粮价从八百多文一斗，直接跌到了四十文一斗，和灾前的价格一样。
这就麻烦大了，从关中运粮食过来，一路上的损耗加上租门面、雇人的费用，一斗粮食的成本都得四十文。
够本也有罢了，就当白忙活一场，可是郑州全境足足堆了一百多万石的粮食，够郑州所有的百姓吃一年。
粮食卖不出去，又不能拉回去，拉回去赔的更多，只能在当地处理，货到地头死呀！心急如焚的梁五躺在榻上痛苦呻吟。
“东家，有人给您送了一张请柬。”伙计轻轻敲了敲门，小声道。
“不去！”梁五捶着脑袋直接拒绝，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赴宴？
伙计犹豫了一下又道：“送请柬的人说，他们有办法解决粮食滞销的问题。”
门刷一下开了，披头散发的梁五一把抢过伙计手中的请柬，请柬上面只有一句话，共商粮食危机，下面是地址，署名是河南农村信用社。
梁五顾不得考究信用社是什么鬼？头发也不梳，脸也不洗，拿着请柬就出了门。
到了请柬上写的地方，门口一侧竖着一块白色牌子，牌子上面写着‘河南农村信用社’七个大字。
一群人正围着牌子指指点点，梁五走向前做了一个罗圈揖道：“诸位掌柜的，怎么不进去呀！”
一人回答道：“这信用社的东家什么路数都不知道，怎么进？”
“就是，请柬就说了一句共商粮食危机，谁家的生意都不说，我看着信用社的东家也是个愣头青，规矩都不懂。”
梁五认识说话的两位，一个是崔家的掌柜，一个是王家的掌柜，他们都不敢进，梁五决定再等等。
门口徘徊的粮商越来越多，但是没有人敢先进去探探虚实，只觉得嘴角燎泡越来越疼的梁五待不住了。
他咬着牙对周围的商贾说：“诸位掌柜的，你们都是高门大户，亏点铜钱还能活下去，我梁家为了这次的买卖，抵押了全部家当，如果亏了我全家老小都活不了了，今天就是鬼门关，俺梁五也得进去闯一闯，也算给大家探探路。”
在门口徘徊的掌柜都躬身行礼，梁五唉声叹气地走进了信用社，走进了大门，就有一个小伙计迎了上来，把他带到了写着贵宾室的房间里面。
房间里面一位身穿青衣的年轻人正在烹茶，招呼着梁五坐下。梁五这时反而安静了下来，这种直接用水泡茶的茶艺，他听一位友人说过，好像只有皇宫，还有朝廷最尊贵的几位国公才会这么泡茶。
梁五的手在激动的发抖，如果挑头的是内府的人，那事情就坏不到哪里去，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仁慈。
梁五接过汤闲递过来的茶杯问道：“掌柜的贵姓呀？”
第159章 我七你三
“汤闲，掌柜的贵姓？”
“汤掌柜唤我老梁就成，汤掌柜，这共商粮食危机到底是怎么个商量法呀？”梁五急切说道。
“梁兄既然着急，小弟也就不说客套话了，我们信用社出两个办法，供你们选择，要么四百文一石小麦卖给我们信用社，在长安拿钱，要么和我们信用社合作，等灾后借贷给百姓，年息一成至一成二，不管生意赔赚，来年本钱如数奉还，有利润的话三七分成。”汤闲娓娓道来。
四百文一石小麦勉强能够回本，但是商人追逐的肯定先是利润，哪怕利润很低，梁五说道：“贵社拿走三成利润，也算是合理。”
“梁掌柜好像理解错了，是我七成，你三成。”
“才三成？”梁五豁然站起。
汤闲不骄不躁，浅饮了一口茶水缓缓道：“梁掌柜，现在郑州满地都是粮食，就算郑州的百姓急头白脸的顿顿吃白面，他也得吃一年。”
“汤爷，您是行家，利润分成您再给涨点。”
“说心里话，找你合作，我是在帮你，你自己去卖，你四百文的本钱也保不住。”汤闲依旧不慌不忙。
梁五颓然坐到椅子上，叹了一口气道：“哎，没错，是我太贪心了，哎，好吧，汤兄弟，老哥再问一句，这到底是谁的买卖？”
汤闲为梁五添上茶水道：“老哥哥，是太子殿下不忍看你们这些商户家破人亡，所以给皇后娘娘写了信，皇后娘娘心善就和河间王商量一下，才决定拉着你们做生意，让你们能保住老本。”
“皇后娘娘仁慈，河间王仁义，如今长安城的夜香郎一个月的收益也有一贯多的进项，全都是仰赖河间王啊，有这两位在，在下就不怕没了本钱，待会我就派人把粮食拉过来。”梁五感慨道。
“老哥哥协议都不签了？”汤闲把梁五按到座位上，从身旁的文件夹里，拿出两份合约，一份是四百文一石卖粮的，一份是入股做生意的。
毕竟是生意场上的老手，接过合约，一个字一个字的看，所有的条款都说的明明白白，没有坑，协议下面盖着内府和河间王的印章，不用怀疑印章的真假，这玩意没人敢造假。
良久之后，梁五也看完了合约，心里也有了主意：“汤兄弟，在下手里有十万石小麦，一半卖给你们，一半留下一起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