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开局摊牌穿越者,老朱懵了 第71节

第144章 何为帝王

“我……我来罚?”朱标那张俊秀的脸上有着不知所措。

“不错。”老朱一展眉头,心中已然有了决断。标儿平日待人,失之过仁。若为守成之君倒也罢了,今后大明该当进取,若是君王一昧仁德,则容易少了对外的进取之心。

倒正好,今日借着这茹太素,磨练一番标儿的帝王心性。

“回,回父皇。”朱标略一思量,心中终觉得不妥当,硬着头皮抱拳道:“孩儿虽为太子,可终究并非帝王。怎能……”

“且茹御史身居御史之位,风闻奏事本为他之职权所在。若因此定罪,今后如何能再有仗义执言之御史?”

“若如此行事,后世之君皆以此为先例,恣意杀伐臣子。我大明国朝法度,可还能有威严在?”

“混账话!”朱标不这么说倒还好,这么一说,老朱直接暴怒的打断了他。“御史又如何?有风闻奏事之权,就能肆意挑拨天家亲情?”

“茹太素那是仗义执言?他那是居心叵测!不安好心!他仅凭臆断,就想置你兄弟二人于危绝之地!”

“这种狗官,有一个杀一个,全死光了才干净!”

自从得知了朱允炆弑叔、朱棣靖难之事后,老朱对亲情更是重视,甚至重视到略有些魔怔了。如何还肯容得茹太素这样的挑拨离间之徒?犹嫌不解气,老朱继续恨声骂道:“他若是心中无愧,为何不直言面陈于咱?反而拐弯抹角,要用老五去沈家的事做筏子?”

“那是孩儿坚决不让他提。茹御史履行本职,无过无错,孩儿认为,朝廷法度,身为帝王,更应身体力行着意维护,决不能乱!否则定然坏了天下士人之心……”朱标并非只是泥塑的太子,平素虽和蔼仁德,其实心中也有自己的那份血气,梗着脖子争道。

“放屁!”老朱的火气彻底上来了。自己这素来乖巧的好大儿,是在骂咱是个恣意乱法的暴君啊!

脾气一上来就要去解腰带,吓得朱肃赶紧一把抱住了老朱的手。自从大哥成年之后爹就没抽过大哥了。抽抽朱老四倒还使得,反正老四皮糙肉厚又还没出府正好给老朱调节调节心情。但大哥早已成年又是太子身份,像抽老四那样把大哥抽一顿,未免太有损国朝太子之威严。日后大哥还怎么统御麾下属官?

最最重要的是,要是谨身殿里皇帝在自己面前抽太子的事传出去了,朝廷里不是更要以为老朱有废长立幼之心?这得给自己惹出多少的波澜来!

“爹!冷静,冷静哇!”老朱力气极大,朱肃几乎浑身的重量都坠在他手上,仍自有压不住要被甩飞之感。他忙大喊道:“别冲动!您那腰带金线绣的会把大哥抽坏的啊!大嫂还怀着您的长孙呢万一大哥出了事大嫂惊的动了胎气怎么办!”

这话一出,老朱解腰

带的手瞬间就停了下来,朱肃看他仍旧气的急急喘气,忙伸手到他背后给他顺了顺。“您别冲动,这样,我替您说,我替您狠狠说大哥一顿!”

“行,你说!哼!全被那些儒生教迂了!”老朱这才一挥袍袖,看也不看朱标愤愤然转过身去。

看看殿外似乎没有引起什么骚动,朱肃这才松了口气,眼看老朱背着身子脸色发青大哥也涨红着脸一副不愿让步的模样,看来说教大哥这事儿是没办法糊弄了。叹了口气对朱标痛心疾首起来:“大哥,你糊涂啊!”

“五弟休要妄言。”朱标皱起眉头。“国朝法度不容侵犯又有什么不对,茹御史只是依职责风闻奏事若是罚之,与不教而诛又有何异?”

眼见老朱又想喝骂,朱肃赶紧抢过话头:“不对!大大的不对!”

“只说该罚倒还算便宜了那厮。以我看来,其实该杀!”

“无罪如何能杀?”朱标不悦道。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读书时太不用功,终究少了仁德之心……朱标在心中想道。

“如何不能?罪与不罪,全在帝王一心!到底该不该杀,亦仅凭帝王一念便足!”

朱肃却理直气壮,声若洪钟!

此言一出,朱标都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朱肃居然说得出如此霸道、如此不讲道理、如此没有仁德的话来!

倒是老朱,竟不自觉的舒展了眉头,用仿佛第一次认识的眼神转头看向朱肃。

不等朱标驳斥,朱肃便继续开口,说出一段故事来:

“昔年,飞将军李广兵败雁门山,损兵折将。论罪被削职为民,终日饮酒射猎。”

“一日宵禁时辰已过,李广却醉酒未归,仗着先前的将军身份欲强闯霸陵亭,为一校尉所拦。”

“李广亲随告诉那霸陵校尉:‘这是故大将军李。’那霸陵尉却呵斥道:‘今将军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

“后李广重回将军之位,第一件事便是以军令调那霸陵尉至麾下,杀之以泄胸中私愤!”

“汉武帝闻之,非但不予斥责,反夸李广勇武有节,还下诏抚慰。”

“大哥,伱觉得,汉武帝这件事做错了吗?”

“这……”朱标怔了一怔。李广杀霸陵尉的事他自然知道。但朱肃不问李广做的错不错,反而询问汉武帝所为是否错了,他倒是没有想到。

本想开口说汉武帝做错了,话到嘴边心中某处总觉得哪里不对,犹豫了一番终究没能张得口来。

“同样是汉武帝。”朱肃也没指望朱标回答,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李广幼子李敢以下犯上,对大将军卫青不敬。大将军卫青素来仁厚,对此小儿辈不以为怪。可冠军侯霍去病得知,却怒发冲冠。”

“一日,冠军侯趁陪同武帝射猎甘泉宫之机,亲手一箭将李敢射杀!”

“武帝非但不罪冠军侯,反而亲自为冠军侯遮掩,对外宣称李敢是被鹿撞死的。”

“大哥你说,武帝做的错了吗?”

“他是不是应该按‘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的大汉律法,杀霍去病以治其罪,彰大汉法度之森严?”

朱肃再度问道,朱标张了张嘴,更加觉得无法回答。

杀人的是冠军侯霍去病,是千年万年都难得一遇的大将之才,是大汉北逐匈奴的希望所在。

这样的人,要拿去给李敢这样的狂悖小儿赔命?

就算自己是皇帝,也绝不会这么做!

可……若是如此,朝廷法度又要从何体现?罪与无罪,究竟该用什么判别?

要怎样……才是真真正正的千古帝王?

第145章 帝王之术,皆在这一句话之中

朱标皱起眉头,仁义与霸道、法与德在他的脑中不断转动徘徊。

什么是明君?什么是暴君?为人君者不应当奉公守法、恪守仁德吗?

汉武帝是明君?那他为什么要褒奖胡乱杀人的李广,包庇射杀李敢的霍去病?

汉武帝是暴君?那他为什么能够驱逐匈奴,将大汉的荣光彻底烙印在华夏民族的血脉之上?

“爹,您认为,汉武帝所为,都没错吗?”朱标开口询问老朱。

“自然没错!”老朱回答的斩钉截铁。

“区区一个李敢,杀了也就杀了。”

“咱要是那汉武帝,只会比他做的更狠!更绝!连史书之上,都决计寻不到霍去病半点的错处!”

“为何?”朱标茫然不解。“爹您不是也曾告诫过我,朝廷法度乃立国之本,不可轻忽。”

“师傅们也说,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大明律乃爹您亲自制定,为何如今,却带头违反呢?”

“外儒内法,该是帝王之道。帝王当头犯禁,如何能够令万民顺服?”

“愚蠢!”见朱标依旧执迷不悟,老朱更是怒发冲冠。“你果是被那些儒家夫子们教得迂了。”

“那些文人,个个该杀!”

原只觉得朱标失之过仁,其他方面不失为一个好孩子。却没想到儒家思想在他心中竟是如此根深蒂固,老朱顿时对那些给朱标授业的儒生们大为光火!

朱肃见状急忙挡在老朱面前,将他们父子二人隔绝了开来。抢先一步点醒朱标道:“大哥你是钻到了牛角尖中去了。”

“要先弄清楚,所谓皇帝,到底是儒家道德的皇帝,还是天下人的皇帝?”

“……治国用儒,此二者有什么不同吗?”朱标问。

“当然不同!”朱肃大声道。“周朝时周公制定周礼,那时可有儒家?”

“周朝便不治国了吗?”

“秦朝时大秦可尊儒家?何以大秦能统一六国?”

“说到底,我华夏为何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大哥熟读史书,可曾思虑过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百姓不去想,士人不去想,大哥身为太子,却绝对不能不去想!”

朱标已然摸到了头绪,正一脸震惊的看着侃侃而谈的朱肃。甚至于老朱不知何时都一脸讶异的转过头,一双神光熠熠的虎目盯在这个五儿子的脸上。

朱肃正说到畅快处,对此并无所觉,而是继续慨然道:“身为帝王,并非只是有着无上的地位,更应承担起无比沉重的义务。”

“汉武帝罢黜百家,并非是因为儒家真的是万世不易的良法,天不生孔子,世间依然会有白昼黑夜并不会真的万古如长夜。仅仅只是因为,儒家讲忠孝节义,是最适合大汉用来教引控制士人百姓,以方便刘氏治国的学问!”

“它是被皇帝抬上神坛的,仅仅只是因为两个字,好

用!仅此而已!”

“皇帝需要所有人信它,拜他。但是皇家自己,万万不能去信这个,被自己一手抬举上去的东西。”

“尊儒而不信儒,方能成为一代开疆拓土之雄主!”

这一句话,等于从根本之处,撕开了儒家的神圣面纱。自董仲舒以来,儒教经过历朝历代的繁衍,早就根植于华夏大地,成为这一方土地上唯一的显学。

儒家便是治国良方,儒家教化黎民百姓,儒家便是天地至理!儒家给历代帝王,包括他朱标,描绘出了一个无比美好的,而且似乎有路可达的大同之世!

可以说,这个儒家描绘出的大同之世,就是朱标日后最为尊崇的治国目标。

但现在五弟说,儒家是被皇帝抬上去的,皇帝不应该信儒!

朱标感觉自己的心中支柱,似乎正在渐渐崩塌。

“那……那皇家应该信什么?信法吗?”朱标后退两步,声音中有些茫然。“可刚刚你和爹也说,汉武帝无视律法的行为并没有错……”

“汉武帝尊儒而不信儒没有错,汉武帝知法却带头犯法也没有错。皇帝者,华夏万民之族长也。身为族长,所要遵从的准则便只有一条。”

“一切,都要以国家的利益为优先!”

“国家利益?”朱标眼中光芒一闪,原本早已崩坏的内心,似乎找到了一根新的支柱。

“不错。”朱肃点点头。

“汉武帝明知李广有罪却下旨褒奖,是因为李广此时对国家有用。还需用他北击匈奴。故而汉武帝虽违法,却无错。”

“明知霍去病冤杀李敢却包庇,是因为霍去病身系大汉军威,护之远比罪之对大汉更加有礼。故而也无错。”

“同理,爹想要惩治茹太素也没有错。茹太素虽与大哥伱相交甚厚,但其无视大哥你平日之言,趁你不在时贸然弹劾。往小了说这是挑拨你我兄弟之情。往大了说便是妄自尊大,抗命不遵!”

“若放过此獠,日后大哥你手下的那些属官皆以自身之想法妄自行动,大哥你如何统领诸官?日后又如何为我大明之帝王?”

“大哥你也听我说过后世的弘治皇帝朱佑樘吧?”

“他自己倒是在史书上留了个仁德之名,可又能如何?不过是一泥塑木偶罢了。”

“儿子继承了大位之后,还得和坐大的文官们掰手腕子,到了最后,甚至掉进水中,死了个不明不白!”

“文官擅权,此例,断不可开!爹要杀茹太素,大可杀得!”

“说得好!”老朱突然一声暴喝,把侃侃而谈的朱肃、若有所思的朱标都吓了一大跳。

他伸出熊掌般的大手,赞许的拍着朱肃的后背,差点没把朱肃的心肝脾肺肾一并拍了出来。“老五这话说得好!真好哇!”

“标儿,你还不明白吗?身为帝王,考虑的不应该是什么仁德、什么法制。”

“天下万事万物,都是帝王用来治国的手段而已!”

“自己握在手中的鞭子,若自己反而为其所缚,岂不可笑?”

“老五说得对。为帝王者,所需考虑的,只有利益!也只能有利益!”

“若是对我大明有好处的,只要价码足够,便是将这律令、将那狗屁的儒家全都掀翻了又能如何?”

“只需顾虑我大明的利益即可。”

“帝王之术,只在这一句话之中!你得明白,你万万得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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