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王朝,从一名刀客开始 第94节

她的冷嘲,说得委婉,却一针见血。

周围一干人等,全都灰溜溜地散开去,雪地里,被人们走出一条肮脏的道。

灰黑色,掺杂在雪白里,却生存得很好看。

君前和潇湘同坐在秦淮河的河岸上,太阳洒下了一片迟晚的辉煌,很冷酷地点缀着天空,很荒凉地观看着这个非同一般的时代。

君前诉说着:“像这种见死不救的人太多了,可是,他们没有错。在我们祖辈和父辈,金人南征,到处是战火,多少家庭被毁,妻离子散,很多人保全自己也没有办法,又怎样去关心别人?

潇湘一愣:“其实,不能完全怪战争或者金人,这只是一个关于人性的问题,只管自己的事,对别人的事一概不去管。今天,是真的看见了,人性本身就复杂,所以才制造阴谋、带动战争。

冷眼势利,是每个国家、每个时代都有的。”

君前一怔:“姑娘说得对。只是金宋这许多年来的战战和和,是劳民伤财的大事,我们是战争之后短暂的和平,所以我们这一代也许不是最出色的一代,却是最关键的一代。”

君前见潇湘不语,指着被夕阳染红的秦淮河水:“建康在几十年前被金人屠城过,赵姑娘知道吗?当年的水,比现在还红。”

“似乎,李大哥很恨金人?”

君前点点头:“民族的矛盾,但也是私人的恩怨。”

潇湘小声道:“可是我觉得,有的宋人比金人更残忍。”

君前叹息着:“这也是我们民族的悲哀,你说,是金人多还是宋人多?在宋国残害百姓的,是金人还是宋人,可惜,没有办法……”

潇湘看夜快降临,站起身来:“好了,别谈不高兴的事情了,李大哥,你还有一把伞在我那里,明天你到苏府来拿,好不好?”

君前不知为何,在潇湘的面前变得愣头愣脑:“那把伞,赵姑娘不必见外,那是送你的。”

“什么见外啊!?”紫莺冲上来,潇湘笑着拦住她,对君前微微笑:“李大哥,明天中午,我在苏府里等你来,还伞给你。”

君前云里雾里,好像很迷惑,但又恐惧,恐惧心里面最渴望的事情居然会得到印证,潇湘姑娘约我相见,这是真的吗?是不是真的?

潇湘的背影,宛若秋天澄明天空映着的白雪,洁净而又遥远。

再看一眼天下的雪景,与想象中不一样,天是血色,雪是黑色。

夕阳沉落。

走到秦府的后花园里,黄鹤去拾起一粒石子扔进池中,水里顿时起了涟漪,黄鹤去注视着扩散的波纹,心道:咱们的势力也像这样,越扩越大,越扩越广,可是,也越来越虚,越来越暗了…

正自思考着,听见后面的脚步,他没有把视线从水中转移开来,轻声道:“怎样?大哥还好吗?”

“还好,我们要赶在小秦淮现之前将他押解向北,大约,就在明日。”冷冰冰回答得一向详细,做事也一贯干净利落。

“你去看过他几次?他身上有没有《白氏长庆集》?”

冷冰冰一愣:“饮恨刀都没了,你还要《白氏长庆集》作甚?”

黄鹤去一笑,摇摇头:“你以为流传于世上的《白氏长庆集》为何有三本?这本《白氏长庆集》里抄的刀谱剑谱,有三种不同的意境,缺了饮恨刀,还有其他的刀剑。”

冷冰冰心服地点点头:“外人哪能够料到,《白氏长庆集》只是个封面,而里面,却是饮恨刀刀谱1

“你还没有告诉我,他身上有没有《白氏长庆集》?”

“没有。”冷冰冰叹了口气,“三本又如何,这三本,除了一本在秦川宇那里以外,都下落不明,以为大哥会有,大哥却没有带在身上。秦川宇的那一本,你该如何得到手?”

“对啊,你那么怕秦川宇1又出现了介秋风的声音,连黄鹤去,都想直接往水里跳不听他讲话奚落。

“是,等你看见秦川宇站在我们这边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怎么怕他。”黄鹤去不动声色地笑。

“秦川宇?我看你来不及了,据说独孤清绝也来了建康,我们的对手,是接二连三地来。”介秋风冷嘲。

“哦?对,他是代表慕容山庄来淮南争霸的。”黄鹤去面上微喜,“他也来了,真是好,我们的鱼,又多了一条碍…”

“可是,就连柳峻,也没有能将他劝降……”冷冰冰轻声道。

“柳峻?若不是杀了楚江,被主公提携,他有那么快升到金南第四?向一那么无能,我看日后连捞月教的教主也是柳峻的,他真是幸运,可是他也别忘了,人一旦想着登峰造极,反而容易粉

身碎骨!”

冷冰冰听出柳峻的步步高升令排名第三的黄鹤去有岌岌可危之感,轻声道:“如若第四和第三都不能收服了徐辕的新排名,那么第二和第一也会来,可是,这样真的很麻烦。其实,像林楚江

和纪景那样的死法,其实最省事最快。”

介秋风才有机会插上嘴:“纪景那种死法?哦,你是想用毒杀了他们?”

冷冰冰目露杀意:“不是用毒,而是,找到胡弄玉。”

三人正自交谈,却突然见到秦向朝等人往同个方向赶,十万火急的模样。黄鹤去阴沉一笑:“秋风,你来看一看,秦川宇是怎样站在我们这一边了……”

第153章 每个人的路

密闭的秦府内。

大夫们进进出出数次,才将川宇的病情给稳住。

秦向朝很担心地直握着大夫的手:“川宇怎样了?”

大夫擦擦冷汗:“少爷的病是喉伤感染了,正好是没有及时的照料,才添上了风寒。这次是老爷和夫人太过大意了……”

玉紫烟听到这里,心里骤然一寒,没有及时的照料,为什么她没有让他得到及时的照料……

黄鹤去哼了一声:“父母两个都是武林高手,怎么会连伤重伤轻分不清?紫烟,你太大意了。”

这话外人听着好像只责了紫烟一个,“父母”两字轻轻飘过耳朵,也不过是顺带着提了提玉紫烟和林楚江的关系,其实却刺进秦向朝的心里,秦向朝早就听出音,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这个

黄鹤去,来头可不校

黄鹤去似乎不经意地瞥过他:秦向朝,他原名是什么?

那一刻,连秦川宇,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清醒,是不是在意,是不是憎恶,是不是难受,是不是困倦,是不是悲痛,是不是绝望,还是,其实什么感觉也没有,在梦与现实之间穿梭,在爱和

痛的边缘挣扎,却忽然真的醒了,林阡,我错了。

笑。此路已封,他径也绝。

为何此生,要先挡他的路,再被他阻碍?不应该这样,却不能承受……

夜晚,从南走到北,再由西行到东,仰天狂啸,任自己的眼陷入一望无际的纯黑色之中,瀚抒没有得到一丝的慰藉,走到最后,还不是要回到冲渑酒馆去?

一步一沉重,不愿意理会身边过往行人,不回头地往楼上走,不管路过的地方有谁等着、将要遇见谁……

回到屋里,独自对着灯呆:忘记一个人,需要多少年?

原来,还是为了萧玉莲。

永远记得小时候,他、萧玉莲、萧骏驰、萧楚儿、宇文白五个人在水边打闹的情景,她的刁蛮任性,她的直率随意,她的鲁莽大胆,他都爱,一切都爱,只是,他没有想过,人是会变的,不

到五年,她变得连他也不认识,她一次次地骗他,先骗他跳水,再骗他就擒,骗他做人祭,紧接着,她把亲生父亲推到自己的钩上,然后,她骗他逃出了西夏,最后,为了财她谋害了同行的

一整个镖局,才死在一个神秘人手里,真是可笑,就算死,还是会害到他,害得他名裂,害得祁连山沦为邪派……

终于,他学会酗酒。

她死了之后,瀚抒就把她葬在失去她的地方,流泪痛苦了多少个日夜,了无数个毒誓要找到这个凶手并将他千刀万剐,可是万万想不到,凶手和死者长得一模一样,得知真相的时候,他还疯

狂地爱着。

瀚抒一用力,面前的一张椅子崩裂而倒。

自从在桂林遇见她的那个晴天,他心里已经死去的又复活了。她真是一点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纯真自然,还是那么爱笑爱闹爱小脾气,她还惊人地,创造出一个武林神话。

是造化弄人吗?

心事几万重,她选择逃避,他无法选择……

命运是循环犯错。

他震怒命运对他不公,使劲地去拍桌子,谁想到无意间桌子也轰然塌裂,瀚抒忙中生乱,竟然想着去接着桌上原本放着的灯,自然不可能救得了灯,反而被灯油灼伤。

烫心之痛。

掌背,好像有液体在沸腾。

是什么?瀚抒迷迷糊糊地看着泡从油中泛出来——真是可笑,玉莲,连想你的时候,都次次是伤。

就在那时,门被立即推开,一个白衣少女冲进来,握紧他双手替他看伤口:“烫不烫?疼不疼啊?”

瀚抒猛地一惊,回到现实中来,疼痛覆盖住了一切知觉:“文……文白,别管我1

文白泣道:“大哥,我去找几位哥哥姐姐们,帮大哥疗伤。”

她转身,瀚抒随即拉住她,用严厉的口气:“没那么严重!文白你别胡闹,你让大哥静一静好不好?1松开手,文白出乎意料没有哭着出去,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瀚抒坐在床沿,抱头,苦思冥想,解不开结因此一动不动。

文白冷冷道:“好啊,你最好把床也坐塌下来1

瀚抒一惊。

文白走近一步:“大哥,我不相信,一个人他只有过去没有未来!既然你还活着,就得跟过去断交,去面对你的将来1

瀚抒摇摇头:“文白,你不会懂……”

文白轻声道:“不,我不懂你的情感,我只知道,你再也不是我们从前那个叱咤风云的洪瀚抒了!不是了……”

她消失在门口。

瀚抒大汗淋漓。

不知过了多久,瀚抒再度听见一个脚步声。

这一回进门的很令瀚抒惊讶——居然是独孤清绝。

独孤似乎是听见了他们的争执,把药往床头一丢:“不是好药,凑合着敷上吧1

瀚抒一愣,想问,又不问了。

独孤倚在窗前,往外远眺夜景,感受到某种白昼时体会不出的辽阔:“酒,大家都喜欢喝,浇愁也好,纵情也可,放浪也罢,都是人之常情,可是,醉生梦死,不适合你洪瀚抒。”

瀚抒冷冷笑:“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

独孤摇头:“你觉得是有情好,还是无情好?”

“爱比不爱要痛苦得多。”瀚抒的答案,是不需要片刻犹豫的。

独孤的笑容里,初次见出豪情和傲物之外的,如果没有看错,是愁:“洪瀚抒,你可知每个人往从前看的时候,都会现前面走了许多的弯路,想象自己如果把路走直,生活会不会另一番风景

,可是那样的话,又哪里能得到感慨,参透这生命?你觉得无情好,是因为你没有见识过,无情的下场。”

“无情的下场?”洪瀚抒一愣,“难道你觉得有情更好?”他轻笑着,不肯听从独孤。

独孤和瀚抒一站一坐,清辉入窗,照得到独孤的影子,可是却射不到偏坐一隅的瀚抒。

“如果真的可以,我独孤清绝,只希望逍遥与恢弘兼得。”

瀚抒因为这句“逍遥与恢弘兼得”,放弃了刚才的轻蔑,蹙眉倾听。

原来,独孤也是个有往事的人。

“为何,你现今却无情?”

“因为我这把剑,名叫残情剑,要练它,就该心无旁骛。有的时候,也真想做一个性情中人,像今天在雪地里的你一样,为了心爱的女人,与一切为敌又何妨?!只不过,一切都难遂我意!

洪瀚抒苦苦地笑,原来,道是无情却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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