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贾玚。
“哼。”
贾玚冷哼一声，继续道：“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你真以为两淮盐运是简单的官商勾结？”
“你莫不是以为江南从现在才开始腐败？”
“你当真觉得雍熙帝手下那些血滴子都调查不到里面的具体信息？”
踏踏...
听到这里，林如海如遇晴天霹雳，整个人脸色大变。
身形不由得倒退了数步，瘫倒在椅子上。
“林姑父饱读诗书，应该清楚前明之亡，非亡于朱家，更不是亡在李自成、张献忠等人手上。”
....... ....... 0
“前明之亡，亡于士大夫，恰恰是亡在那些所谓的读书人手上。”
“江南乃是前明最庞大的士大夫群体东林党的根基之地。”
“大乾虽然以雷霆扫穴之力清除了一切势力，统一了天下。”
“但国朝并未做到掌控每一寸土地，更别提江南了。”
“江南的官场始终控制在东林党余孽手中，是以太祖立都金陵，意图镇压江南。”
“可自从太上皇迁京于北，金陵失去掌控，江南士大夫群体再度崛起。”
“国朝立下不过百年，这些士大夫不敢明目张胆的吞并土地。”
“东南沿海有金陵水师、闽浙水师不断扫荡，海贸生意变得不再容易。”
“最容易掌握的财源便是淮盐，两淮盐运之利多达亿万两不止。”
“他们倚靠盐商，私下牟取暴利，壮大自身，不断蚕食国朝在江南的统治。”
“是以，江南一体，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把根刨了。”
双眸幽深，贾玚口中吐出的话充满了血腥和残酷。
林如海已经被震惊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仅仅是一个两淮盐运涉及到的却是两个王朝，四百多年的沉疴义.
第一百八十六章：你只是一颗棋子！！！
“扬州设有两淮盐运衙门，更有扬州府，盐丁、巡捕不下千人。”
“西有滁州卫，东有泰州卫，就在江对面，镇江卫五千人枕戈待旦。”
“为何他们全都按兵不动，为何水匪会在重重把守的扬州出现。”
“因为，这些卫所乃至地方知府衙门，所有的官员，要么是江南士族，要么被收买了。”
贾玚就这样站着，居高临下的看向林如海，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
“江南如此腐败，陛下，太上皇，为何....”
林如海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真相打击到语无伦次。
看着他的样子，贾玚摇了摇头，其实像林如海这种科举出身的文人想要的很简单，无非是皇帝赏识，委以重任，而这些，林如海已经得到了。
太上皇亲点探花郎，甚至还帮他跟荣国府结亲，雍熙帝送他上任巡盐御史。
但林如海这种困在封建传统思维中的人根本不会想到他也许只是一枚棋子，随时可以牺牲。
“太上皇很清楚江南弊病，所以一直没有动手。”
“当今陛下想要超越太上皇，证明自己，但不愿意承担更大的风险。”
“因此，雍熙帝明知龙潭虎穴，照样把你派过来。”
“一是因为林家出身列侯，你更是荣国府的女婿，旁人忌惮，不敢随意出手。”
“二是因为两淮这个隐患要想点燃，必须得有份量人物牺牲。”
为了打消林如海内心对皇室的最后一丝幻想，贾玚甚至不惜把他的伤口挑开。
寄希望在当今陛下心中那股对忠臣干吏的怜悯之心，简直可笑！
“爹爹！”
正当林如海焦头烂额的时候，一道甜甜的少女声音打破了客厅的诡异氛围，林黛玉一行人闯了进来。
看着消瘦的林如海，林黛玉一下子就绷不住了，满眼泪水，忧思溢于脸上。
“玉儿。”
林如海抬头一看，眼中也露出了惊喜神色。
这时，林黛玉忍不住扑到了他怀中，泣不成声。
林如海拍了拍林黛玉的背，宽慰道：“玉儿不哭，爹爹没事。”
“只是最近忙了些，所以进食较少。”
“你还未与爹爹说说，在你外祖母那过得可开心？”
林黛玉强忍着止住了泪水，不愿破坏了今日的喜意，陪林如海一道闲话了起来。
“爷！”
一道身影匆匆入内，轻声唤了句贾玚。
贾玚看了看林家父女，没有打扰他们互诉衷情，而是悄悄的走出了客厅。
“主公。”
此时，早已在院里等候的黑冰台暗卫连忙禀报道：“牛小侯爷他们率七千骑已至凤阳。”
“用不了两日便能抵达扬州。”
“嗯。”
一听这话，贾玚就知道牛猛等人选择绕过齐鲁山地，从豫州南下。
不得不说，这个行军路线的确是最短最便捷的路线。
然而，黑冰台暗卫接下来汇报的消息让他的脸色变得极为严峻。
“主公。”
“埋伏在扬州的暗线已经得知了八大盐商的动作。”
“江南官场那些人知晓了林大人所作之事，勃然大怒。”
“今日的水匪入城只是一个开始，他们已经调动了镇江卫、句容卫、丹阳卫。”
“准备已清剿淮南匪盗之名入扬州，扬州知府同样得到了通知，定点开城。”
哗！！！
贾玚眼神一下子变得无比凛冽。
冷笑道：“好，好样的。”
“为了灭杀一个巡盐御史，这些人竟然敢动用三个卫所的兵力。”
“江南士林真是让本公刮目相看，有这等团结，何事做不成？”
按照国朝在两淮地区的兵力部署。
大江以北设有滁州卫、凤阳卫、淮安卫、泰州卫，合两万人。
其中，滁州卫、凤阳卫负责拱卫金陵，淮安卫、泰州卫负责沿海地区守备。
这四个卫府的卫指挥使都牢牢的把控在兵部手中，江南士族根本影响不到. ..
唯有大江以北，镇江卫、句容卫、丹阳卫、常州卫、松江卫、海宁卫、宣城卫、余杭卫。
其中，距离金陵和扬州最近的三卫便是镇江卫、句容卫、丹阳卫。
自古丹阳出精兵，这三卫可以说是整个东南沿海实力最强的卫所。
没想到为了对付林如海，江南士族竟然动用了一万五千精锐士卒，好大的排场。
“说说。”
“这里面都有谁的手笔？”
脸色阴郁，贾玚询问道。
“禀主公。”
“扬州知府陆清华、江宁巡抚侯宗元，应天兵部尚书钱有文、刑部尚书张鋆....”
一个个江南官场的大人物名字从黑冰台暗卫口中吐出。
“还真是一个不落，牛鬼蛇神全出来了。”
“你去传信牛猛，加快速度赶到扬州。”
“另外，对外封锁本公到达扬州的消息。”
“我倒要看看是江南士族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尚方宝剑硬。”
没有丝毫犹豫，贾玚直接吩咐道。
“诺。”
黑冰台暗卫连忙下去传令了。
随即，贾玚看向自己的亲卫统领虞啸，沉声道：“你马上让亲卫接管府中。”
“但凡有可疑之人接近3.1，无需禀报，自行格杀。”
巡盐御史府经过今晚一战，盐丁损失殆尽。
而且，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破千人防御的府邸，没有内鬼，那才是真的怪了。
现下，要想保证林如海等人的安全，除了让秦国公府的五百亲卫负责守御，别无他选。
“诺。”
亲卫统领虞啸应声离去。
五百亲卫倒是没什么伤亡，毕竟他们面对的水匪那都杀了半天，精疲力尽。
更何况，这些亲卫是从十万京军中挑选而出，不敢说以一敌百，但是对付十个水匪没什么问题。
瞬息间。
巡盐御史府内外都布满了岗哨。
弓弩随时上箭，一派守卫森严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