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大明的五星天皇 第376节

战争,唯有战争才能如此激烈的改变一个社会。

在战事开始之前,武士们、商人们,还可以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蒙起头来假装自己不从属于任何一派。但是一旦战争开始,到了不表态就是表态的时候,谁都不可避免。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当这句话在江户织造、在室兰冶铁,在大大小小的公司、店铺、商屋里响起的时候,每个人都要扪心自问,他到底站在谁的那一边?

第六百五十五章 姬骑士与乱世

当水鹿祐在下午时分进入樱田门的时候,江户城的舆论风波,已经危及到了大奥。

郑诛和与全家人坐在一起,很严肃的告诉她们:“最近一段时间里,你们不要外出。任何人有亲信家属在江户或其他地方活动,让他们多加小心。说到底,不支持我的人依然潜藏在那些角落。”

无论如何,在家人这件事上,郑诛和一直都很清醒。

刺客是杀不完的,想针对他的人满大街都是。此时这种人尽敌国的现状,反而更让人兴奋。

郑诛和就想看看,看日本人虽然敌视他,却不得不把他当做救世主,虽然讨厌他,却不得不依附他时的表情。德川幕府衰落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时间在郑诛和这一边。

家庭会议结束,一群人兵荒马乱的去写信,吩咐侍女喊人,忙得不行。

而郑诛和则回到书房,开始考虑将把手伸向人心领域。

他的原计划,是在德川纲吉陨落之时,开始与崔蔚林联合一部分愿意投

入二国都司阵营的儒者,进行宣传。

不过等他坐下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有了好几份湖女送来的,御庭番的儒者们写的文章。

说实话,郑诛和满怀惊喜。

虽然用的还是旧理念,跳不出朱子理学的巢窠,但好用就是好用。

这时,湖女才负着手从屏风后出现,带着温柔的笑容。

“你...你真是贤内助啊。”郑诛和夸张的把湖女搂在怀中,实在没想到,湖女竟然能想到他自己都不重视的角落,查漏补缺的如此完美。

湖女顺着话茬,讲到了德川幕府:

“根据大藏府的消息,柳吉保还觉得他有翻盘的机会。正在抽调大藏府资金哦。”

“嗯,我知道了。大藏府的资金已经有半数往上砸进了江户股市,这是个好消息。”郑诛和浑身轻松的坐下来,开始写军令。

名古屋幕府与滨松幕府的战争最迟也要在九月开打,双方这时候恐怕都要一边抢收粮食,一边训练军队。

“最高军令:巴彦哈愣、李桂、秦复炯,率水陆两军齐头并进,占领下野国,推进到德川家康的坟墓去!”

“最高军令:何麒正于九月前结束东北地方的战斗,消灭伊达家、羽前酒井家等冥顽不灵者,南下与巴彦哈愣汇合。”

写完命令,郑诛和扔下笔,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德川纲吉,和你的王座再见了。

......

乱世降临于日本。

最为经典的例证,就是城市里的市民再也不敢随意调戏武士,万一武士真的违法拔刀杀人,那他只要潜逃到敌对阵营就能轻易脱罪。

国家秩序、法律正义,随着两个幕府将军的出现而被撕破轻薄的面纱,露出其娇羞无能的底色。

在城市之外,各等级的大名,从国持大名到无城主格大名,乃至于乡下的庄屋、地头,也都警惕的竖起耳朵,握紧长刀,一边和暴雨带来的洪灾对抗,一边在天崩地裂的漩涡中身不由己。

在家国崩裂的宏伟视角之下,则是渺渺众生的身不由己。

滨松御城,乌云漫天。

将军直属的小姓组番骑已经将加贺藩上屋敷团团包围,一群群从东北归来的武士穿戴着整齐的华丽大铠,骑着矮马,手执长枪堵在门口。

只不过考虑到加贺藩的地位特殊,即便前田纲纪挑头造反,也不方便对他的家人做什么。因此小姓组番骑给加贺藩的限令,是在午夜前打开大门投降。

加贺藩的女人们在屋宅中哭哭啼啼,不知所从。

自从滨松御城搬迁到这里后,为了强化对天下大名的控制,增强了将各大名家人禁锢在滨松的法令,前田纲纪的妻妾与儿女们就是因此,才在滨松。

一个15岁的高个少女跪伏在走廊上,仰望着在箭橹上巡逻的家族武士,明亮的眼神掩上黑暗。

她喃喃自语:“诚如河南公之言,天与地化为磨盘,将众生研磨如阿鼻地狱。”

这位少女,叫节姬,是前田纲纪存活子女中的长女,今年15岁。

心存理想的前田纲纪饱受儒家教导,他对自己的儿女也依然如此,用理想与儒家教育让他们贯彻为人的品德。

不过对于自家的长女,前田纲纪是有些无奈的。

因为节姬喜欢舞枪弄棒,善于使用薙刀和骑马,还喜欢火枪与大炮。当然,她除此之外的地方也极有个性。历史上的她,在丈夫广岛藩主浅野吉长,于吉原游郭里购买两个风尘妓女和男妓之后,在劝说无效后当场切腹自杀,还辞色不改的逼迫侍女为她介错,砍下头颅。

而在房间里,节姬的母亲慈灵院正在宣读前田纲纪给他们写的信。

“万分抱歉,为了家国正义,我不得不置你们的生死于不顾。”

开头一句,前田纲纪就已经承认,他知道家人在滨松做人质,但即便如此还是要叛乱。

“光圀公曾说,武士之道便是‘该活时活,该死时死’。可是光圀公令我失望,他被河南公抓入江户宠养时,并未能做到该死而死。虽然他依然生为公侯,著书立说,受人尊奉为‘副将军、副宰相’。可是在我看来,他已经丧失了武士之道。”

前田纲纪的话并不是扭曲武士道,反而是武士道的正常状态。此时的武士道,并未被军国主义侵染,仍然是一种追求积极面对生活的武士阶级理念。以德川光圀为首的知识分子武士,积极探索武士在和平时代的新定位,为他们塑造了武士道精神。

该活时活、该死时死,其含义就是积极的生活,在努力面对正常生活时,随时等待着为主君效死那一天的到来。

正因将要死去,每个武士都要积极面对生活,贯彻仁义礼智信的人伦生活之道,每天都让自己像士大夫般坚守道德,以期在重要一日到来时,不顾生死的绽放光华。

不过很遗憾,这种正确的生活

道德,在随后的百年里就已经开始偏激向死和疯狂,最后在军国主义泛滥时被扭曲为武士就要一心求死,为天皇尽忠的观念,还写进学生课本,将小孩从小洗脑培养。

在又说了几段之后,前田纲纪突然将一段话留给了女儿节姬,表达他对女儿身陷险境的愧疚。

“爸爸我啊,将要变成一朵荣放之菊,粉碎肉体让花瓣纷飞,贯彻德川先祖与前田先祖传给我的血脉,展现我前田纲纪对主君的忠孝。我不能将你从滨松御城里救出来,我已经做好战死沙场的决心。女儿啊,我对不起你。你不是武士,却喜爱舞刀弄枪骑马,倘若有生重来,我更愿为你洗马牵鞍,看你逍遥其乐。狗东西虽不会伤害你,但必然会将你配婚给无德无能无行的恶徒。我内心有愧,但望你能苟免,只求人间地府,有一处能使你我父女相见。”

此时,屋中的女人已经泣不成声,少数在上屋敷里留守的家臣,也已经泪流满面。

他们商议之后,为了不让前田家受辱,只能选择自焚,保全颜面。

听到这里,节姬再也无法忍耐,她回声训斥众人:“父亲如飞蛾般扑入火中,武家之女又岂能苟全性命?让我苟全,不如死。”

然而听在其他人的耳中,却仿佛是节姬在贪生怕死。

“节姬,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已经决定了,今夜点燃屋敷,只能葬身火海,以效夫君之义。”母亲慈灵院训斥她的女儿。

可是节姬并不想自焚。

自焚算什么本事,滨松御城不大,又不是冲不出去。

当年郑诛和只有几千兵马的时候,已经在几十万叛军中纵横上下,如入无人之境。

她转身回屋,让侍女和十岁的两个妹妹为她披挂胸板甲,揣上两把燧发手枪,那是她的好朋友,井伊爱虎送给她的礼物,她们俩在江户时有共同的女薙刀教师。包括郑诛和的很多故事、名言,都是爱虎给她讲的。

等她再出现时,她将五岁的弟弟吉德抱起来,用布包裹缠绕在胸口,让两个妹妹,丰姬和敬姬和侍女各自骑马跟随。

节姬拿出她收藏的违禁品,一把四米半长的大矛,骑上爱虎赠送给她的战马,拒绝了众人一起自焚的建议:“我为武家女,当保全我家血脉。我带弟弟再冲一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说到后裔血脉,大家长叹息着,只得默认。

沉默之后,她与一群只愿死战的家臣纷纷纵马而出,冲向金泽藩上屋敷的正门。

第六百五十六章 15岁的小褒姒

大火燃烧而起,用它血红的颜色,将乱世涂抹成浮世绘卷。

母亲慈灵院纵身一跃,与愿意守节的大臣们一起蹈火赴身于这座仅仅修建成不足半年的屋宅之中。

当火焰升起时,小姓组番骑们并不意外,给他们半天时间,也正是希望他们能自我了断。只不过加贺藩的上屋敷面积巨大,如果火势蔓延燃烧到了其他家宅,把漂漂亮亮的滨松新城烧毁可就不好了。

对于小姓组来说,身为德川纲吉直属最精锐的武士,他们至少有最基础的战略判断。

前田家的人就算是要突围,百分之九十应该向西突围,从三河国前往尾张的名古屋,去往叛军那一边。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跑向东边吧?那可是郑诛和的地盘,而前田纲纪掀起叛乱的主要理由,就是郑诛和给德川纲吉准备的日本国王册封仪式,彻底打乱了日本原有的封建秩序。

去投奔敌人,哪怕郑诛和的风评一直不错,也不可能给她们一家留后路吧?

因此,大部分小姓组的番骑都布置在屋敷西门附近,其他地方的守卫数量比较稀少。

但与大多数人预料的不同,前田节姬的突围方向,恰恰是不受人重视的东侧门。

因为受井伊爱虎的影响,前田节姬一直不敢告诉别人的是,她反而对郑诛和那边非常感兴趣。其实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她从爱虎姐姐那里听说了许多,与武家教育毫不相干的东西,逐渐的将他当做了偶像。

非常奇怪吧,一个十分标准的武家之女,经受朱子理学与武士道的双重洗礼,在表面上如此重视礼义廉耻的内心之下,居然会把如郑诛和这般的离经叛道者当做偶像。

或许正因为前田纲纪对女儿秉持着严苛的儒式教育,才在前田节姬的心里浇灌出了一朵叛逆之花才说不定。

亦或许,如前田节姬自己对自己的定义,她认为郑诛和恰恰好似她的先祖,前田庆次郎那样的天下倾奇者,通过挥洒不羁的品性,与世道相悖的道德观,来展现他的独特价值。

她也想成为这样不在乎社会伦理的倾奇者。

与前田庆次相比,郑诛和可能还要更倾奇一些,毕竟他连日本的封建秩序都敢去颠覆。

沉重的木门突然被推倒,前田节姬突然踢马前冲,一边冲一边大喊:“吾乃藤原

北家、仁放流、斋藤氏前田节姬,谁与我一战?”

守在这里的几个番骑大惊,继而大喜,领头人也大喝一声:“小姓组二番队但马...什么,女郎?”

骑兵交锋,速度就是生命。发现喊叫的竟然是前田节姬一个15岁的姑娘,这个叫但马番骑不自觉的放松骑术的驾驭,甚至有些悠闲地试图伸手去抓住节姬的骑矛。

节姬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她马上从前马兜里拔出火枪,一发偷袭,将这位大意的番骑送入地狱。

当然,贴身手枪开火的偷袭行为,也是模仿自郑诛和开发的手枪骑兵队。

尽管郑诛和本人并不这么干。

这种贴身射击的骑用火枪,正是二国都司特别开发的骑用火枪,爱虎自己偷偷送的,在幕府这边属于极难搞到的军用物资。因此幕府番骑们先是大惊,又随后纷纷谣传‘明骑杀来了’,搞得阵脚大乱。

于是趁此良机,节姬左右挥舞长矛,刺落四五骑后,率领这支几十人的小队伍冲出大名住宅区,在城下町中左右腾挪摆脱追兵,终于和逃出城的民众混在一起,得以逃出生天。

但这只是第一步。

从滨松向东,还要经过骏府御城和最重要的箱根关。

节姬带着弟弟妹妹东逃的消息,在一天之后才得到证实,德川纲吉震怒不已,喝令幕府直属的三番骑队狂追猛打,务必要将她拿下。

数以千计的骑兵在平原上狂追不止,节姬的家臣不得已只能纷纷散去,各自带着伪装散播假消息吸引敌人注意,调走追踪者。

当节姬绕过骏府御城时,家臣几乎损失殆尽,而她终于逃到箱根关附近时,情势已经窘迫到只剩一匹马,两个侍女还能跟随着她,手里的骑火枪用尽弹药,被她拆毁后埋藏在山林间,她还记得爱虎说过,这个东西极其珍贵,决不能落在其他人手上。

站在关门前,前有拦路虎,后有三番骑,节姬发出了如同罗成被困城下的穷末路之感:“可恶啊,我的武运,到此为止了吗?”

然而就在这时,箱根关突然打开了偏门。

大久保忠朝的次子,大久保教宽率领小田原藩武士奔出来喊:“哪来的女人?这里赶紧走。战争时节,快回家吧。”

原本守卫在这里的大久保家族,竟然和幕府已经貌合神离,故意放她入关。

绝地逢生,节姬带着弟弟妹妹狼狈的通过箱根关,逃入相模国,马是肯定要留下的,只能步行逃难了。

不过大久保家族能做的也仅仅如此,他们不能公开的与前田节姬再厮混在一起。

好在得知消息的不只有大久保家族。

爱虎在江户也得知了消息,急忙拉着曹红一起,带着亲军马队向西南奔去。两百骑兵拉开长龙,如一道云烟扑入凡尘。

这边的节姬做了和当年跑路的鹤姬一模一样的事,她找路边的商人,自称是郑诛和的养女,恳求人带她去江户城。路过的商人看她谈吐举止,打扮妆容,就知道这肯定是落难的贵女,倒也乐意。

小商队向东走,在横滨时,节姬看到了爱虎带领的马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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