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大明的五星天皇 第399节

黄百家教训余国柱:“我二国都司,统辖大海,南北两万四千里,东西两万两千里,岛屿十余万计,各都督府、各司经济往来,繁杂多变,正是靠着这一套套的官署加以处理,方能汇聚四方钱财。你如果想效仿吴三桂开关引清军的计策,则可以休矣。如果想在我二国都司寻一些事务,则可以在这里多学一学。”

于是,余国柱真的在会计司呆了几天研究。

几天之后,他回来了。

“异端,你们简直是异端!”余国柱看完这一切,他无法接受。

在会计司里,运转的是四方钱财。各国各地的海关数据一份份送来,无数商税在里面流转。这与一家大商号何异?

一个不能诗书耕读,以朱子理学治国,士农工商分层的国家,不是他心里的华夏。

当然,如果一定要去一点,余国柱能接受这样的华夏被异族统治,只要异族君主假扮得好像华夏之君。

再去一点,他一定要坚持诗书耕读、朱子理学。

不然他这样的地主,怎么顶得住如此剧变?

“异端?难道金钱鼠尾辩不是?难道华夷大防不存?余学士在满清唯唯诺诺,上贪下敛。在我这里倒是吹毛求疵,以证忠贞。真是好大的清官啊。”这时,郑诛和才出现,给了余国柱致命一击。

问题就在这里。

这些地主出身的士绅,在面对异族君主的屠刀时唯唯诺诺,面对本族君主时,则表现得刚硬不屈。

问题出在哪?

就出在屠刀上。

本族君主太宽仁,有心理包袱,没有那一把快刀。

异族君主,倒是可以假装圣明,然后在关键时刻痛下杀手。

原本这样的结构,应该演进到大革命,将君主扔下神坛,众士绅登上统治国家的位置。但奈何中国的历史进程开了个巨大玩笑,士绅的力量依靠皇权,它上不去下不来,就卡在这里了。

“你们对满清君主的唯唯诺诺,是要化夷狄为圣君吗?不是!你们就是惧怕暴力,你们就是怕死的鼠儒而已。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要真不怕死,明珠被圈禁的时候,你怎么不自杀?”

郑诛和接着对余国柱进行了致命连打,疯狂输出。

鼠儒为何不自杀?

不就是一边惧暴,一边揣着夷狄入华夏而华夏的虚幻大梦,在那里和满清君主假装你侬我侬。

被痛骂一顿,无话可说的余国柱浑浑噩噩的走了。

然后当天晚上,余国柱试图自杀,被黄百家派的看守拦下。

幻梦破碎后,郑诛和让人把余国柱送到了何麒正那里。让这个善于管理人事的老骨头,在东北道担任同知,赎他的罪。

第六百九十三章 把鬼变成人

余国柱的事,还牵扯到了一桩公案。

台谏院有人弹劾余国柱为二臣、汉奸、叛国之人,理应处斩,怎能还优哉游哉的养在城里,让他每天跑到大街上骚扰商户,在明国书院里和书生辩经,公然发癫?

在余国柱自杀失败后,郑诛和撕破和善的面纱,将余国柱引到了一处法庭。

“此是何意?”

余国柱大惊,还以为自己要被判刑送上菜市口。

等他被带到指定地点时,方才面如土灰。

这里正是二国都司衙门正堂,因为各府各县的推官、判官衙门,都容纳不下这样的审判,所以它临时被修改为了判案的法庭。

只见公堂之上,绘制着朝日升海图,上有獬豸探视四方,搜寻罪恶,下有狴犴张牙舞爪,凝视罪犯。

郑诛和、黄百家与龙保保联席出马,共同坐在最高处。其下左右两侧座位数十计,坐满了各道府县的提刑按察副使、判官、推官,都是法律口的直系官员群体。负责本次审判的主要责任人,是法司的榊原篁洲。

其后的雅座上,更有江户城抽签来的一千多个民众,熙熙攘攘的簇拥在一起,眼神热切的看着余国柱。民众间也有各报纸的记者,在这里左钻又探。记者的地位也颇不多,人称小御史,找这些人曝光问题,有时候比御史还好使。

众人齐聚一堂,将余国柱围在中间。

就跟屠宰厂看杀猪似的。

余国柱被拉到了右席,当面一人站起来介绍道:“余学士,我是你的讼师,旁边这位是负责你案子的推官。我们俩替你与对面辩讼。”

对面左席的原告推官与讼师,也已经站起来向周围的民众与同僚介绍自己。以避免案子成功时无法留名。

如果案子失败,那丢脸就再所难免。

“争讼?”余国柱失魂落魄,竟没想到,他堂堂大学士,在郑诛和的眼里,不过是拉上官府审判的卒子。什么原告被告,推官、讼师,怎么判不都是郑诛和一口价的事情吗?

榊原篁洲站起来,带领法司官员们一起祭拜狴犴和獬豸,诵道:

“皇天在上,生民在下,法为匡扶社会之准绳、法为惩恶扬善之定则。溯及过往,乃为煌煌大义,推及未来,心存仁善之念。上承天,下对民,我等必以诚为心,中平持准,救吾所可救,罚吾所能罚。”

这相当于某种意义上的法律人准则。外面那些打商业官司的讼师也得背。

余国柱发懵的坐着,两边已经开始举着大明律论战。

原告控诉余国柱:“二臣篡逆,为人臣者不忍言。”

但辩方却颇有

词句:

“顺军入京,皇天振荡之时,他才19岁,没有举行加冠礼。既不耕种也不出仕,怎么能算出仕?”

“余学士于顺治八年考中湖北魁首,彼时天兵退往云南,不曾相见。怎能为二臣?”

原告与被告的讼师唇枪舌剑的对战,也引得法律系的官员们私下争论。

看情况差不多了,郑诛和给黄百家暗示。

负责主持整场审判的法司总司长榊原篁洲马上敲响惊堂木:

“辩无可辩,各展其长,止声。现在列席投票。”

黄百家出面中止了辩论环节,进入投票阶段。

经过激烈的辩论,提刑按察副使、判官和推官们以33:19票的对决,得出了一个结论。余国柱没有出仕大明,因此不算二臣。

“余国柱,非二臣也。”

与现代人的认知不同,在古代,二臣罪比汉奸罪要严重得多。

毕竟在君君臣臣的时代,出仕少数民族可能不算罪过,但当叛徒,给敌人引路那就是妥妥的二臣,罪无可赦。

坐在被告席上的余国柱的感觉很奇怪。那天被郑诛和一通臭骂,他心里一直郁郁。此时忽然听闻判决,就像便秘突然通了,如获新生,没想到五十多岁的年纪,竟然能洗干净屁股上的污痕。

但是这样的判决结果,立刻引起了周围民众的愤慨,纷纷隔着栅栏破口大骂。许多人专门指名道姓的骂原告推官和讼师,那么大一个奸臣戳在地上,就找不到一个罪名?

看那样子,如果能春秋决狱,百姓们估计要活撕了余国柱。

但法律有法律的框架,民意与法律必须合理的分割。

原告推官与讼师马上推出了第二个罪名:“汉奸罪。”

汉奸虽然是个流传久远的词汇,但它正式成为罪名,还是二国都司自己编录的《大明律补》中单列的罪名,特别为满清大臣量身定制。只要是个满清人就可能被套进去。

以夏民之身,引奸邪作乱于中国,或助纣为孽,或为虎作伥,则成立汉奸罪。

“余国柱者,自满清顺治九年中进士登科起,以夏民之身,处夷狄之廷,可谓‘殚精竭虑’矣。”

“若只论奉公执法,却不论为谁奉公执法,那我们难道要给洪承畴发一个忠臣奖章吗?”

双方各抒己见,但被告方的辩护律师明显没太大底气。

榊原篁洲再次出面,结束发言环节,进入投票。

第二次投票环节,更有经验的法律系官员们捻着胡须,一边衡量着法律与人治的界限,一边忖度着民意与公正的纷争。一边是人人都想惩治大汉奸的渴望,一边是法律规定的底线。

每个人手里的那张纸,都如此沉重。

“27比25票,现裁定余国柱汉奸罪成立。”榊原篁洲仔细数完投票,马上敲惊堂木,宣布余国柱是汉奸。

栅栏外的百姓马上欢腾起来,赞扬榊原篁洲这个人能处,早该把这狗汉奸定罪了。

不过这还不止。

最后,经过持续三个时辰的连续审判,余国柱被判处汉奸罪、附逆罪等若干罪名,考虑到他并没有祸乱百姓的罪行,又能渡海投奔到二国都司,以及满清打击明珠一党的事情,经过郑诛和等人的综合裁定,余国柱的最终判决,是发配海外军前效力15年。

所谓军前效力,其实是在东北道仙台城担任同知,去给何麒正调理人事关系。

得知最终结果的余国柱似哭似笑,拉着黄百家追问:

“这到底是做什么?”

黄百家意味深长的拍拍余国柱的手:

“这就叫接风洗尘,让你从满清的孤魂野鬼变成人。”

什么叫从鬼变成人,余国柱不懂。

但他的确拿到了那份仿佛决定他灵魂归属的判纸。在判纸上历数他的罪行,最终要求余国柱以华夏之民的身份去赎罪。

“难不成你们抓到其他大员,都要这么审?”余国柱忍不住追上几步,拉着黄百家继续问。

黄百家停下脚步,肯定的回复:“没错。大将军今年三十有一,我今年五十有二,想必三十年间,定能覆灭胡虏。抓到阿哥要审、抓到尚书要审、抓到八旗要审、抓到那满清的狗皇帝,我也要审。不但要审活人,还要审死人。从头审到尾,从童帖木儿开始一一审。此所谓荡清宇内,扫除膻腥也。逮满清覆灭,二国都司更要肃清过往,警示未来,方可收全功。”

兴师动众,就是为了审判活人死人吗?

余国柱不懂,他真的不太懂。

但另一边,他其实心里已经懂得了。

二国都司完全将满清视为自身的病变畸罪,要以对待胡虏膻腥的标准,将其刮骨疗毒。

不只是审判罪人,还在审判自己。

“唉...”

余国柱叹息着,转身准备去东北道报道了。

......

余国柱先被判

刑,再被戴罪立功的这桩公案,朝廷那里就不太满意。

这个人是满清那边的大学士、前吏部尚书,那么多的隐秘事情他都知道,怎么也不应该让二国都司自己就判刑处罚了。

不过幸好,余国柱的认罪态度很及时。

他给郑诛和写了一封关于他所知的满清秘闻的简书。

“罪臣余国柱言,满清逆贼者,祸乱中原数十年,自顺治八年起便移汉民于辽东,以山东之民实边,距今已经四十年有余。年年移民,年年实边。今有户六百一十七万、口两千六百八十九万...”

第六百九十四章 大明的改革

“余为吏部尚书至七年前,彼时便有四省四将军辖地一总督,有官两千六百一十...”

余国柱和明珠狼狈为伍许多年,也当过许多年吏部尚书,他对于国家的人口税赋理解的太深刻了。

所以虽然只是约七年前的数据,余国柱仍然是张口就能背诵到人口赋税的尾巴尖数字上。

顺治八年起,满清统治下的华北发生大规模的饥荒,清廷随后颁布《辽东招民开垦条例》,招引河北、山东移民去闯关东。这是可查的,满清最早对东北进行移民实边的政策。

更早一点,从1644年满清迁都京城开始,就已经在陆陆续续的放汉人去辽东了。

就这样放了约20年后,也就是康熙八年的时候开始,满清朝廷发现跑到东北的汉人实在是太多了,那都已经不是寻常的形容词来形容了。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汉人云集,使得东北的民俗都向汉化扭转,新一代的满洲子弟竟然也要和山东人差不多。因此从康熙十年年开始,满清才在20年的移民后重新开始封禁边关。禁止内地人口进入东北。此时东北就有几百万人口了。

闯关东持续了两百多年,封禁政策从来都拦不住人。

不过在本时空,当满清意识到屁股后面都是汉人的时候,前面的乱战也已经打的一团糟,自然没精力去驱逐他们,只能继续加大力气引入华北的移民。辽东的移民按照每年数十万人的速度猛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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