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恍然，点了点头，心里苦笑一声。
难怪他感觉整个南昌府的百姓身上都蒙着一层病气，本以为是朱允炆施政不善，谁成想却是自己和刘玄当初所种之因！
此时，他耗费力量救治一城百姓，无形中却是还了这段因果。
而相比于杨凡，刘玄的感受无疑更加深刻。
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体内，那本来被他压制在神藏底下的黑色怨气正在缓缓消散，这是因果被偿还的明证。
“可惜，本来还想借这些众生怨恨算计下别人的。”
不得不说，玩弄命数的人，心都脏。
刘玄丝毫不因为体内怨气业力的消散感到开心，反而满是遗憾。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大佛寺。
当年曾经作为禅宗源流之一的鼎盛大寺，此刻的面积却不足过往的百分之一，宫阁殿宇也只剩下了十来座。
甚至，连禅宗也迁出了此地。
久而久之，这里再度被大乘一脉占据，不过，香火却并不怎么旺盛，哪怕盛夏时节，走到这附近，都感觉到一阵彻骨冰凉。
“好浓烈的杀气！”
杨凡微微顿足，天眼通在眼眸里生出两个“卍”字轮，无声流转。
他能够清晰地看到佛寺中的某处，有一道赤红色辉光凝儿不散，无形的杀机正从其中缓缓泄露而出。
尽管不足千万分之一，可依旧让这座庙宇犹如四九寒天！
“那处应该就是太祖题诗所在。”
刘玄低声说道。
而就在这时，大佛寺山门却突然开启，两队身穿黑袍的僧人缓缓走出。
在到达杨凡面前时，这群黑袍僧人突然如潮水般分开左右，一个中年僧人缓步走上前来，双手合十一礼。
“圣僧到来，实令鄙寺蓬荜生辉！还请寺内一叙！我寺住持方丈已经等候多时了！”
“哦？”
杨凡和刘玄闻言，不由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中年僧人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圣僧初一入城，便以大法力普度一城之百姓，我寺方丈已经悉数见得！圣僧确有争夺佛子之位的能力！不过，如今距离盂兰盆会尚有一段时日，还请圣僧稍待一些时日！”
佛子之位？盂兰盆会？
杨凡眯着眼睛，心中念头急转，继而面不改色的说道：“不急！正好先见一见贵寺的住持方丈！”
“请圣僧随我来！”
中年僧人伸手示意，杨凡大步朝着寺内走去。
而刘玄也没想到自己两人的造访，竟似是早落入对方眼中，而且，还掺和到了对方所谓佛子之争以及盂兰盆会当中！
不过，看到杨凡迈步前行，他只能提高警惕跟上。
很快，两人就在中年僧人的带领下，见到了大佛寺的住持方丈！
一袭黑袍，脖子上挂着一串人骨念珠。
此人背对他们坐在蒲团上，身形干瘪老朽，而在他面前的墙壁上，赫然正是那一首太祖的题诗！
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老僧不识英雄汉，只管哓哓问姓名。
“两位，请坐！”
黑袍老僧开口道。
然而，就在杨凡打算坐下时，突然眼前一暗。
轰隆隆！
那墙壁上的四句诗文突然激荡起无数辉光，裹挟着屠尽百万豪雄的泼天杀意，在一片尸山血海当中，竟显化出一柄三尺长剑！
此为，斩龙剑！
锋芒夺世！
可裂山河！
作势就要朝着杨凡当头斩下！
“不好！”
杨凡一惊，头顶上却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道紫光！
一尊伟岸佛身盘坐其上。
有大法螺和大法鼓激荡，作势要抵消掉这一柄长剑杀来的杀气！
而一旁的刘玄头顶上，却是浮现出了一张金色棋盘，上面落子如星辰，一颗颗星辰各得其位。
下方则是平原山峰，隐约间可见万里山河！
赫然是他的“天地棋盘”神藏！
唰！
就在杨凡和刘玄打算出手时，却见眼前的那柄长剑突然消散，犹如幻梦般破灭，眼前的诗文依旧只是四句诗文！
两人不禁面露惊疑。
杨凡更是皱眉：“此为何意！”
直到此时，那黑袍老僧才转过身来，声音嘶哑的说道：“贫僧周合，见过圣僧，刚刚冒昧一试，还请见谅！”
顿了顿，他继续道，“佛子之位，难保被外人惦记！有这大明太祖诗文在此，却是没有人能掩藏根底！”
周合的脸上露出笑容，显然杨凡通过了他的试探！
不过——
“圣僧身上佛力之精纯，尚未臻至天主，就有此等水准，实乃是贫僧生平仅见！只是贫僧好奇，圣僧何以修得如此法力？”
周合目光注视着杨凡，面带好奇。
杨凡缓缓坐下，神色平淡的说道：“无他，慈悲罢了！常怀一颗核善之心，以慈悲手段度化世人！”
“念头畅达，功德加身，佛力自成！”
第1084章 不人不鬼的老僧周合！
大佛寺中。
周合老僧看着杨凡，捋了捋胡须，心里却一叹：“和善？慈悲？以如此方式形成的精纯佛力，要之何用？”
果然是——难成大器！
他的脑海里不由的浮现出了这四个字，心知对方到底是出身自隐秘佛脉，在见识上面无疑是要差了太多。
毕竟，佛门立足当世，可不是纯靠佛力佛法的！
没有降魔伟力，何以普渡众生？
不过，他一想到刚刚杨凡头顶上浮现出来的虚幻佛身，心中却难免生出几分惜才之意。
这后辈的心性虽差，继承佛祖传承更是万无可能，然而，以其慈悲和善之手段，用来收割愚民信仰也是够用了！
起码换做常人，恐怕也无法在这般短暂的时间得了“圣僧”之名！
那满城朝拜，佛光绕城之举，属实是令人心惊。
于是乎，周合好言与杨凡交谈了一番，便安排寺中知客僧带领杨凡两人下去休息了。
临走前，周合提点道：“若是圣僧有暇，不妨前往寺中藏书阁一行。”
“多谢方丈了。”
杨凡道谢后，便离开。
带领两人来到寺中精舍，知客僧便退了下去。
杨凡一扭头，就看到了刘玄略显阴郁的表情，不由的一挑眉：“先生，何以这般表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玄苦笑，脑子里却全都是刚刚杨凡头顶上浮现出来的那座伟岸佛身！
刚刚透过周合老僧的话，他已经明白，那首太祖题诗显然是被用来测试来人根底，而杨凡头顶上所显化的佛身，无疑是说明了一些事情！
“自家主上恐怕是与某个佛脉大能结下了因果！”
这个得出的结论，令刘玄感觉到强烈的不安，颇有一种自己好不容易发现的白菜一个不慎被人偷偷拱了的感觉！
如此，岂非是是要重蹈大明太祖之覆辙？
不，绝对不能这样！
当然，他却知道不能再行劝说杨凡放弃修佛了。
为此事他已经谏言数次，若是一再提及，哪怕主上对他信任有加，也难保心里不会反感！
“看来须得想个法子，绝了公子的修佛之念！”
刘玄心有算计，脸上的表情渐渐恢复平静，终于开口道，“公子，臣刚刚想到先祖手记上所提，当时在大佛寺阻拦太祖题诗的僧人，似乎就叫做周合……”
“嗯？”
杨凡一挑眉，“此话当真？”
刘玄点点头：“那老僧在此地恐怕已经修持超过千载，实力深不可测，其所提盂兰盆会，恐怕也非同小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公子还是暂离此地为好！”
杨凡却摇了摇头：“先生此言差矣！若知道有风险就离开，一次两次三次，难道当真能一直退让下去？”
“依我看来，此地风险与机遇同存，我却是打算看一看，这所谓的佛子之争，到底能争出个什么出来！”
眼看刘玄还要说话，杨凡却摆摆手，直接做了决定。
刘玄心中无奈，却只得应下。
而杨凡在精舍绕了两圈，便打算前去看一看周合提及的藏书阁。
大佛寺的规模不大，出了精舍，再走了一段路，就来到了藏书阁。
藏书阁是一处十三层的八角佛塔，在佛塔周围有一批武僧守护，身体呈现出赤金铜色，手持镔铁棍，宛如一个个铜人。
杨凡举步向前，并未受到阻拦。
然而，刘玄在打算跟上时，却被这群武僧给拦了下来，理由是藏书阁只允许佛脉中人进入，。
杨凡让刘玄先回精舍等自己，选择孤身进了藏书阁。
一进来，里面的空间就变得开阔起来，显然其中布置了扩展空间的手段，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佛经。
“《仁王般若经》《菩萨璎珞经》《大乘本生心地观经》……”
杨凡随后翻过，就看到一个个金色文字浮现在半空当中，透出点点佛光，虽只是手抄本，可依旧是来自于高僧之手！
哪怕只是简单浏览，都感觉到其中的佛意在悄无声息的侵染着他。
其实，这与寻常人看书识字，学习道理一样，你所看的文字，所听的故事，终是在潜移默化的在改造你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