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上梯子,孙希第一个顺着梯子爬上宫墙,打眼一望便见百余名男子正待在前院,人手一柄铜锸铲起沙土扑向起火点。
而站在人群之中、被烟火熏黑了脸,寝衣也被烧破了数处之人,赫然便是嬴成蟜!
孙希心下稍安,愈发焦急的大喊:“长安君被困火海!”
“速启门闩,救援长安君!”
“若长安君能够得救,参与者皆赏百钱!”
嬴成蟜双手拄着铜锸站在原地,对墙头上的孙希朗声招呼:
“孙佐戈,还当骑墙派呢?”
“火都快灭完了,赶紧选个边跳下来吧!”
孙希好像没听见一样,依旧在墙头上大声指挥:
“快启门闩,开正门!”
“众将士速入寝宫,扑灭所有起火之处!”
“雍受寝起火或是有贼人意欲暗害长安君,务必检查所有角落,切莫放过贼人!”
“嘭!”皋门门闩被卫兵从内部取下,门外的卫兵直接将皋门踹开,一窝蜂的涌入雍受寝。
嬴成蟜脸上挂着笑容,目光却冰冷的看向所有卫兵,左手还握着锸,右手却已握住了剑。
嬴成蟜身侧,八夫、卦夫等所有家兵尽数严阵以待,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然而这些卫兵却视嬴成蟜如无物,甚至也视起火点如无物,越过嬴成蟜便向着后宫狂奔而去。
“长安君!”直至大半卫兵涌入后宫,孙希才终于跑到嬴成蟜面前拱手一礼:“雍受寝失火,实乃臣下之失。”
“万望长安君治罪!”
嬴成蟜上下打量着孙希,语气嗤嘲:“本君还以为孙佐戈有夜盲之症,晚上便看不见人了。”
“怎的,现在能看见本君了?”
孙希拱手再礼:“臣下的首要任务乃是护卫雍宫安全。”
“而今雍宫生乱,于臣下而言乃是滔天大祸!”
“一个处理不慎,臣下可能三族都保不住了啊!”孙希苦声道:“为三族计,臣下必须率先处置好雍宫之乱,擒拿住贼人,所以方才才未曾第一时间回答长安君问话。”
“求长安君原谅则个!”
正说话间,数名卫兵将领快步跑回。
“上官,柴房发现地道!”
“主殿发现地道!”
“主寝……”
孙希恨声道:“之前长安君就提醒臣下说雍受寝之内有地道,恐是贼人所挖。”
“臣下至今都未曾填补,实乃臣下之失!”
“长安君,臣下今日就令卫兵将所有地道全部堵死,以除后患!”
嬴成蟜冷冷的看着孙希。
就在孙希心里发毛的时候,嬴成蟜一锸直接砸向孙希的脑袋,怒声喝问:
“早干什么去了?”
“嘭!”
铜锸与孙希的脑袋亲密接触。
孙希只感觉大脑嗡嗡的,几息过后才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伸手摸向后脑勺,孙希更是感觉到手掌一片湿润!
嬴成蟜继续怒喝:“本君住进来的第一日就告诉孙佐戈,此宫令本君很不安稳,更挖掘出了一条地道。”
“可孙佐戈呢?”
“视若无物!”
“只给了本君几百把铜锸!”
“如今有贼人顺着地道潜入雍受寝放火了,孙佐戈知道着急了?”
“孙佐戈早干什么去了?!”
孙希只能忍着剧痛赔笑:“是臣下之失,臣下这就让麾下将所有地道尽数掩埋!”
嬴成蟜将铜锸插入地面,走向后面的院子:“早该如此!”
孙希微怔。
所有卫兵的回报即说明了雍受寝内有地道,又说明了他们未曾发现更多士兵。
既然如此,那些嬴成蟜运入宫中的士兵肯定是藏在地道内啊!
孙希还想着自己在此与嬴成蟜周旋,让卫兵们赶紧去地道里抓人呢。
结果嬴成蟜竟然不阻止自己?!
嬴成蟜转头回看孙希,怒声喝问:“还愣着做甚!”
孙希没时间再思考,只得高声喝令:“令!宫门诸卫仔细检查雍受寝,填埋雍受寝内的所有地道!”
千名卫兵齐齐拱手:“唯!”
一千人不顾声量的同时工作,其工作效率根本不是苏角等人能够比得上的。
经过两个时辰的鏖战,千名卫兵实现了真正的挖地三尺,前三个院子内的所有地道被尽数发现、填埋。
孙希亲自手持铁锸走进了右陪寝之内。
嬴成蟜淡声开口:“先去把左陪寝的地道给本君填了!”
孙希一脸诧异:“左陪寝之中也有地道?”
嬴成蟜撇了孙希一眼:“本君刚入住雍宫就探明的那处地道,便是左陪寝内的地道。”
“孙佐戈不会连此事都忘了吧?”
孙希大手一挥:“调三百人去左陪寝,务必将长安君所言的地道填埋严实!”
话落,孙希手持铜锸,猛的刺向脚下土地,抬头笑问:“臣下令麾下卫兵去填埋左陪寝。”
“臣下亲自率卫兵来将这右陪寝挖地三尺。”
“臣下以为此地或许还有未曾探明的地道。”
“长安君以为呢?”
(本章完)
第121章 大郑宫中的枉死怨灵?
两个时辰前。
憨夫的怒吼响彻雍受寝。
“有贼人!”
嬴成蟜右手下意识的抓住枕边匕首,双眼随之豁然睁开,团身向左侧一滚,凌厉的目光向左右扫去。
见附近并无他人,嬴成蟜才吐出了自惊醒后就一直憋在胸中的那口气,聆听到自己那疯狂的心跳声。
“呼~~”
“主上!”八夫推开房门,语速急促的说:“有人从宫墙之外扔草垛进来!”
“去看看!”嬴成蟜站起身来,右手抓住佩剑,快步走出寝房。
刚到院中,一根火箭就越过宫墙,落于草垛之上。
火焰,升腾而起!
嬴成蟜眼中露出一丝错愕:“他们怎敢如此!”
“他们怎会如此?”
嬴成蟜若死在雍城,那嫪毐的计划也就别想实现了。
嬴成蟜不是没考虑过嫪毐发疯的可能性,他借着熊茂的庇护屡屡挑衅嫪毐就是想试探嫪毐的底线。
既然嫪毐在嬴成蟜疯狂作死的时候都忍了下来,为何又偏偏在今夜发难?
八夫快步跑到一捆还没引燃的草垛旁,凑近嗅闻,旋即脸色难看的上禀:
“怪不得起火的如此之快,是桐油的味道!”
“主上,对方今夜或许就是奔着焚烧雍受寝来的!”
看着四周接连燃起的草垛和被草垛引燃的宫殿,嬴成蟜皱眉沉思:“他们若意欲杀害本君,不应该用这种方法。”
嫪毐完全可以毒杀嬴成蟜,或是趁着嬴成蟜出城的机会暗杀于他。
无论哪一种都比火烧雍受寝更容易辩解。
毕竟雍受寝可不像后世那种筒子楼一样密集紧凑,雍受寝的每一座殿宇都是独立的。
尤其是各个主殿之间的距离更是在二丈以上。
若是嬴成蟜果真被烧死在雍受寝内,绝不会有人认为嬴成蟜是意外死亡!
既然如此,那嫪毐为何不明火执仗的强杀嬴成蟜呢?
左右都是不合理啊!
苏角怒而拱手:“君上,这些人竟然果真有狗胆在雍宫之内害您!”
“让卑下率军杀出去吧!”
嬴成蟜若有所思:“他们想要的或许就是你等冲杀出去!”
“雍受寝外定然已经布置了大量兵马。”
“即便我等尽数冲杀而出,也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苏角无言以对。
即便苏角对自己和袍泽的武力都很有信心,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们的兵力还是太少了。
八夫沉声道:“若家主担忧苏不更所部暴露,我等可以护着家主杀出去。”
“苏不更等人可以顺着地道暂且先去其他地方躲避火焰。”
苏角连连点头:“我等已经挖出了好几处出口,君上安心出逃吧,无须担心我等。”
这是看似最为稳妥的方法。
但嬴成蟜却不能同意。
嬴成蟜不认为嫪毐能承受自己死在雍受寝内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