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臣属门客,嫪毐沉声开口:“我军此战必然会面对废王政的拼死抵抗,更会遇见不尊先王命令之贼协助废王。”
“本公坦言,此战极艰!”
“然废王政无道,为天地所弃。”
“秦王江才是大秦唯一的王。”
“新王已立,诸君可愿为王而战?”
孙希等人昂然而呼:“愿为王死战!”
嫪毐正声开口:“王上不会忘记诸位的奋进与牺牲。”
“凡战者,拜爵二等!”
“此战斩首倍论首功,战后倍封官职!”
“俘公子成蟜者,拜关内侯。”
“杀秦王政者,拜彻侯!”
听着嫪毐的话,门客们的呼吸变得粗重,面色变得潮红。
依嫪毐的承诺,即便是白身门客只要参战就封上造爵,斩敌一人算两个人头,原本能封簪袅的军功在此战却可以获封不更爵。
不更爵按理可以封二百石的官职,但此战后不更爵却可以获封四百石的官职。
这就是拥立之功吗?
赏的也太重了!
面对如此封赏,嬴江究竟是不是庄襄王的儿子还重要吗?
你哪怕说嬴江是秦非子的儿子我们都愿意信!
孙希等所有门客臣属齐齐呐喊:“愿为王死战!”
嫪毐拔剑出鞘,剑指武库方向:
“先夺武库,武装全军。”
“出征!”
赵姬仰头看着嫪毐的背影,好像一只受伤的猫咪般等待着摸摸头。
但自太尉之位加身后,嫪毐再也未曾看过赵姬一眼。
他留给赵姬的,只有一个意气风发的背影!
……
半个时辰后。
蕲年宫正殿。
嬴政落下一枚白子,温声而笑:“仲父输了。”
吕不韦摇了摇头:“王上看似封死了臣的所有棋路。”
“但王上落子过于激进,以至于后方不稳。”
“只要臣落子于此。”吕不韦落下一枚黑子:“王上将前后不能相顾矣!”
嬴政看着棋盘陷入沉吟。
片刻后,嬴政再次落子:“既然后方现乱,便当速平后方之乱。”
“待后方乱平,仲父有如何解寡人兵锋?”
吕不韦轻声一叹:“王上可曾听闻这些棋子的悲鸣?”
“王上若如此落子,即便能胜于臣,终局也不过是个惨胜。”
嬴政沉声道:“惨胜,也是胜!”
“待尽除黑子,寡人自当执白子而满落棋盘!”
吕不韦拿起了一枚白子,将其替换为黑子:“可若如此呢?”
嬴政抬眸看向吕不韦:“仲父,伱违规了。”
吕不韦摇了摇头:“方才王上清缴后方之际,这枚白子已心中惊惧,自当叛之!”
“此非棋局之规,而是人心如此啊!”
吕不韦很清楚,嬴政加冠就意味着吕不韦的政治生命甚至生理生命都将走到尽头。
吕不韦想抓紧一切时间,尽可能的再将自己的思想多灌输给嬴政一些。
吕不韦认真的发问:“若此子叛乱,甚至全局皆叛,王上何解?”
嬴政面露无奈:“仲父这是视规则如无物!”
恰在此时,正殿大门洞开,熊启、熊茂阔步入内,拱手开口:“王上、吕相。”
“南宫作乱!”
熊启有些别扭的说:“王太后宣称先王夜入其梦,令其得二子,一名嬴江、二名嬴山。”
“今夜先王又于宗庙显灵,言称天地弃王上,令嬴江为秦王。”
“王太后已令南宫宦丞嫪毐为太尉,统帅各军。”
“而今嫪毐已率太后卫兵一千、城卫军二千、各宫门卫兵二千、门客三千、家仆四千攻破武库,夺得甲胄兵刃完成武装。”
“五千正军、七千杂军正向蕲年宫而来,意欲谋害王上!”
熊茂跪倒在地,惭愧的说:“祭祖之际长安君便提醒臣下小心太祝擎。”
“是臣渎职,未曾仔细调查此人,才令此人为王太后用以诬陷王上。”
“请王上赐罪!”
嬴政默然,眼中有几分哀叹。
吕不韦面露笑容:“视规则如无物之人何其多也。”
“如臣。”
“如宫外之贼。”
“亦如天下万民!”
嬴政沉声开口:“寡人定下的规则,不是他们想不遵就能不遵的!”
长身而起,嬴政淡声道:“将此棋局封起,待乱事过后,寡人再与仲父继续下。”
吕不韦心中轻叹。
乱事过后,您就该与天下继续下这盘棋了!
为了嬴政能有机会与这天下对弈,吕不韦以手撑地站起身来,追随于嬴政身后走出正殿。
死有何惧?唯愿王上一路坦途!
蕲年宫宫墙之上,甲胄在身的嬴成蟜面向嬴政和吕不韦拱手一礼:
“王上,吕相!”
嬴政沉声发问:“贼军何在?”
嬴成蟜看向宫门:“他们已经来了。”
说话间,一条由火把汇聚而成的火龙已经抵至蕲年宫外三里。
遥望站在宫墙之上的嬴政和嬴成蟜,嫪毐断声喝令:
“请诸君,杀贼!”
(本章完)
第136章 吕不韦的无解难题!熊茂战死!
人一过万,无边无沿。
尤其是夜色之下难以看清远处,众人只能看到那条火龙一头撞向蕲年宫,然后化作无数火焰将蕲年宫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包围!
宫墙之上,嬴政面向熊启、熊茂和吕不韦拱手一礼:
“贼军势大,有劳仲父、舅父!”
吕不韦三人拱手还礼:“必护王上周全!”
双手垂落,熊启沉声喝令:“中常侍悍所部,拆殿取木。”
“余者上宫墙,应敌!”
蕲年宫各殿殿门齐开,一名名穿着有楚国风格甲胄的兵丁踏步而出。
五千名熊启调来的门客家兵仆从迅速于蕲年宫广场整顿阵型,随即四千兵丁毫不犹豫的登上了四面宫墙,一千兵丁抡起斧头砍向身后宫殿。
吕不韦淡声吩咐:“传令诸位先生,为王效死!”
吕不韦身后,家仆自怀中取出牛角号,按照特定的节奏用力吹响。
“呜~呜呜呜~~~”
蕲年宫西三里,大量火光骤然升腾,并迅速向蕲年宫方向奔驰而来。
待离得近了嬴成蟜才看得清,那分明是三千余名身着熟铜甲胄的精兵!
嬴成蟜不由得低声发问:“弟未曾看到正军。”
嬴政淡声道:“仲父与诸舅父的权柄之下皆无正军可调。”
嬴成蟜的目光又看向宫墙内外的兵马。
嫪毐所部一万两千兵马,其中私兵七千,皆着夺自武库的大秦制式甲胄。
熊启、熊茂所部私兵五千,皆着比制式甲胄稍好一层的私铸甲胄。
吕不韦所部私兵三千有余,甲胄兵刃皆上上之选。
即便不算凭借职位调动的正军,这三方可调动的私兵就足有一万五千人!
嬴成蟜知道,这一战对于各方而言都是大决战,恨不能把家底全部掏干,甚至贷款下注。
可在掏干家底的情况下就能掏出足足一万五千名装备精良、体格健硕的精兵,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且这还只是投放于蕲年宫战场的兵马。
咸阳宫还有一场大战呢!
两处战场的私兵总量加起来,比卫国等小国能调动的总兵力还多!
嬴政轻声发问:“现在可否理解为兄了?”
换位思考,换做你是秦王,你手底下有这么多不听你调遣的兵马,伱慌不慌?
嬴成蟜慨然而叹:“瞠目结舌!”
“可如此观之,吕相麾下的兵马倒是有些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