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本就实力不济,怎能再自断臂膊?”
长安君的臣属就剩下四五十人了,其中半数以上还被罢免了官职。
再裁员?
再裁员就没人了!
韩夫人的态度却依旧坚定:“兵贵精不贵多。”
“现下局势危险,如孙希这等自行其是之人对我等而言有弊无利。”
“发现一个,处理一个!”
韩夫人早就知道孙希等臣属不听从嬴成蟜的号令。
但曾经的韩夫人对此并不在意。
她很清楚,时间是最好的筛选器。
只要时间一长,那些追求功名利禄的臣属自然会离开。
留下的要么是欲望较低的,要么是无处可去的,这样的臣属不足以推动嬴成蟜去觊觎王位,又能护着嬴成蟜不受欺负,很符合韩夫人的需求。
但现在,时间不等人了!
韩夫人认为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必须在尽量短的时间内把不安分的臣属踢出队伍,让韩系外戚牢牢团结在嬴成蟜麾下,如此才能帮助嬴成蟜渡过难关。
至于未来?
未来的嬴成蟜还不知道在哪国呢,考虑那么远作甚!
韩仓不知道韩夫人已经不准备让嬴成蟜在大秦混了,索性挑明了话题:“夫人今日的态度劝退的可不止孙希一人。”
“即便是留下的臣属或许也会与夫人、君上离心离德!”
韩夫人声音平淡:“一切都没有度过此关重要。”
“敌人势大,想要保长安君安稳我等就必须只有一个声音!”
“逐他们离开长安君府是本夫人的态度。”
“待长安君凯旋是否要迎回这些臣属,自当由长安君决断。”
韩仓自以为自己明白了韩夫人的意思。
坏人由韩夫人来做,等嬴成蟜回来了,再让嬴成蟜去把这些臣属给哄回来。
知道劝不动韩夫人了,韩仓也无奈轻叹:“自夏太后崩,人心就散了。”
“夏太后将辅佐君上的重任交与臣下,臣下却愧对了夏太后的期许。”
“是臣下失职!”
韩仓也很无力。
如果用后世的分类来给韩仓打标签的话,他就是个纯粹的理科生。
他在算数、金融方面的学识才干足以让他胜任治粟内吏一职,官居大秦九卿之一。
但在朝争、政斗方面,韩仓也就是比普通人强一些而已。
他也想完成夏太后的托付,但他真没那个能力啊!
当然,或许也正因为韩仓是一名技术人才,吕不韦一系才对韩仓就任治粟内吏没那么抗拒。
韩夫人温声宽慰:“韩上卿所为,吾看的清楚。”
“长安君臣属诸多,现下吾能尽信之人,却唯韩上卿尔!”
说话间,韩夫人取出两枚竹简交给韩仓,认真叮嘱:“此乃吾与长安君商定的应对之法。”
“为免泄密,吾未曾与他人言说。”
“劳烦韩上卿如数执行其中对策,莫要告知他人。”
“若遇困难,即刻告知吾,吾亦会竭力相助。”
“只望韩上卿不负夏太后所托、不负本夫人所望!”
感受到韩夫人和嬴成蟜的信任,韩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士为知己者死!
韩仓轰然拱手,肃声应诺:“臣,必不辱命!”
……
与此同时。
孙希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不禁发问:“邬佐戈,我等不是要去见相邦吗?”
“怎的来了这甘泉宫?”
邬竭停驻脚步,笑盈盈的看向孙希:“本官本以为孙仆射早就明白了才对。”
孙希心脏一跳,沉声发问:“明白了什么?”
邬竭对着甘泉宫的方向一拱手,肃声开口:“本官效忠的一直都是王太后。”
“只因相邦乃是王太后的得力臂助,所以本官才供相邦驱使。”
“本官本以为孙仆射也是同道中人,但如今来看……”
邬竭话没说完,等待着孙希的回答。
孙希心中大骇。
以他的身份想见吕不韦肯定是见不到的。
所以孙希一直都是通过他的直属上级邬竭来与吕不韦对接。
一直以来孙希都觉得他效忠的是吕不韦,但现在邬竭却告诉他,他其实一直都在为王太后做事?
这可真是……
太棒了!!!
嬴政亲政之后,吕不韦有可能被罢免,甚至有可能会被杀。
但嬴政就算再怎么亲政,他能罢免了自己的亲妈,甚至杀了自己的亲妈不成?
跟着王太后,这才是纯纯的稳赚不亏啊!
至于忠诚?
去特么的忠诚!
孙希也赶忙对着甘泉宫轰然拱手:“臣下一直以来都希望效忠于王太后,只是苦于无门。”
“未曾想,臣下竟是一直都在为王太后尽忠,臣下激动的无以言表!”
邬竭欣然颔首:“甚善!”
孙希满脸憧憬的发问:“今夜臣下难道就能见到王太后了吗?”
邬竭撇了孙希一眼:“鸡鸣时分,你想见王太后?”
“成何体统!”
孙希赶忙拱手:“是臣下太激动了,一时失言,请邬佐戈恕罪!”
“那不知我等今夜是要见哪位上官?”
邬竭摆了摆手:“无碍。”
“今夜我等前来,是为见王太后的另一位臂助!”
孙希一脸的激动:“臣甚幸之!”
跟着邬竭走进甘泉宫,七拐八拐了半晌,孙希终于在偏殿中见到了一名里衣外直接披着裘衣的雄壮男子。
正是南宫宦丞,嫪毐!
(本章完)
第40章 父爱如山,压死三族
“可是孙仆射当面?”远远见到孙希,嫪毐便长身而起,快步走来。
孙希赶忙拱手:“仆射孙希,拜见南宫宦丞!”
嫪毐笑着扶起了孙希:“你我皆是为王太后尽忠,何故客道?”
“若孙仆射不弃,称某一声嫪兄便是。”
孙希大感诧异,几经犹豫才试探着发问:“嫪兄?”
嫪毐朗声大笑,拱手一礼:“孙兄!”
至此,孙希才终于确定嫪毐是认真的。
他真没想让自己以官职相称,而是以友人之间的‘兄’来称呼。
顿时,孙希内心一片激动。
他在夏太后麾下那么久了,可从未得到过如此厚待啊!
此前的犹疑尽数抛在脑后,孙希当即开口:“嫪兄,长安君今夜遣家兵送家书回府。”
“长安君、韩夫人皆以为那谣言乃是旁人为诬陷长安君所为。”
嫪毐眉头一挑:“他们竟没有上钩?倒是出乎某之所料了。”
孙希肃声回答:“韩夫人令所有人收敛门下,禁止再提起大王非先王亲子之事。”
“后经臣属提醒,又令各臣属的门下在城中游走,凡见有人提起此谣言,便立刻抨击驳斥。”
嫪毐玩味笑问:“仅止于此?”
孙希点头:“就目前看来,仅止于此。”
“孙某还有几名友人尚未离开长安君府,若长安君再有动作,他们会第一时间告知孙某。”
嫪毐轻笑:“长安君超乎了本官所料,却也只超出了一点点。”
“他们根本不知道,有些谣言越是解释反而越是会引人注意、越发广为流传。”
“想要掩盖一份谣言,最好的方法从来都不是去解释这个谣言的真伪!”
“他们这般处置反倒是帮了嫪某。”
孙希试探着发问:“嫪兄已有对策?”
嫪毐洒然而笑:“不过是入瓮之鳖的扑腾而已,早点盖上盖子便是。”
“要什么对策。”
抬头看了眼天色,嫪毐淡声开口:“今日小朝议是赶不上了。”
“劳烦孙兄多多盯着些长安君府。”
“明日小朝议,我等便同往咸阳宫,一同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