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到底是顺风仗还是逆风仗?能不能给句准话啊!”
“战场太复杂,俺想回山寨!”
大量诏安军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是要继续逃命还是听从将领命令继续追杀,只能将迷茫的目光投向各部将领。
但不只是诏安军懵了,就连楚军将领们也迷茫了。
在他们的视野中,羌槐、苏角二部紧密配合,在短时间内就冲破了景颇所部的军阵,李信所部也迅速脱离战场,奔赴景颇所部。
可接下来苏角所部却当先脱离战场,继续向西奔逃。
羌槐、李信二部互相配合着剿杀了景颇所部的战车兵后,也割肉离场,率残兵继续向西逃窜!
景畴眉头紧锁的喃喃发问:“秦长安君究竟意欲何为!”
“是秦长安君指挥失误,各部将领奋力弥补?”
“亦或是秦长安君故意如此,意欲诱敌深入?”
项燕眉头皱的也很深:“此番出城作战的三支秦军皆是秦军精锐。”
“都尉李信、都尉苏角更是久为秦长安君征战的悍将、勇将,此三人确实有自救之能。”
“然以秦长安君之能,他指挥失误的可能并不大。”
“诱敌深入的可能反而更大。”
“可是。”项燕疑惑的喃喃发问:“埋伏在哪儿?”
这是项燕想不通的地方。
嬴成蟜在诱敌深入的可能确实更大。
但,诱敌深入是要引诱敌军深入包围圈以进行歼灭。
伏兵呢?
项燕自问他比嬴成蟜更了解鄂城周边地形。
可项燕却根本想不出嬴成蟜能在哪里布置埋伏!
若是没了埋伏,那即便嬴成蟜在诱敌深入,又如何完成最后的歼灭?
景畴试探着说:“会否是在西山之内?”
“秦军接连付出代价脱离战场后先是北上,而后便开始西行。”
“无须多久,秦军便可以进入西山了。”
项燕摇了摇头:“西山确实是有利于伏击之地。”
“是故本将早已派遣都尉罗向所部进攻西山。”
“据罗向上禀,西山之上仅有千名秦军驻守,并无更多秦军。”
景畴再次给出了一个想法:“那会否是秦军有意进行火攻?”
“秦长安君确实用火如神,而西山之上植被丰盛,不可不防!”
作为大洪山惨败的第一责任人,景畴说出这番话时很是心有余悸。
项燕却再次否决了这个想法:“本将也有过这方面的担忧。”
“秦军助火所用的石油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是故我军斥候在探查周边各山之际都会细细嗅闻地面,却不曾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现下已是春日,天气不再如深秋那般干燥。”
“除非秦军换用了其他助火之物,否则秦军并无烧山之能。”
一条条可能被将领们提出,又被项燕一一否决。
作为在山地地形玩诱敌深入的行家,项燕比绝大多数人都更了解该怎么诱敌深入,也因此愈发清楚适合埋伏的地形。
但饶是项燕都想不出如果嬴成蟜是在诱敌深入的话,究竟能在哪里进行埋伏!
提出谏言的将领越来越少,最终归于沉默。
终于,项燕做出了决定:“令!景颇所部正军继续攻打北城墙,其余各部继续追击!”
楚国的国内局势由不得项燕继续长期对峙。
如果能于今日全歼苏角等人,则此战胜局已定,项燕也就能腾出手去支援屈桓所部。
且身为将领,犹疑胆怯乃是大忌。
既然切实发现了战机,又确实无法发现危险,项燕如何能坐视战机流逝!
令旗将项燕的命令传向前线。
然而看着植被丰茂的西山,项荣却下意识的减缓了马速,最终停驻原地。
映入项荣眼帘的,是绿意葱葱。
浮现于项荣脑海的,却是烈火升腾!
“都尉?”项川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轻声道:“上柱国的命令是,继续追击!”
山林地形本该是楚军的优势地利。
但同为大洪山惨败的幸存者,项川却和项荣一样患上了山林恐惧症。
如果对战的是其他国家、其他将领,项川或许还不会那么恐惧。
但偏偏,此战敌军依旧是秦军,此战敌将依旧是嬴成蟜!
再加上秦军在被包围后就往西山里钻,这更进一步引爆了项川心中的不安!
项荣双手握紧缰绳,努力想要克服心中的恐惧。
但他却绝望的发现,自己实在无法说出继续进军的话语!
屈彻见状沉声道:“令!各部诏安军先行入林,各部正军随后。”
随后屈彻看向项荣,温声道:“可否请项都尉绕行至西山以西,以免秦军避战,自西侧冲出我军包围?”
项荣感激的拱手一礼:“拜谢屈都尉!”
诏安军被驱策着涌入西山。
无事发生。
屈彻、昭襄等各部正军随之进入西山。
无事发生。
浑身汗毛根根竖起的项荣遥望始终无事发生的西山,苦涩轻叹。
“本将可真是……”
“堕我项氏威名啊!”
(本章完)
第436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暴楚当亡!
“弟兄们,为了能让娃儿过上好日子,冲啊!”
“为战死的弟兄报仇!”
诏安军呼啸着涌入西山,嘴里喊着乱七八糟的口号。
密集的植被遮掩了视线、占据了空间,不止进一步打散了诏安军的阵型,更让屈挽等各级楚国派驻的将领难以纵观全局,只能由着诏安军自由行动。
混在人群中的吴哲也高举手中长枪,振奋高呼:
“杀秦狗!换良田!”
但跑着跑着,吴哲却已移至诏安军边缘。
“快!冲啊!”
最后振臂一挥,吴哲一头扎进密林,快步狂奔。
附近几名贼匪见状失笑:“吴兄,你跑错方向了!”
“秦军在往西跑,你那是北边!”
“哈哈哈~莫要理会他了,少个人来抢军功不好吗?咱们冲!”
身后的笑声、喊声越来越弱,吴哲也不再高呼,只是时不时蹲下看一眼刻在树干上的印记,然后沿着记号的指示继续狂奔。
突然间,原本阴沉的林中亮起了一抹抹寒芒,更是响起了一道沉稳的声音。
“宝塔镇河妖!”
看着一根根从林中各处探出的弩矢,吴哲后背冒出一层薄汗,赶忙高举双手,朗声回应:
“铁锤配镰刀!”
弩矢重新隐入林中,一道身穿甲胄的身影自一株巨木之后转出。
“大秦长安君麾下家兵百将,卦夫。”卦夫拱手一礼:“见过义士!”
吴哲也赶忙拱手还礼:“彭蠡泽陈寨主麾下,吴哲,拜见卦百将。”
“久闻卦将军大名,今日能得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虽然卦夫只是一名家兵百将,但卦夫的名气却并不小。
毕竟,没几个家兵能多次射杀将领。
而射穿君王手掌的家兵,更是只有卦夫一人!
再加上卦夫无姓无氏、出身寒微的背景,让卦夫成了不少家兵的偶像。
卦夫迈步上前,爽朗而笑:“你彭蠡泽义军的名声,本将也早有耳闻。”
“能得诸位义士相助,此战必胜!”
在吴哲面前站定,卦夫温和又真挚的看着吴哲:
“欢迎诸位袍泽并入我军!”
吴哲的嗓子好像被蜜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月前,吴哲与其他弟兄一起抵达鄂城东侧水域接受整编。
屈挽等所有入驻军中的将领无不神情高傲、视他们如工具而非人类。
他们认为楚王负刍赦免了诏安军的罪,诏安军理应感恩戴德,他们更认为所有贼匪都有着劣根性,唯有施以严苛的制度才能规训。
所以屈彻等将领对诏安军动辄打骂呵斥,甚至时常杀人立威!
若非承了姚贾的命令,吴哲等人恐怕早就逃回大泽了。
然而今日,身为大秦长安君左膀右臂、天下家兵表率的卦夫却如此待他!
数息之后,吴哲才嘴唇蠕动着挤出一句话:
“我等必为长安君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