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传讯上将军翦,请上将军翦引兵往东,阻截楚军退路!”
几名传令兵当即拱手:“唯!”
嬴成蟜则是一振缰绳,再次驱策战马向前:“亲兵随本将继续杀敌!”
秦军主力迅速转向,追着退却的楚军一同东进。
但追至东城时,却被拦截在东城门处的一支楚军所阻。
鲜血肆意流淌。
千余具秦军将士的尸首横陈于地,用血和肉将东城门内肮脏的地面尽数遮掩。
而在这一片尸首之上,苏角双手颤抖的握着长戟,看向不远处的项荣,诚恳劝降:“项都尉,楚军残部已然尽数逃出阖闾城,你部不过是弃子而已!”
“你部阻我军时间已经足够久了,足以全令!”
“项都尉勇武,何苦白白丢了性命?”
“不若来我大秦,长安君必重重拔擢于你!”
自从戎至今,苏角除了打不过嬴成蟜之外,再无敌手!
也正因为这一身勇武,苏角每战争先,毫无畏惧之心!
然而现在,苏角的信心却被打出了裂痕。
初次交战时,苏角落了下风。
今日苏角头铁的与项荣再战,但若非身旁袍泽反应及时,苏角已被项荣阵斩!
生平第一次,苏角没了阵斩敌将的底气,只能试图用言语说降项荣。
但项荣纵是大口喘着粗气,身后家兵已战损过半,却也没有半点投降的心思。
他只是握紧长戟,怒声咆哮:“吾,项氏族长,项荣!”
“今,决死于此!”
“鼠辈,受死!”
苏角顿时就怒了:“尔唤谁鼠辈!”
“来,战!”
热血上头,苏角当即提戟而上。
然而苏角身后,却传来一声厉喝:“苏角,给本将滚回来!”
正在狂奔上前的苏角立刻钉在原地,身体还在受惯性影响前倾,脑袋已然转向后方:“主帅!”
嬴成蟜冷声喝令:“苏角所部,尽数后退!”
浑身浴血、如刚从血狱爬出来的恶魔般的苏角顿时变成了偷偷去泥塘子里滚了一圈儿的小猫咪,又乖又怂的迅速后退。
项荣见状也不追杀,只是撤回城门,从怀中掏出一根肉干塞进嘴里,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主帅,末将……”
不等苏角说完,嬴成蟜就将其无情打断:“得见悍将,却亲身犯险,自身率小股精兵破敌?”
“本将在军校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这是战争!”
“你是将领,不是游侠儿!”
“战场不是让伱逞匹夫之勇的地方,更不是让你明知不敌还依旧上去送死的任性之地!”
苏角委屈吧啦的低下头,半点都不敢反驳。
谁让他确实打不过项荣呢。
嬴成蟜转头看向项荣,沉声道:“都尉项荣,降吧。”
“本将亲自向我王举荐你。”
“今秦楚之势你理应看的清楚,便是为了项氏一族的未来,你也理应来我大秦,在我大秦开枝散叶,以保项氏威势不坠!”
说话间,嬴成蟜看着由项荣造就的杀孽暗自咂舌。
仅凭一身勇武和百名家兵,硬是斩杀了一千五百余名秦军精兵!
嬴成蟜只能说,不愧为霸王项羽之父!
这种小规模战场的大杀器,杀之可惜啊!
面对王室出身的嬴成蟜时,项荣拱手一礼:“吾为项氏族长,自当为大楚效死!”
“为我项氏荣光,吾不吝死战!”
看着项荣眼中的坚定和死志,嬴成蟜轻轻颔首:“明白了。”
即便秦军不再继续追杀,项荣也会主动进攻秦军。
不求造成多少杀伤,只求以项氏族长的身份战死沙场,以全项氏名声。
既然如此,嬴成蟜也没什么好说的,当即开口:“令!”
“枪兵上前,列枪阵。”
“弩兵列阵三番,目标城门。”
“放!”
弩弦之音炸响,五千根箭矢飙射而出,在越过枪兵头顶后向着项荣所部坠落而下。
“铛铛~”
绝大多数弩矢都落在了项荣所部的甲胄上,亦或是被兵刃格挡,仅有少数弩矢可以洞穿项荣家兵的皮肉。
项荣以戟拨开射向他面部的弩矢,高声呼喝:“秦长安君,世人皆言尔勇武善战。”
“怎不敢与本将决一死战!”
嬴成蟜确实很想与项荣捉对厮杀,验证一番自己的武力。
但,正如嬴成蟜对苏角所言,这是战场,战争还没结束。
这里不是能让嬴成蟜任性的地方!
既然能稳稳的为大秦带来胜利,为什么要冒险?
嬴成蟜只能下令:“再放!”
一轮又一轮的弩矢毫不吝惜的向着项荣所部射去。
即便每一轮都仅有极少数弩矢可以建功,但也架不住量大管饱啊!
足足十轮弩矢攒射过后,项荣身旁仅剩数名家兵,项荣本人的手臂也在明显颤抖,嬴成蟜这才更改了命令:“枪兵上前。”
“围杀!”
嬴成蟜所部枪兵小心谨慎的列阵上前,数十杆长枪对着项荣一同刺出!
项荣以一杆大戟荡开了二十余根长枪,但余下的长枪却再无阻滞,顺利刺入项荣体内!
低头看着顺着两肋刺入的一杆杆枪杆,项荣发出最后的高呼:
“吾乃,项氏族长!”
长枪离体,项荣的体力也顺着血液迅速离开了他的身躯。
酸软的双腿不再能支撑身躯,项荣缓缓的单膝跪地,右手始终握着长戟,圆瞪的双眼却已渐渐灰败。
看着这一切的嬴成蟜轻声一叹。
同为将领,嬴成蟜尊敬项荣。
但互为敌人,项荣的坚持却让嬴成蟜愈发清晰的意识到了楚地究竟有多难治理!
不过,那都是大兄的烦心事了。
嬴成蟜沉声吩咐:“以楚国执圭之礼收敛项氏族长项荣尸首。”
“遣使将其送还项城!”
(本章完)
第464章 天下没人比本将更懂受降!是楚王他勾引我!
阖闾城内的喧嚣随着最后一支抵抗力量的全军覆没而消散。
站在阖闾宫的宫墙上,楚王负刍目光复杂的俯视着脚下这片土地。
为了成为这片土地的王,他谋划了十余年,隐忍了十余年,与各方势力勾心斗角、暗通款曲,甚至杀死了血脉相连的大哥二哥。
他才刚刚夺取王位两年多!
这片土地的主人,便已不再是他。
“蹬!蹬!蹬!”
伴着沉重的脚步声,嬴成蟜、杨虎、王翦和杨端和领着一众家兵部将踏上宫墙。
楚王负刍面露复杂。
嘴唇蠕动了几息,才终于说出准备良久的话语:“秦……”
然而嬴成蟜却没有理会他,只是向着庄仇等人拱手一礼:“有劳诸位袍泽用命!”
看着好似从血湖里捞出来的嬴成蟜,庄仇露出会心的笑容,拱手还礼:“全赖秦长安君信任我等,我等方才能竟此功。”
“秦长安君于我等的恩义,我等皆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梁敢等人也吵嚷热闹的高呼:“秦长安君恩义,我等永世不忘!”
欢呼间,所有倒戈军都张大双眼,偷偷打量着这位名震楚地的仁义君子。
嬴成蟜笑问:“还口称秦长安君?”
嬴成蟜实际拥有长安乡作为食邑,号长安君。
而赵国虽然根本没能掌握长安乡,赵王却曾令一人遥‘领’长安乡,也号长安君。
天下间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
为免误会,若两人分属两国,便会在口称对方封号时前缀国号。
庄仇一怔,旋即与一众倒戈军齐齐拱手高呼:“拜见长安君!”
这一次,他们不再在嬴成蟜的封号前缀上国号,也第一次将自己视作秦人。
嬴成蟜笑而颔首:“这就对了!稍后会有军法吏为诸位簿籍,诸位自今日起便是秦人!”
旋即嬴成蟜面露肃色:“诸位袍泽立下的军功已由军法吏统计完毕,稍后还请诸位袍泽将斩下的头颅交给军法吏以验首功。”
“我大秦律法严明,该是谁的头颅,就是谁的头颅,切不可谎报!”
“暴首三日无人质疑后,本将会即刻论算军功、封爵擢位。”
“封赏所得的田地、房舍和粮食也会在月内送达诸位家眷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