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等人逃遁之后,留待国内的诸多齐国将领不止克扣麾下粮饷,甚至还在借军权而行商贾之事。”
“后胜为揽大权、收军心,对这等举动熟视无睹!”
“将领如此,齐军如何敢战?”
说起过往,颜聚不由得有些唏嘘。
齐国即便被灭过国,也是有机会重新成就霸主之位的。
只可惜,齐襄王、齐相后胜这一王一相接连作妖,让所有齐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齐国越发倾颓!
傅抵却是眸光一亮,再看向城外时露出了几分笑容:“颜将军此言,有理!”
“若齐军果真如颜将军所言那般孱弱,或许我军果真能坚持两个月!”
傅抵的话音刚落,一道焦呼却陡然响起:“将军!”
“秦军飞舟正在加速抵近南水门!”
傅抵的笑容僵在脸上,毫不犹豫的翻身上马向水门狂奔而去。
待傅抵抵达水门,却只看到了正在迅速后撤的飞舟船队。
傅抵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疑惑:“秦军就这么走了?”
“不曾攻城?”
都尉葛岸摇了摇头:“秦军飞舟在距我内黄南水门二百丈处便不再前进。”
“而是将舟上秽物尽数抛下后,便转而离去。”
傅抵下意识的低头看向水门,便见原本清澈的河水上竟然飘满了粪便!
而在水门外的栅栏处,更是堆积着十余具赵军死尸!
再眺望远方,傅抵依稀可以看到大群齐军聚集在河流上游,正在将一筐又一筐的粪便投入河内!
而在更远处,一道由土石夯筑而成的堤坝已然成型,将更上游的河水尽数截断!
傅抵眉头不由得深深皱起:“秦军这是意欲断我军城内水源?”
葛岸眨了眨眼:“污我军水源?”
“内黄城比邻黄河,即便是截断或污染了流经城内的河水,我等亦可于井中取水,更还有天空落雨可饮。”
“秦军费力筑坝截水,又有何用?”
断水这一招对于内黄而言,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用。
可在特殊时期呢?
傅抵仰头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上一次降雨,是什么时候的事?”
颜聚略一回忆便答道:“二十三日前。”
答过之后,颜聚目露错愕:“难道秦军要赌今岁大旱?”
“身为将领,却要将胜负压在天时上吗!”
傅抵看向城外的目光很是沉凝:“寻常将领必不会行此策。”
“然,秦长安君却非常人也!”
谁家正常将领玩屎尿能玩儿的这么熟稔!
傅抵身周,众将一片沉默。
他们不能理解,且大受震撼!
他们更无法回答一个问题,如果嬴成蟜真的要赌大旱,如果嬴成蟜赌对了。
他们应该怎么办?
他们能怎么办!
傅抵只能断声喝令:“传令北城,于北城河段未被秽物所侵之前,竭力取水备水!”
——
内黄城东。
蒙武脸色有些难看的上禀:“主帅,水坝已然成型,截断了上游河水。”
“秽物也如主帅吩咐那般倾倒入河。”
嬴成蟜眺望着内黄城,略略颔首:“有劳蒙将军。”
“传令前军,于南水门外列阵。”
“传令辎重营,于南水门外搭建飞石机,将秽物和尸首抛投入城!”
(本章完)
第481章 下限就是用来打破的!彻底疯狂!
蒙武的眼皮子在颤抖。
在这个时代,各国将领即便知道金汁这种守城之物却也甚少使用。
而嬴成蟜非但屡屡使用金汁,更是直接向内黄诸城之内倾倒粪便死尸。
为了胜利,蒙武忍了。
可嬴成蟜竟仍嫌不足,还要利用投石车将粪便扔到城里,再让赵军也感受一番屎到临头和尸到临头?!
这是只有那毫无礼义廉耻的异族人才会频繁使用的战术!
诚然,战国时代的战争很没有下限。
但,嬴成蟜的下限属实是有点太低了!
蒙武忍无可忍的劝谏:“主帅,这是否有些过于……寡颜鲜耻?”
“向城内倾倒、抛投尸首和秽物,定会令城内瘟疫横行。”
“此举不止会削弱赵军,同样也会殃及城内黔首!”
“主帅若行此举,不止会令得主帅造下过重的杀孽,还会让城内黔首深恨我军,全城上下团结一致,同守城池!”
“更会令天下人痛斥主帅!”
“我秦军如何能行那匈奴贼子才会做的恶行!”
若非不能违抗王令,蒙武现在就想抽身离去。
他蒙氏可是出身齐国、捧读《春秋》的!
他真怕自己的名字和嬴成蟜的名字一起被刻在史书之上,被后世万代唾弃!
嬴成蟜平静的声音下藏着浓浓疯狂:“今赵武安君已破蒲坂,将军王贲缓退抵抗。”
“大王、韩夫人、华阳太后整日叮嘱本将注意安全、切莫亲身冲阵。”
“而今面对赵军兵锋,却尽皆不吝己身,主动犯险!”
“他们都骗了本君!”
嬴成蟜深吸了一口气,瞳孔有些发红:
“若赵武安君先于本将破国都,则万事皆休!”
“本将必当比之赵武安君更快的攻打邯郸城、逼降赵王偃!”
“为此,本将不惜一切代价!”
“蒙副将,你也不想大王战死于咸阳城吧?”
嬴成蟜也不想用这么脏的战术,更不希望令得此地黔首心恨大秦。
嬴成蟜原本只准备断水迫降而已。
但就在今日清晨,嬴政的王令连同韩夫人的家书一起送至嬴成蟜手中。
嬴成蟜这才知道,韩夫人和他的三位妾室已率长安君府和长安宫上下所有人入驻咸阳城!
不止如此。
华阳太后也已将太后卫尉尽数交由嬴政调遣。
华阳太后本人更是明抗王令,率领三百宦官、八百阉人囤驻华阳宫,拒不离城!
嬴成蟜此生最重要的人全都在咸阳城。
也都已做好了人在城在、城破人亡的心理准备!
现在你让本将去遵守战争下限和道德底线?
为了能让他们活下去,本将可以毫不犹豫的将一切道德、礼仪、法律、身后名、潜规则和大宏愿踩在脚下!
蒙武想说些什么。
但他能说什么?
嬴成蟜为了保嬴政不死而不惜一切代价,有错吗?
就算有错,也不是一名将领有资格置喙的!
蒙武最终只能轻声一叹:“若大王得知长安君做到如此地步,想来也会心痛啊!”
嬴成蟜平静的说:“他活着,才有资格心痛。”
“死人是没资格心痛的!”
顿了顿,嬴成蟜扯出一点笑容:“且蒙将军也无须心忧。”
“只要将军傅抵并非蠢笨如豕,此战想来发展不到瘟疫屠城那般惨状。”
看着嬴成蟜僵硬的笑容,蒙武肃然颔首:“末将这就去调遣兵马!”
车轮滚滚向前,最终停驻于内黄城外百丈。
就在守城赵军的眼皮子底下,一具赵军尸首被装入篮筐。
“嘿!哈!喝!”
伴着响亮的号子声,投石车大臂抡转,将这具尸首高高抛过城墙,砸落于河水之内。
看着这一幕,赵军不由得目露不忍、物伤其类。
颜聚更是目眦欲裂:“彼其娘之!”
“秦长安君,尔终究是封君,岂能如此辱我大赵将士!”
颜聚恨不能穷尽自己所知,用最脏的话语去怒骂嬴成蟜。
但让颜聚绝望的是,即便是他知道的最脏的话语,也不及嬴成蟜此举万一!
傅抵目光也颇为阴霾,却不曾喝骂,只是转头看向落在水中的那具尸首,冷声道:“抛尸入城之策,匈奴惯用。”
“此举非但可弱我军士气,更能令得城内大疫横行。”
“一旦大疫蔓延,全城皆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