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可是可谓秦国心脏的秦国内史郡,且连战连胜、威压天下的大秦长安君就住在不远处。
虽然长安君现在手里没有大军,可长安君麾下那五百家兵可也都不是善岔子,非万人难破也!
怎么会有强军能突然出现于此,甚至击溃了秦军精兵,直扑秦王座驾?
这也太离谱了!
姚贾耐心解释:“这些将士非是遇到了敌军,而是在背诵夷狄之语。”
“淳于外史岂不见将士们面上都无惊惧之色,而只有好勇争胜之色?”
“这便是因他们口中所呼非是为了壮己心气,而是为了压过其他袍泽的声音。”
淳于虎握着剑柄的手僵住了,声音也有些艰涩:“那他们全甲狂奔是……”
姚贾也不遮掩,笑着解释:“是为了锻炼耐力和体力,以便于日后长途急行、突袭敌军。”
淳于虎缓缓松开右手,失笑摇头:“难怪!难怪!”
“外臣就说强如秦国,怎会有敌军突然出现于内史地,甚至是直接威胁秦王座驾!”
得到姚贾的解释之后,这一切似乎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个屁啊!
这分明一点都不合理好不好!
淳于虎目光再次投向那一边狂奔一边呐喊的数千将士,眼中满是无法理解:“这便是秦国的练兵之法?”
“然,据外臣所知,秦国练兵之法并非如此啊!”
任何将领都知道负重奔行对于将士们而言的重要性。
但哪个国家练兵的时候会训练负重奔行?
如此高强度的训练,只吃粟米根本供不上所需营养,还需要大量肉蛋蔬菜才能保持住将士们的体力。
这得花多少钱啊!
至于学外语就更离谱了。
绝大多数将士连本国文字都还没学会呢,还去学外国话?
突然间,一道灵光闪过淳于虎的大脑:“这些将士难道就是大秦军校的弟子?”
如果是大规模培养如此兵马,莫说秦国,便是齐国的国力都吃不消。
再想到这些人出现在长安乡,淳于虎很快就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
姚贾坦然颔首:“然也。”
“去岁恰巧有一些曾行走诸国的方外之士来秦,长安君便盛情留下了几名精通夷狄语言的方外之士以作教习。”
“不求这些军校弟子精通夷狄语言,但至少也要学会些许常用语。”
“如此,方才可令我大秦能与往来客商交流嘛!”
对于姚贾的后半句话,淳于虎半点都不相信。
嬴成蟜怎么可能费心费力的培养人才而只为了和夷狄做贸易?
嬴成蟜分明是要培养出一群能够拷问夷狄俘虏,可以在战场上用夷狄语言喊出‘放弃抵抗’、‘投降不杀’、‘自己人、救命’等战术语言的中高层将领!
淳于虎沉默十余息后,方才慨然道:“难怪!难怪!”
“我等皆只着眼于中原地,长安君却秉承着周天子之训,已将目光再次转向夷狄!”
“不愧为长安君!”
“古之君子,名副其实!”
“只不知。”淳于虎热切的看向那些将士:“秦国可否多借些军校子弟助我大齐?”
淳于虎对于把嬴成蟜拉拢到齐国完全不抱希望。
虽然齐国开出了左相之位,但嬴政可是曾明确表态要把秦王大位传给嬴成蟜的!
相位重还是王位重,楚王启已经给出了答案。
但拉拢不到嬴成蟜就算了,难道还拉拢不到一些军校子弟吗?
姚贾露出了些许笑容:“得加钱!”
淳于虎毫不犹豫道:“那就加!”
你想要我大齐的利息?
我大齐却想要你秦国的本金!
拐带人口这等事,嬴成蟜做得,我淳于虎为何做不得!
姚贾的笑容愈发灿烂:“我大秦为培养这些军校弟子可是花费良多。”
“他们更皆是我大秦长安君的亲传弟子。”
“要价,不菲啊!”
一路谈判间,车队终于停靠在了长安君府……西的治粪厂!
一名身穿脏兮兮的短打麻衣、顶无爵冠、肤色趋近小麦色、身高体壮的青年也终于出现在了淳于虎眼前。
观其简陋粗鄙的衣着,再看他那淳朴的笑容,好似只是一名格外高壮、格外俊朗的农家青年而已。
但淳于虎知道,这看似淳朴的青年,便是一迈出内史郡便会令诸国严阵以待的大秦长安君!
(本章完)
第561章 弱小 可怜 无助但能打!请称本君为齐相!
嬴成蟜倒是得了家兵通禀,知道嬴政要来。
但,来就来呗。
难道嬴成蟜还要沐浴更衣摆上一桌好酒好菜招待嬴政不成?
忙着呢!
都是自家人,那么外道作甚!
听了一耳朵后,嬴成蟜就没当回事儿的继续投入工作之中。
“不要气馁!”
嬴成蟜背对嬴政等人,与数名方士齐齐围着一方粪坑鼓舞人心:“于人首阳之处呼吸之气为阳气,于人至阴之处呼吸之气自是阴气。”
“从古至今,诸方外之士都去研究阳气,但阴气就无用了吗?”
“阴气定有大用!”
“虽然我等这一次的尝试失败了,但本君依旧认为阴气的效用比之阳气更大。”
“这些阴气很可能点燃冥火,而这些秽物也可能发掘出诸多我等想象不到的益处!”
嬴成蟜无礼却亲切的揽住了左右两名方士的肩膀,言语间满是认真:“所以,不要气馁!”
“诸位寻仙问神那么多年未能竟功都不曾放弃,岂能因一次失败便轻言放弃?”
“本君亦会与二三子一同操劳,定要钻研出这阴气的利用之法!”
看着蹲在粪坑旁大谈特谈的嬴成蟜,嬴政怒声而呼:“王弟!”
嬴成蟜起身回首,露出灿烂的笑容:“大兄!”
招呼一声后,嬴成蟜拍了拍身边方士的肩膀,低声道:“都自去忙。”
“新一批金汁已经运到,二三子先行操持,本君随后就到!”
吩咐过后,嬴成蟜才摘掉口罩和手套,笑呵呵的走向嬴政:“大兄可是来观弟治粪的?”
看着这般模样的嬴成蟜,嬴政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连续的征战、治粪、劳作让嬴成蟜长时间直接暴露在阳光下。
嬴成蟜的肤色已不再如十六岁时那般润白如玉,而是在向小麦色转变。
长期与军士、农人的接触更是让嬴成蟜甩脱了幼年接受的王室礼仪教育,行事愈发粗鄙。
寡人那面白如玉、白嫩可爱的王弟哪儿去了?!
好在王弟即将出征,虽然辛劳、危险了些许,但至少没机会再与屎尿为伍了。
掏出随身携带的极珍绸布,嬴政没好气的用力擦去了嬴成蟜脸上沾染的秽物:“乃兄说了多少次,离那些秽物远点,令匠人操持便是。”
“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哪还有半点封君该有的仪态!”
嬴成蟜像是触电一般往后撤步,可怜巴巴的看着嬴政:
“王兄,疼!”
嬴政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擦到了嬴成蟜面部被口罩勒出的深深印痕。
嬴政恨其不争的高高抬起右手,最终却又不得不无奈放下:“你啊!”
“就不能让乃兄省点心吗!”
见嬴政放下了手,嬴成蟜顿时嘿嘿笑了起来:“待乃弟竟功,定能让大兄省却不少烦心,还可大利天下!”
“弟也知大兄不愿弟亲手操持这些物件。”
“可诸多事唯弟知之,即便弟不亲自上手,也难免亲赴一线以指点匠人啊!”
“大兄放心,待到治粪之事有所成,弟必不会再亲自触碰金汁!”
如果有的选,谁乐意成天和屎尿打交道?
这不是没办法吗!
嬴成蟜又不是熟知堆肥技术的老师傅,他自己也是在摸索着前进。
为了能尽快看到成效,嬴成蟜不得不亲赴一线,根据现场观察旁征博而调整规划。
但在嬴成蟜看来,若是能让天下人再不受饥馑之困、不再易子而食,便是让他闻上几年屎尿臭气又如何?
值得!
嬴政冷哼一声:“类似的保证,伱自己数数你已对乃兄说过多少次了?”
“可有一次实现乎?”
嬴成蟜委屈巴巴的说:“那不是客观条件不允许嘛~”
于不远处围观的淳于虎双眼不由得缓缓瞪大。
这人果真是秦国的长安君?
那个在临淄城用纵楚军灭齐来威胁齐王建借兵,在梧宫对着齐王建拍桌子、指着齐王建的鼻子怒斥齐王建,连灭韩、魏,大败楚、赵、燕,打遍天下未尝一败的长安君?
而不是个长得和长安君很相似的小屁孩?
幻灭了!
淳于虎对嬴成蟜的滤镜都幻灭了!